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闷的时代只能塑造出烦闷的诗人,烦闷的诗人用忧郁的目光关注着时代的惨痛。他那被泪水和血污浸泡了的灵魂,与韶光将尽的夕阳尚且不能合拍,只能向沉闷压抑的暗夜诉说自己的“印象”。虽然诗人的印象还在心中浇铸,尚未在字面上出现,但那阴森可怕的形象却已通过象征性的语言烘托,凸现在读者面前了。
接着,诗中出现了一连串彼此独立的奇幻诡谲的意象──“紫穹窿下”纷飞的细雨,象“碎了的珠子”,“该穿成一串珠子挂在死底胸前。”“阴风底 冷爪子刚扒过饿柳底枯发,/又将池里的灯影儿扭成几道金蛇。”“贴在山腰下佝偻可怕的老柏,/拿着黑瘦的拳头硬和太空挑衅。”无知无欲的大自然在诗人眼中处处颤动着死亡的力量。碎珠、阴风、饿柳、枯发、金蛇、老柏,一系列冰冷阴暗的物象,共同构成了一个静默、苍凉的死亡境界。死成了这个世界核心,它象在萨特名剧《苍蝇》中的朱庇特一样,具有着主宰一切的阴森可怕的魔力。
平和恬静的大自然被凶残和暴虐充斥了,一切美丽都被险恶地吞噬、扭曲变形,婆娑的细柳扬着“枯发”,柔美的灯影化为扭动的“金蛇”……红颜黛发的少女变成鹤发鸡皮的巫婆,经过战乱摧残的世界已在诗人悲苦的目光中彻底变了样。接着,诗人又把关注的焦点从无生命悲苦的自然转向有生命的蛙、犬等生物。“失睡的蛙们此时此刻应该有些倦意了。/但仍旧努力地叫着水国底军歌。”具有象征内涵的语言,意味深长地勾画了这个荒潦的世界,连无情的蛙们也失去了甜美的醋睡,在战乱喧嚣中鼓踊而歌,这是怎样的离奇和荒唐。同时,蛙们的形象又巧妙地影射了为
军阀战争鼓噪呐喊的无耻追随者们的丑态。达到了高度形象化的效果。村狗沉痛地吠着,成了对战乱过后的荒村唯一的薄奠。但这悲哀的呼号又怎能突出死亡境界的极限,“骂破”那凶狠“盗贼底胆子?”更何况,战乱仍在继续,悲哀仍在蔓延,君不见“嚼火漱雾的毒龙在铁梯上爬着,/驮着灰色号衣的战争,吼的要哭了。”
战争已成了非理性、非正义的产物,它象煞虐的“毒龙”,吞噬人世间一切美好,自由和光明。人类文明的理性之光在战争的寒光和血河中暗灭了,剩下的只有无限的野心贪欲,无限的悲哀寂寞。终于,诗人年轻善良的心再也不能忍受这样凄惨的“印象了”,他痛彻心肺地仰天高呼:“上帝啊!眼看着宇宙糟踏到这样,/可也有些寒心吗?仁慈的上帝哟!”诗人与国家、与人民息息相通的血脉促使他涌起深沉的忧患意识和庄严的历史使命感。在这两股精神泉源的补给下,诗人叩问苍天,慨叹大地,以沉雄朴真的巨笔描绘了
直奉战争时正义者心中真切的阴冷印象,以提出对黑暗现实、对暴虐凶残的控诉,并在这血泪的控诉中呼唤自由、和平和光明。诗的表层意象是冷峻的,但冷峻绝非冷漠。
正是这炽烈真诚的赤子之心使诗人悲愤于残酷的现状,并用反常奇诡的印象如实表达。瑞典思想家阿米尔曾说“一片自然风景是一个心灵的境界。”那么,闻一多笔下的印象无疑是一个世界,一个外在现实与内心感受相契合的世界,无限阴冷又无限孤寂。
1927年任第四中山大学文学院教授并被选为校务会议中文学院的唯一代表。1928年秋任
武汉大学文学院院长兼中文系主任。1930年秋转任青岛大学文学院长兼国文系主任。1932年8月任
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1944年加入
中国民主同盟,抗战胜利后出任民盟中央执行委员、云南总支部宣传委员兼《民主周刊》社社长,经常参加进步的集会和游行。
1946年7月11日,李公朴惨遭国民党特务暗杀。闻一多在7月15日云南大学举行的李公朴追悼大会上讲演,愤怒斥责
国民党反动派,当晚即被国民党特务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