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古城“山南东道楼”,集钟楼、鼓楼之“晨钟暮鼓”的报时作用、与“市楼”人文生态环境景观的存在地位于一身;为上述我国古代类别建筑“三位一体”的文化特色所独享,难能可贵之矣!于是,一千两百多年以来的历代襄人,约定俗成的称其为“襄阳钟鼓楼”。尚有“襄阳有座钟鼓楼,半截擩(Ru)在天里头”的民谚传为佳话,而名远
荆楚、誉满
神州了。
山南东道楼与武昌
黄鹤楼、洞庭
岳阳楼、南昌
滕王阁并称为荆楚四大名楼
清·
光绪年间的《
襄阳府志》有载:襄阳“山南东道楼,在郡治中央,楼高三层,面南,翼从钟鼓,楼下跨市尘,为方城胜迹”
“山南东道”与襄阳古城
史称:襄阳“自秦汉以来,代为重镇”。《
尚书·禹贡》载:天下划分九州,襄阳分属荆、豫二州。周时,襄阳为北郢之都;秦时,襄阳分属南郡、南阳郡、汉中郡;汉武帝时设十三州,襄阳分属荆州;汉献帝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刘表任荆州刺史,襄阳为荆州幕府治所;曹魏得荆州后,设襄阳郡;东晋于襄阳置雍州,辖16郡;西魏改雍州为襄州;隋,设襄阳郡;唐,仍设襄州,并于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设“山南东道”治所,领襄、荆、郢、复、随、唐、邓、商、金、均、房、万、忠、夔、旧、陕等16州。五代因袭唐制,于襄阳设“山南东道”治所;宋太宗淳化五年(公元995年),设“京西南路”治所襄阳,辖襄、荆、郢、随、唐、邓、均、房、金等8州;元代设襄阳路,属河南行省;明代设襄阳府,属湖北行省——明万历十五年(公元1642年)十二月,闯王李自成改襄阳为襄京;清代设襄阳道,属湖北省。民国初年,设襄阳道——民国二十一年(公元1932年)设“专员公署”,共和国从之。1982年“地市合并”称“襄阳市”,市府设于襄阳古城荆州大街;襄阳市辖:襄、随、枣、宜、南、老、谷、保8县市。
古代襄阳,尝以“南船北马,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著称,而代为“往来行舟,夹岸停泊,千帆所聚、万商云集”之地、和“三千里汉江上的一颗明珠”。于是,孙吴大都督鲁肃云:襄阳“外带汉江,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敢与诸葛亮斗智斗勇的司马懿也说:“襄阳水陆之冲,御寇要地也”。大文学家蔡邕在《汉津赋》中写道:襄阳“南援三州,北集京都,上控陇坻,下接江湘,导财运货,懋迁有无”。《南齐书·州郡志》载:“襄阳左右,田土良肥,桑梓野泽,处处而有”。惟有雄才大略的唐太宗李世民言简意赅的结论说:“天之要领,襄阳实握之”!是故,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于襄阳古城设“山南东道”治所,辖今之鄂、豫、川、陕78县市地域;为古今襄阳人引以为豪,“光耀古今”的历史辉煌,万世乐道之矣。
当年,治所设在襄阳的唐代“山南东道”,道署长官称藩镇或节度使,辖域相当于中国六十年代的“行政区级”;五代的“山南东道”,辖域较唐代时略小,但也相当于“行省级”。宋代的“襄阳路”,级别也相当于行省。元代所设“襄阳路”,则与清代、民国初年的“襄阳道”类同——仅相当于现代的“地区级”。襄阳道道署长官称道员、守道或道台。……勿管怎么说“道”,“道”称之于襄阳、从中唐“山南东道”到民国初年的“襄阳道”起至,历时一千两百多年久矣!仅“山南东道”称谓之于襄阳,亦历经了6个朝代、28位帝王、48个年号,恰两百二十七年之久矣!
通过官方论证,而今对外宣传的统一口径是:襄阳古城并“襄阳市”,已有两千八百多年的建城历史可考。1986年5月,被国务院批准为“第一批历史文化名城”。
“山南东道”之于襄阳、襄人的“历史文化环境”的印象、影响,自当比两岁时便离开了襄阳、此后再也没有来过襄阳、仅是成年后在镇江主编过《昭明文选》的、梁·昭明太子萧统的个人印象与影响,要意义深远千倍、万倍了!为什么有人要把襄阳“山南东道楼”,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的变更为“昭明文选楼”或“昭明台”呢?……
“山南东道”与“梁·昭明太子”
萧统(公元501~532年)字德施,小字维摩,出生于襄阳,是梁武帝萧衍的长子,年仅三十一岁就病逝了。《南史·昭明太子传》介绍说:萧统“三岁受孝经、论语,五岁遍读五经”,“读书数行并下,过目皆忆”。成人长大懂事后的萧统,最讨厌参与政治或军事活动,终日沉湎于古文典籍的研究之中。除此之外,萧统还组织一干文墨之士、尽行抄录编纂“事出于沉思,意归乎翰藻”的《文选》三十卷专辑。
萧统死后,其父谥其封号“昭明”,因之,萧统有了“昭明太子”后称。萧统生前所主编的“文选”,亦名《昭明文选》了。皆因唐·李善为萧统《文选》作注六十有卷,对后世治学颇具影响,直至明、清、仍有“文选烂,秀才半”之说。然则,遍查“正史”、亦未见萧统在文学创作方面有甚建树;倒不如,曾为萧统之弟萧纲御用、被杜甫盛赞为“清新庾开府”和“庾信文章老更成”的梁朝“宫体诗人”庾子山(公元513~581年),在南北朝文学史上声誉叫响。
《南史》有载,萧统之弟“晋安王萧纲”亦属当时热衷搞《文选》编纂活动者。梁武帝普通四年(公元523年)出镇襄阳、任“雍州刺史”的萧纲,亦因“雅好赋诗”而“引纳文学之士尝接无倦”。并命常侍庾肩吾(庾信之父,梁朝著名诗人)等十数人“抄撰众籍,丰其果馔,号高斋学士”。于是,襄阳刺史院内专供“抄撰众籍”活动的场所,被萧纲命名为“高斋”。皆因“昭明太子萧统”出生于襄阳,虽然两岁时便离开襄阳、之后再也没有来过襄阳,可是,还是被后世一些政客、文人、莫名其妙的把襄阳刺史院内的萧纲“高斋”、杜撰成了“萧统文选楼”,随后,再指鹿为马的奉之为“昭明文选楼”或“昭名楼”——最终被炒作(或捏造)成为“昭明太子的读书处”、“昭明太子主编文选处”而以讹传讹。唐·吴从政,还在他的《汉沔记》中、做了“文选楼在刺史院内,当即都督府治所”的记述。
南宋后,襄阳地方某些政要、文痞、出于对“昭明太子”的“一往情深”,竟然无视事实的客观存在、把独立于襄阳古城中心区域的跨街“山南东道楼”(襄阳的钟鼓之楼)、莫名其妙“硬强施札”地以“文选楼”与“昭明文选楼”、 “昭明台”、“昭名楼”枉加,渐而写进方志、谬误迄今了。
诚如,清·乾隆四十四年(公元1781年),襄阳守道陈大文重修“山南东道楼”,在“辛丑夏重摹李阳冰书勒之石以复其旧”的同时,专门写了一篇《山南东道楼考》的文章严加驳斥说:“昭明(萧统)以齐中兴元年(公元501年)生于襄阳。明年,梁平建业(萧衍代齐称帝,都建康)改元天监。十一月立为太子。五年出居东宫,十四年加冕服。卒年三十一岁。是昭明自天监至大通(公元502~531年),未尚再至襄阳也。”;“襄阳‘文选楼’之名,其为附会无疑矣”;“是‘高斋’之号起于晋安王非明也!明甚?何所依据指南雍州(襄阳)为著〈文选〉之地,且混晋安王事与梁维摩(萧统)事耶?世俗蔑古信今、耳食涂说,况当千百年后,州图方志之在舛驳,故老遗民之昧将何以考?”
是故,作为两百一十六年前的“襄阳道”最高行政长官的陈大文、遂摈弃强加给襄阳“山南东道楼”的种种不实之辞,再次将之于襄人无比豪迈、而备现实意义与深远历史意义的“方城胜迹”,复名“山南东道楼”(参附图02)!
襄阳刺史院内的“高斋”或许可谓“昭明文选楼”,但却不是、也绝对不会变成“唐·山南东道楼”的襄阳“市楼”!
当代中国建筑史学家、建筑教育家、刘致平先生考证说:“大凡斋的建筑,多指专心静修的场所而言;任何式样的建筑,能达到这个目的的全可以叫斋。为了达到这个静修的目的,则斋的建筑自然是在幽深、僻静、毫不吵杂的地方才好。”(见《
中国建筑类型及结构》)晋安王的“高斋”怎么会建到城市中心位置的大街上去呢!陈大文守道指正“昭明台”之“世俗蔑古信今、耳食涂说”的盖棺定论,“铁案”矣!
另证“昭明文选楼”不是“唐·山南东道楼”之说——可以想见:中国盛唐时
期国力强大,经济繁荣;毗邻诸国“年年纳贡,岁岁来朝”者众;加之,襄阳之于全国上下战略地位的突兀,中央政府既然设定襄阳为“山南东道”治所,自当有经济实力或“专款专用的计划拨款”、于城市中心地带建一座山南东道“标志之楼”;在借以张扬国威的同时、“因事制宜”的并行其“晨钟暮鼓”制度,进而使斯楼“翼从钟鼓,楼下跨市尘”而立,方有襄阳“方城胜迹”。……
今人还可以想见,昔日兴建山南东道“标志之楼”的空前盛况,当与现代一些重点纪念性公建的“兴师动众”无二:不是还特地专请大诗人李白的堂叔、“全国最有名气的大书法家”李阳冰,为山南东道“标志之楼”挥毫泼墨,写下了“山南东道”四个大字并附长篇“书碑”嘛。若无上述“兴师动众”之举,那么,山南东道“标志之楼”又是怎么成立起来的呢?难道作为“山南东道”首任节度使的×大人,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或是敢于“有损大唐帝国光辉形象”、“厉行节约”到“用原来刺史院中不当不正的‘高斋’去顶替山南东道第一楼的‘市楼’形象和存在地位”吗?!退一万步讲来:即使萧纲“高斋”可以附会成“文选楼”,但也只能是“晋安文选楼”、或“晋安台”、或“晋安王的读书处和主编他自己的文选处”嘛;怎可改称其为“昭明文选楼”或“昭名台”和“昭明太子的读书处和主编文选处”呢?再退一万步讲来:即便果真能够说成是“昭明太子读书处和主编文选处”的“昭明文选楼”或“昭名台”,并且可以代之“山南东道之楼”而用;但是,楼址依然还是在刺史大院之内嘛。难道首任节度使×大人有奇门遁甲之术?能够将刺史院内的“昭明台”或“昭明文选楼”、一夜间搬到市中心十字街北,并使它神化般的变成“楼高三层,面南,翼从钟鼓,楼下跨市尘,为方城胜迹”的“山南东道第一楼”吗?!
正确结论出来了:“襄阳山南东道楼,就是昭明文选楼或昭名台”或“昭明文选楼与昭名台、就是山南东道楼”的“耳食涂说”,实乃“蔑古信今”之大谬也!
山南东道楼的“九灾十八难”和它那台观与楼观的形建特色
方志载:唐代“山南东道楼”于南宋理宗瑞平二年(公元1235年)为蒙古兵攻占襄阳时所毁,“李阳冰碑芜没”。淳祐十年(公元1251年),在京湖制置使李曾伯“兵复襄、樊两城,越三年正月元日,铭于岘”的同时,复构市楼。明末,张献忠攻陷襄阳时,市楼再遭焚毁。清·顺治年初(公元1644年),中都御史赵兆麟重建市楼。乾隆四十四年(公元1781年),襄阳首道陈大文重修市楼。抗战初期(1938~1939年)日寇轮番轰炸襄阳时,市楼再度遭到焚毁,仅残留下平面呈马蹄形或倒U字型的“市楼城台”
“山南东道楼”的台体与层楼,本属市楼统一肌体——中国传统建筑的“三大构成要素”即“屋顶、屋身、台基”嘛。不过,为方便现代国人对于传统景观建筑进一步的理解,笔者且将襄阳“山南东道楼”的肌体组合、分解为“台观”与“楼观”叙述之。
1939年之后,襄阳“山南东道楼”的“楼观”虽已荡然无存了,但是,其下平面呈马蹄形或倒U字型、堞高9米许的“台观”,仍然完整如初。——残存下来的“市楼台观”,与襄阳古城北大街民居、铺面相互依偎;“台观”跨街伫立、中有宽5米许的南北向拱券通道,畅通无阻的与北大街两厢铺面浑然一体。“台观”西北紧依积仓(街)巷子,“台观”东南近傍城隍庙(街)巷子的格局,依然如故。“台观”东侧,“山南东道楼”原有附属大跨院、及其可供游人登台上下的石级蹬道,一直保存到本世纪六十年代末。——襄阳山南东道楼,即:历代襄阳人心目中的“襄阳钟鼓楼”、及其“一街两巷”典型布局特色的乡土市井文化情趣,依然存在;方志所载“台上主楼为歇山顶,楼高三层,主楼东西各有扶厝四间;台体向南左右伸出部分,东为鼓亭、西为钟亭”的、“山南东道楼”的特色建制与形制,业已口碑相传,深入襄民之心的令人魂牵梦萦了。
五十年代初,“
襄阳市图书馆”在市楼城台上的东、西两厢,各建平房一栋为阅览图书所用。1973年初夏,皆因襄阳城内开展“深挖洞,广积粮”、掏、挖防空地道运动之故,市楼“台东崩塌一角。为了行人安全,经市革委(会)同意,(市楼台观)已经彻底拆除。“(见1983年襄阳地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襄阳地区概况》)
考,中国各地保存迄今的钟、鼓之楼,其下台基多为方、矩之型;其上楼建多为两层、或重檐三滴水两层。如“最有名气”的西安钟楼,始建于明·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地处古城十字街干道轴线交会处,钟楼台基35.5米见方,高8.6米,四面设券洞呈十字相通,台上建方形重檐三滴水、攒尖式两层木构钟楼,是古西安城内最高大的公用建筑物。西安鼓楼,始建于明·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位于钟楼西北侧,跨南北向丁字街口而建,鼓楼台基为矩形,面阔52.6米,高7.7米,设南北向宽6米的过街券洞,台上建七开间重檐三滴水、歇山式两层木构鼓楼。
而名为“山南东道楼”的“襄阳钟鼓楼”呢,不仅始建时间早于西安钟楼、鼓楼六百四十多年,且“山南东道楼”主楼比西安钟楼、鼓楼高出一层;所以,才会有“襄阳有座钟鼓楼,半截擩在天里头”的民谚生出。——此话绝非是空穴来风,用襄阳地方俗话所云:“是萝卜就有因(缨)”嘛!……若非“山南东道的襄阳钟鼓之楼”高耸入云壮观,岂有“半截擩在天里头”之说?!
襄阳古城“山南东道楼”或“襄阳钟鼓楼”的特色建制与形制,为什么,其“台观”平面要呈马蹄形、倒U字型、或“圈椅型”空间、而向南敞开呢?为什么,其“楼观”要左右向南伸出、且南向左右伸出者低、居中背北者较高呢?——这就不得不提及“天人合一”的中国文化特质、之于“中国建筑文化”或“中国传统生态建筑与环境文化”的、两条腿走路的“风水文化”和“园林文化”行为方式的共同影响了。……
简言之:“风水文化”即“风水建筑与环境生态文化”,“园林文化”即“园林建筑与环境生态文化”;它们是“中国建筑文化”思想体系与行为方式的“两大支柱产业”!“风水文化”行为方式所强调的、是“天人相应(的)合一”,“园林文化”行为方式所强调的、是“天人共荣(的)合一”,仅此而已。“天人相应”的行为方式,源于“身体宇宙,地为大母”的原始理念,演化为之于人居环境“四灵方位,聚气藏风”的基本要求。正所谓“大地是身体,住宅也是身体”嘛;于是,中国古代人居环境,便由初始阶段隐喻“母亲的怀抱”进而衍生出了“坐北朝南”的马蹄形、倒U字型或“圈椅型”空间的环境氛围。亦如东晋诗人陶渊明(365~427)在《桃花源记》中描绘的“防御性空间”一样,是为中国古代人“理想(居住)的风水环境”了
“风水文化”始于仰韶、成于商周、盛于两汉。唐、宋时期,“风水环境要求的生态思想体系”进一步得以完善,并同时建立起了系统的“风水建筑与环境行为文化理论”。对于中国式的“心情舒畅的”城市规划和房屋建筑活动,产生了支配的性历史作用;使伟大的中国建筑与环境文化,成为了合而不同的人类文化宝库之中的一大奇葩!
中国古代人的“风水生态环境”,有着“自然造化”与“人工生态”的两大构成模式。不管现代国人愿不愿意,中国建筑与城市规划原始依据的所谓三合院、四合院形制规范,能够在中国城乡沿袭,对日本、朝鲜、韩国、东南亚、均有过较大历史影响,就是在“中国建筑文化”中、占统治地位的风水思想“顽固不化”的表现结果!“风水理论”还是中国历代文人和士大夫阶层所必修的“应知应会课程”,后被收录进了《四库全书》。
与襄阳古城“山南东道楼”建制与形制坐北朝南、呈马蹄形或“圈椅型”环境气势相雷同的、还有北京故宫紫禁城的“午门”或“五凤楼”雄姿;它们都属于同一种、最典型的“风水制式”或“人工风水环境”的特色展示。只不过,北京故宫“午门”或“五凤楼”、比襄阳“山南东道楼”的始建年代,要晚五百四十多年罢了。中国古代人的风水思想、风水意识、风水环境与风水理论……,起始于对自然环境的依附选择、和生态平衡与生存发展原生理念的文化创造,进而让中国人居环境的城市、乡村、及至家居形势,派生出了许多美妙的传说、隐喻、和寄无限希望于美好的未来。除此而外,作为襄阳过街楼洞的“山南东道楼”,尚有地方民俗之所谓“锁匙头式”建构的绘形表现——隐喻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的“荆楚门户”和“荆襄锁钥”之意。作为襄阳市楼的“山南东道钟、鼓之楼”,在华夏各地的此类建筑当中,便自然是“风景这边独好”了。
重建“襄阳市楼”(山南东道楼)所应当遵循的“基本原则”
清·乾隆四十四年(公元1781年),由襄阳守道陈大文“正名”和重修的、历史上最后一座“山南东道楼”(即“襄阳钟鼓楼”),其“楼观”毁于1938年间日寇飞机的狂轰滥炸;其“台观”拆除于“
文化大革命”的1973年初夏。十八年后的公元1991年仲夏,一为迎接1993年“全国历史文化名城会议”在襄阳召开,二为实现1995年“再造一个襄阳市”、和2000年襄阳市能够“达到小康水平”的战略目标张目——依照“襄阳市政府工作会议纪要(20)”,于原址“重建襄阳昭明台(山南东道楼或鼓楼)”的文件精神,作为“重建方案特邀设计人”之一的笔者,本着上述之于“山南东道钟、鼓之楼”的详情理解(勿管地方长官将它定以何名),于1991年6月23日前积极完成了“复构(建筑)方案”及其环境设计整套图纸;意在应邀出席6月28日“公开征集重建方案”的“动员会议”上,将所做方案设计蓝图一并呈报展示,作以抛砖引玉而用
会议上,笔者还将自拟“重建襄阳钟鼓楼(山南东道楼)”复构设计、自以为是的要点推荐如下:
①.尊重历史文字记载,尊重地方环境文脉,尊重襄阳人之于“钟鼓楼景观形象”和乡土市井文化的传统喜爱,完美襄阳“市楼”传统建构形象“个性与特色并重”的景观效果,成襄阳山南东道楼“未来古迹”的生态文化环境创造之实;
②.借鉴1977年武昌蛇山矶黄鹤楼重建设计“源于古代,优于古代”复构方针的成功经验,为“襄阳有座钟鼓楼,半截擩在天里头”的乡土历史民谚张目。
历史上累圮累建的最后一座黄鹤楼,成于清·同治七年(1868年),毁于清·光绪十年(1884年)一场大火,比历史上累圮累建的最后一座“山南东道楼”晚建七十七年,早毁五十四年。1927年春,毛泽东同志写作《菩萨蛮·登黄鹤楼》名词时所登之楼,实为光绪三十三年(1917年)在黄鹤楼遗址东北隅增建的“奥略楼”。因为,奥略楼恍似同治年代的黄鹤楼型,三镇百姓习以“黄鹤楼”相称。——笔者儿时生长于楼近,故而悉知其观其事。1985年5月竣工落成的“新黄鹤楼”,才是“以清同治楼为雏型”、拔高型体(外观增加两层)、加大体量(扩大占地面积)、“进行艺术再创造”的景观产物。连新黄鹤楼复构设计的总建筑师自己也承认:“由于新楼的形象保存了清代黄鹤楼的主要特征,从远观效果来看,‘四望如一、层层飞檐’、‘下隆上锐、其状如笋’,的确和清楼十分相象。因此,对于熟悉清楼的本地群众来说,不啻是‘似曾相识鹤归来’,是很受欢迎的”了。(见1986年“建筑学报”第8期《论黄鹤楼形象的再创造》一文)
关于一些有纪念性意义的地方名楼“失而复得”的重建设计问题,1977年湖北省委领导确定新黄鹤楼要“源于古代,优于古代”的复构设计原则,可资借鉴。怎么个“优于”之法?笔者认为:除了新楼的使用功能要“立足现代,取向未来”之外,说白了,那便是要在屋顶设计方面,依照清楼(乾隆“山南东道楼”)为蓝本、而又有所突破的拔高形象、更臻完美的问题。——国外建筑界许多专家和学者都说:传统的“中国建筑就是一种屋顶(设计)的艺术”。这话虽不算全面,却也切中要害的道出了中国建筑艺术的主要特征。1991年6月28日,笔者在应邀出席“公开征集(山南东道楼)重建方案”动员会议上,所展示的新“山南东道楼”方案设计图,便自认为是“在传统建筑屋顶设计方面有所突破”的新例证;因为,它既是中国传统“味道的”又是独一无二的。为上述观点和业务本位,笔者曾以《去脉来龙话屋顶》一文见诸于1995年《
古建园林技术》杂志第3期,图说“中国传统建筑屋顶艺术的美学思想与人文内涵”以叙本源。是如,以清·同治黄鹤楼为蓝本而重建的武昌“新黄鹤楼”屋顶、北京紫禁城角楼组合式屋顶建构的传统形体等等,便称得上是例证中国建筑“以复杂为美”的典型了。
1991年6月中旬,笔者奉命完成并提交给有关方面的“山南东道楼(襄阳钟鼓楼)复构建筑方案及其环境设计”的相关图纸,着意体现“强化地方传统环境景观的文化内涵,古为今用;再现荆楚名楼乡土特色的历史风彩,取向未来”的设计宗旨,并“复构未来古迹”的实施目标。笔者复构设计方案”忠实于原有台观的形意创造”,满足了襄阳人之于襄阳钟鼓楼“台观与楼观”的传统喜爱;适可而止的夸张与扩大台观形体,中空台体(包括地下层合四楼层使用面积)、连同“尊重方志记载与1973年初夏附台观传统民居、铺面实况的复原(复构)”设计面积,以为商服劝业之场而“古为今用”
因借武昌重建黄鹤楼“源于古代,优于古代”的成功经验,行“拔高屋顶形象档次”的新“山南东道楼钟、鼓之楼”楼观之实。故此,笔者将主楼屋顶作了“既符合方志记载,又优于方志记载”的、“十字脊迭落组合式歇山屋顶”新的造型处理,使新楼的“中国式屋顶盖”不落俗套,落落大方、独一无二!主楼“屋身”的外观形象,向方志记载的三层靠拢。楼层明三、暗四、计七层楼,以为旅游观光和“襄阳,两千八百年大事纪陈列馆”之用。(参附图13)总要不负昔日雄才大略的唐太宗、“天之要领,襄阳实握之”论断之英明!于是,笔者欣然命笔于1991年6月28日、所绘襄阳钟鼓楼(山南东道楼)复构建筑方案鸟瞰图的“送审图纸”之上,歌曰:
两千八百岁悠悠,终成要领复市楼;
奇观再现初冬霭,半截仍在天里头!
“建在襄阳(新)昭明台上的(新的)山南东道楼”的反思
想不到,作为主办单位的“襄阳市文物局”并市府分管领导,却将“远寺里的和尚好念经”的陈规陋习作为了“复构襄阳市楼的原则精神”——提前两天,已于1991年6月26日与省城×大设计院签订“设计任务委托书”私下成交了。主办单位为了走走过场或掩人耳目,还煞有介事的于8月9日召开了一次“参选方案评审会议”,将“公开征集”到的三套图纸作以“冷处理”(还有一套参选方案图纸,竟然被主持人说是“找不到了”而未能展示);会议还邀请了、只能拿出“方案草图”的省城×大设计院参加评审会议,“担纲主审”,信口雌黄。最后,由襄阳市参加会议的×副市长宣布“终审”决定:“综合几套参选方案设计图纸的优点、长处,决定委托省×院进行施工设计。谢谢各位。”终于轻描淡写的、把襄阳钟鼓楼(山南东道楼)的重建或复构任务,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首长工程”。笔者兴灭继绝、辛辛苦苦的“抛砖引玉”之举,倒成为的“抛×引砖”了。……
“评审会议”之后,笔者立马以“襄阳市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会理事”的名义,从传统纪念性建筑“文化景观“复构的专业角度出发,上书襄阳市“四大家”相关领导:
①.重声“山南东道楼”或“襄阳钟鼓楼”复构,应当不脱离“历史沿革、乡土文脉、传统景观、名楼文采、民俗风情、环境意识、城市设计、(行)‘未来古迹’创造之实”的36字基要!之于“山南东道楼”也好、之于“襄阳钟鼓楼”也好、之于“建在(新)昭明台上的(新)山南东道楼”也好,“36字”的方方面面,都需要着意体现之。
②.中国传统建筑美学的审美肌理,可概之以“势与意,形与理,情与境,景与道”四说,其与新“市楼”形象“源于古代,优于古代”设计原则的行为方式同在。
③. 据理否定了省城×设计院8月9日在“参选方案评审会议”上展示“方案草图”与宣讲观点,即:诋毁“襄阳钟鼓楼”的原始建制形制特色,要北移楼位、降低层数、庑殿造型楼顶、方正台体、四面不靠,完全脱离原楼与北大街“一街两巷”水乳交融的、传统乡土市井文化典型的环境气氛,让新楼阻断北街、成了“泰山石敢挡”的“孤家寡人”的等等“设计方略”。并严正指出:省×设计院覆灭襄阳北大街环境景况,彻底毁灭襄阳北大街一千两百多年来的“襄阳有座钟鼓楼,半截擩在天里头”的美好、壮观形象,拆除钟鼓楼左近传统街区,为开发商“大举开发北街”的破坏行动“冲锋陷阵”,用反传统文化环境景观的所谓“新思路”、将一座安全岛似的、不伦不类的什么“新昭明台上建新山南东道楼”的“混血儿”,强加给襄阳古城和襄阳民众的种种做法,都是十分错误的!
笔者在“上书”中谏议襄阳市“四大家”和有关方面责任领导:权衡利弊、审慎定夺,决不能为后世留下新的遗憾。设若:“市楼钟鼓失芳魂,父母冷却桑梓心”,而“难得糊涂学板桥”的话,便“从此耻为襄阳人”了!
然而,笔者的“胳膊肘(终究)拧不过大腿”,为省城这家设计院所悉知的、“不啻是‘似曾相识鹤归来’,是很受欢迎的”、武昌“新黄鹤楼的复构路子”截然不同的是:摆在襄阳古城民众面前的“新山南东道楼”,不仅是一位地道的“天外来客”,而且,还是由省城这家设计院一手操办的“新楼与襄阳北街的环境设计”呢。为了进一步给开发商家争得“大一些、再大一些”的营业面积,竟然把“新山南东道楼”南路口主视向的开敞视廊行以阻塞。——这家设计院可以不受“襄阳市城市规划”半点儿约束的、把襄阳十字街北向留存完好的北大街传统街区、“大拆大建”得非驴非马了。
与“的确和清楼(同治·黄鹤楼)十分相象”、“是很受欢迎的”武昌新黄鹤楼落成效果刚好相反:襄阳古城新落成的山南东道楼,亦“的确与清“乾隆·山南东道楼”的原形、相去了十万八千里”了。“对于熟悉清楼的本地群众来说”,亦“是很不受欢迎的”了!
美国建筑大师伊利尔·沙里宁说:“让我看看你的城市,我就能够说出:这座城市里的居民、在文化上追求的是什么。”沙里宁这番话对于襄阳或襄阳市当今居民说来,便显得有些“冤枉”了——不是么?以所谓“荆楚四大名楼”的名义、被贴上“山南东道楼”的标签、终于1993年10月落成,硬性地、将那没有方向感的所谓新“昭明台”、塞给古城民众了,“存在便是合理”的取代了、古城民众记忆中的“唐·山南东道”的“钟、鼓之楼”的环境地位。难道说,这就是襄阳古城或襄阳市的现代居民,“在文化上的追求”了么?!
不仅如此,上述由省城请来的×大设计院、还在它自己的“新山南东道楼”南向正前方(北大街南端)近市中心十字街口的瓶颈位置处理问题上,不仅没有“一定综合”笔者送审方案 “减肥西侧原有鼓楼商场近楼位的建筑体量、确保市楼主位向的视廊通敞,允许鼓商投资市楼复建,将市楼台体中空的四层面积、十倍于其减肥面积还给鼓商而互惠互利”等表述的“建议的优点、长处,进行设计”,而是:①为了本院承揽更多些的设计业务,越俎代庖地、非要给“鼓楼商场”进行门脸装修设计,乘机将商场向“北大街”街中心东扩5米又增加楼层,使“鼓楼商场”成为了北大街南入口的“巨灵神”;②为了进一步承揽更多的设计业务,打着“为襄阳市吸引投资”的旗号,将北大街南端瓶颈口位东侧、城市规划原本留作“襄阳十字街大型停车场”的用地,挪为“房地产开发”,并“精心设计”了一座比西对“鼓楼商场”体量更加庞大的商业大楼。——迫使鼓楼商场为了自己的生存与发展,以两倍于“开发的总造价”从“皮包公司”手中购进新楼,负载经营。……
③自此,这家“大设计院:像刀斧手似的把“历史文化名城”襄阳的北大街“砍下了头颅”——让一座不知所云、没有方向性的交通安全岛似的“天外来客”,横行霸道的将北大街南端出口给严严实实的堵死了。——这座“胁肩谄笑、缩头傻脑”、类“庑殿顶”式的所谓“新昭明台”,连同“鼓商集团”矗立于北大街南端、东西两厢的、“太行、王屋二山”似的高大楼房,便把一条繁荣千载的襄阳古城“传统商业步行一条街”,给堵进了死胡同。而那座全然丧失、昔日“山南东道楼”之所谓“虚而明、高而安,心舒目朗、周览无碍”落落大方雄浑气势的、龟缩在两尊商业巨无霸大楼之间的“新山南东道楼”呢,则活像一个“小鳖三儿”样的惶惶不可终日了
写在“最后的遗憾”
如是之襄阳古城“建在襄阳(新)昭明台上的(新)山南东道楼”之观,新“襄阳北大街”南市口之观,乃至“大拆大建(大劫大难)”之后的“襄阳北大街(非传统的)新的街区”、让襄阳民众无不为之汗颜了。亦如笔者汗颜之余,在1993年5月31日说道“关于襄阳古城环境保护与建设、改造问题”、再次上书市府决策领导时,顺便谈及新“昭明台”事宜(台上层楼也名之谓“山南东道楼”了),以顺口溜形式呈词云:
①.“远看难辨名景,近赏不成佳境;纯属指鹿为马,敢欺襄阳无人。”
②.“景台左右障高楼,视廊阻塞点子馊;千百年来名胜地,春蚓秋蛇竞自由。名城襄阳名安在?无非一堆新砖头!都说街亭马谡过,蜀人何敢笑武侯?”
………………
岂止如此?襄阳“昭明台”之无中生有的地方命名,也算是地方典型的“错打错处来”的、命名陋俗中的“典型”了。……
昭明台上的(新)山南东道楼”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