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底,“南国电影剧社”就正式成立,一大批手无分文但满怀热情的知识青年加入剧社,剧社的“开张资本”仅有两百几十块钱,别人都怀疑拍电影要买技术设备,这些钱怎么拍电影,那些年轻人不管这些,他说就要“穷干”、“苦干”,于是就摩拳擦掌准备剧本要开始拍了。还创办南国艺术学院,培养了一批戏剧人才。电影年最稚,魔力也最大,以其在白昼造梦也。在中国早期的电影史上写下了杰出的篇章。
1926年。 那一年,
田汉创办了南国电影剧社,开拍了《到民间去》。 无论是从摄制活动还是影片艺术特色来说,当年的田汉走的都是一条十分另类的道路。 面对电影这一伟大的造梦机器,田汉曾写过一篇长文《银色的梦》, 文中他引日人之言,“没有比
电影再便于实现空想世界”。 然而赤手空拳、缺少资本后盾的“南国”的电影实验之梦最终还是归于破灭。 对比同期欧洲风起云涌的实验电影浪潮,我们只能说在当时的中国, 在国家机器与资本壁垒之间的“民间电影之路”异常崎岖。 电影大历史:醒不过来,醒不过来的。
1925年,田汉本来就阴间多云的天空遭遇雷电———妻子淑瑜病逝。 苦闷至极,他受人所托写下第一部电影剧本《翠艳亲王》, 片子没拍成,却让在现实里不可能像狄俄尼索斯般奔放的年轻人瞥见了希望的火焰, 他记起了谷崎润一郎把这种制造光影、动态的玩意儿称作“人类用机械造出来的梦”。 第二年他就“纠结”了归国者唐槐秋等创立起“南国电影剧社”, 并豪迈挥笔写下:“酒、音乐与电影为人类三大杰作,电影年最稚,魔力也最大,以其在白昼造梦也。”
就这样,田汉成了“五四”新文艺家里第一个“
触电”者。 他其实是与今天抓着书和笔进“星巴克”捱时光的“布尔乔亚”同好, 这样的人“触电”,你能指望他正统主流? 可惜田汉上世纪20年代的电影创作资料已尽散失, 只知道当时他仍爱行与世俗烟火相左之事,比如在剧社率先放映爱森斯坦《
战舰波将金号》, 等等。还知道,他从日本诗作启发写了剧本《到民间去》, 有点居高临下,有点小资幻想。 他参照了西方剧本的样式建立戏剧文本,然后用戏剧的办法对待电影———少动作, 少情节,但要抒情。 田汉的“新”在于绕主道而行;如果要说他是“实验”的, 其实就是说他永远“在路上”;如果用“诗化”来形容田汉, 那只是因为他一直不愿从“白日梦”中醒来。 结果不到5年“南国社”就被强行解散,然后田汉发表《我们自己的批判》, 既“忏悔”自己“Bourgeois(小资)模仿底生活之沉溺”, 又“反省”一向以来把电影当梦来做,说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他也许是完成了从浪漫感伤时代到现实主义的蜕变, 像英国文坛从18世纪直接跳到了19世纪下半叶; 可有些东西是留在了血液里的。 田汉1933年写的《色》,写画家蘸自己胸口的血涂壁画女郎的口红, 红唇就活动了起来,发出吼声,虽然吼出的是“民族反抗”, 却怎看怎有王尔德《道连格雷的画像》那股唯美味道。 这不是“造梦”是什么? 尽管再过了两年,在狱中的田汉能把一枚铜板磨成五角星; 尽管又过了两年,他写成了“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