《元曲家考略》是孙楷第先生在遍阅元人著述、大量占有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经过自己的反复排比、筛选、考辨而成的,故全书能够多见前人所未见,发前人所未发,具有极高的文献价值。它揭开了许多元曲家的身世、家世之谜,澄清了元曲家研究上多年悬而未决的问题,成为治元曲者的一部必备参考书。
《元典家考略》的初版本由上海的上杂出版社于1953年3月问世,属该社出版的“中国戏曲理论从书”中的一种,距今已将近半个世纪。初版本共分甲、乙两稿(实即两篇或两卷),考证了四十八位元曲家的生平和创作。198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再版。
孙楷第先生(1889年1月~1986年6月23日,字子书,河北沧县王寿镇人)是上个世纪从燕赵大地上走出的一位著名学者。早在北平高等师范(今北京师范大学)求学期间,他就深受杨树达、陈垣等师长的赏识和影响,为自己日后的学术道路奠定了深厚的基础。特别是从30年代起,他更是数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地在我国古典小说、戏曲两个研究领域里辛勤耕耘,并取得累累硕果,备受海内外学人的瞩目和推重。他在戏曲史研究方面的主要著作有《也是园古今杂剧考》、《傀儡戏考原》、《元曲家考略》等,而其中用时最长、着力最多且对学术界影响最大的,当首推后者无疑。
众所周知,元代是我国古代戏曲发展史上的一个黄金时代。一时名家辈出,名作如林,云蒸霞蔚,气象万千,堪与唐诗、宋词相媲美。这正如明代贾仲明在钟嗣成《录鬼簿》卷上为元曲家狄君厚补写的吊词中所云:“元贞、大德秀华夷,至大、皇庆锦社稷,延祐、至治承平世。养人才,编传奇,一时气候云集。”但是,由于受长达一千七八百年的封建正统文学观念的影响,编撰戏曲被视为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再加之当时大多数曲作家的社会地位低下,生活漂泊不定,故有关元曲家的文献资料犹如凤毛麟角,少而又少。这无疑给元曲研究的深入设置了重重障碍。有感于此,孙楷第先生长年累月地潜心于元人典籍,广搜博采有关元曲家的生平和创作资料,哪怕是一鳞半爪、片言只语,也不惮其烦地一一著录。然后经过自己的反复比较、分析、补充,终于草成《元曲家考略》一书。
《元典家考略》的初版本由上海的上杂出版社于1953年3月问世,属该社出版的“中国戏曲理论从书”中的一种,距今已将近半个世纪。初版本共分甲、乙两稿(实即两篇或两卷),考证了四十八位元曲家的生平和创作。数年之前,笔者有幸从石家庄市的旧书市场上淘得一册,并曾窃喜多日。该书不仅品相极佳,而且还在扉页、尾页各钤一枚鲜红的“中央戏剧学院图书馆”的圆形图章,更平添了其收藏的品味和特殊意义。关于该书的资料搜集、撰述和出版过程,孙楷第先生在其《后记》里作了十分简明扼要的说明。现转引如下,以飨同好:
右《元典家考略》二篇。其材料乃二十年前所搜集。稿二十余册,置敝箧中,为鼠啮者十之二。一九四九年夏,偶检得数册,稍整比之,得二十三人。一九五0年夏,又检数册整理之,得二十五人。又补文之不备者共若干条。去年,上杂出版社欲印余论戏曲之书,乃取前后所整理者并付之。目第一次辑者为甲稿,第二次辑者为乙稿。其馀有稿而未整理者,尚三四十人。频年多病,已无力及此。倘他日健康恢复,仍愿自整理之。诚如孙先生在其《后记》中所言,该书的初版问世之后,他又忙里偷闲,亲自整理出丙、丁两稿。只因后来遭遇
十年浩劫,所以直到1981年11月才由上海古籍出版社推出增订本。这时距初版几近三十年,怎能不令人感叹欷歔!增订本共考证元曲家八十五人,不仅比初版本增加三十七人,而且还对甲、乙两稿作了较大的修订和增补,使之更趋丰富和完善。增订本虽仅有十万余字,但它却凝聚着孙先生毕生的心血和汗水。该书的问世,填补了我国古代戏曲史研究的一大空白,同时也拓展了人们的研究视野,意义非同寻常。令人十分遗憾的是该书的戊稿孙先生未能在有生之年亲自整理完成。戊稿计收元曲家十八人,先生生前亲自整理有仅有其中的刘时中、冯海粟二人(见《文学遗产》1983年第四期),有稿而未整理者尚有十六人。这不能不说是元曲史研究上的一大损失。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元曲家考略》的全帙终有一天会与广大读者见面。我们期待着,期待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元曲家考略》是孙楷第先生在遍阅元人著述、大量占有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经过自己的反复排比、筛选、考辨而成的,故全书能够多见前人所未见,发前人所未发,具有极高的文献价值。它揭开了许多元曲家的身世、家世之谜,澄清了元曲家研究上多年悬而未决的问题,成为治元曲者的一部必备参考书。现仅举两例,即略见一斑:自元末明初以来,论者多将薛昂夫、马昂夫、马九皋误为三位元曲家来予以评说。孙先生在陈垣先生《
元西域人华化考》的基础上,援引《萨天锡诗集》、《说学斋稿》、《杨仲弘诗集》、《胡仲子集》等多种元人著述,不仅指明薛昂夫即马昂夫,亦即马九皋,为有元一代的散曲大家,而且还详细胪列薛昂夫的家世和仕履,终使薛昂夫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再如有人以为元人文集中的那篇《张可久去思碑》是关于元散曲大家张小山的新资料,但孙先生在撰写《元曲家考略》时却未加引用。这是因为在有元一代,立去思碑有着极为严格的品级限制,张小山在悬车之年仍沉沦下僚,根本不具备立去思碑的资格。因此,在孙先生看来,文集中那位立去思碑的张可久,只不过是与散曲大家张可久同名同姓而已。这一分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郑振铎先生曾经用“沙里淘金”来比喻孙楷第先生的古曲小说、戏曲研究,真可谓一语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