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图》描写了钱选居住的太湖一带的秀美风光,画面从左至右依次展开画境,左端为近景坡岸,岸上茅舍松枝相互掩映。一座小桥将视线带入中景群山之中,山脚树丛环绕庭院隐藏其中。
景后补纸钱选自题:“山居惟爱静,日午掩柴门,寡合人多忌,无求道自尊。晏鸟鹏俱有志,兰艾不同根。安得蒙庄叟,相逢与细论。”五律一首,签署“吴兴钱舜举画并题”。钤“舜举之章”“舜举”“钱选之印”三方图章。卷后隔水有明人俞贞木、刘敏、周传等题记。
元廷平定江南后,基本上未触动地方上的社会组织结构,且对士人阶层采取优容策略,这就使士人在异族统治之下依然能放驰心性。钱选便是如此,这一点在绘画上他表现得更为酣畅淋漓。他一方面秉承宋人画学家法,笔墨精巧,写折枝啼鸟,翠袖天寒,能别生一种娇态;一方面又于尺幅中彰显士气,以张士人风骨.特别是在山水闲居题材的作品中呈现出一种追迹晋贤、比附风流的逍遥姿态。如其《山居图》《浮山玉居图》《
归去来辞图》等,表现的便是这种心境。
南宋末年的钱选曾是一位地道的立志经世治国的儒者,曾于景定年间考取了进士,并著有多部理论书籍如《论语说》《春秋余论》《易说考》《衡泌间览》等书。宋王朝的衰败使他断送了仕途,此时钱选已至不惑,不再贪恋名利,而选择了一条与世无争的隐逸之路。“不问六朝兴废事,一尊切向画图开”。归隐,尤其是精神上的归隐,成了他的理想目标。作为南宋遗民画家之首的钱选在《山居图》中展现出了复古主义的动机,不与时尚妥协,有意识地返回唐末五代青绿山水的风格。这正是文人画家心中的思想与现实世界矛盾的反映。
观此图时,最先萦绕眼底的不是连绵叠翠的青山和苍森幽旷的湖面,而是衔山接水的一组村舍,疏篱白墙,绿树环抱,院外一犬跳跃,吠声似隐隐可闻,可谓一静一动之间,巧妙地点出了“山居”这一主题。向左看,屋后一条平缓的道路从山中延伸出来,有骑者、担者正徐徐下桥、似要赶往前方转弯处的人家暂歇。屋前渡口边,一行客正候船靠岸;不远处两人荡舟湖面,船首一人昂首,似作引吭状。此时暮气渐起,水烟山岚消融一色,山居愈发显得柔静而恬和,让人不觉生出悠然向往之意。而卷左钱选的自题五言诗似为山居主人的自道之词:“山居惟爱静,日午掩柴门。寡合人多忌,无求道自尊。鹦鹏俱有志,兰艾不同根。安得蒙庄叟,相逢共细论。”诗中流露出主人过午便谢客清修的性情,不较人忌,无求坐忘,直是“内不觉其一身,外不知乎宇宙,与道冥一,万虑皆遗”,故合庄子谓之“同于大通”。
画中山石方直有棱,皆以尖细而刚劲的墨线勾勒。凹处的效法很特别,以极细淡的线条平行排布,被青绿色罩染后几乎隐约不可见,次要部位甚至无披。山石敷以青绿色,坡脚染褚色,基本为平涂,因而并不圆转立体,而是呈现出平面的、装饰化的特征。山头上散布着浑圆的小苔点,这是全画最浓重的墨色。远山则以淡花青直接晕染而成。钱选的树法有独到之处。通常他只画树干,省略繁复的枝娅。叶法分两种:一是双钩填色,叶与叶间排列得如图案般,具装饰性;一是直接以色笔点划而成。有个字、介字、小圆点、圆圈各种形状的符号各自组成树冠。
钱选,字舜举,号玉潭、清癯老人、巽峰,晚年更号溪翁,吴兴(今浙江省湖州市)人。生卒不详,主要活动在13世纪中后期至14世纪初。南宋景定(1260—1264年)年间的进士,入元不仕,遂寄情山水,流连诗酒,隐于绘事,终其一生。他是一位技法全面的画家,花鸟、山水、人物、鞍马无一不擅,且造诣颇深,时人有“老钱丹青当世无”的赞誉。元初,与赵孟頫、王子中、陈式等人并称“吴兴八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