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方。逐日斋主。大学学习中文专业,得
书画耆宿的亲授。历任电影美术师、报刊社记者、美术编辑、总编助理、总编辑,现任中国人民大学少年新闻学院教授、副院长。张震方系
美术、
书法、
诗词等多家社团会员、理事。数年来,多次参加国家级书画、诗词、文学、新闻等作品评选并获各种奖项。出版了书画、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新闻理论、少儿教育等著作20余部。作为主讲嘉宾在全国各地应邀讲座百余场次。名字被辑入多部辞书典籍。
书画与吾之缘,盖前生注定也。余未及始龀之年,尝以涂鸦为乐。那些恣意任性涂划于墙壁、窗棂、桌案以及父兄珍爱的书卷、本册之上的小人儿、小鸟儿、小花儿、星星月亮、高山流水等等,大有灵光乍现、出手不凡之态,彰显着上天赐予之书画灵性。待入学堂,得遇谷雨先生,乃吾之大幸也。先生怀不羁之才惜时乖命蹇,于省府美院“贬谪”此穷乡僻壤小学。他耳提面命,解疑释惑,令吾犹如洪炉点雪,拨云见日。余自此晓知中国画与西洋画;晓知洋人画家达芬奇、毕加索和梵高;晓知中国大书法家“二王”、“颜柳”、孙过庭、怀素、张旭、黄庭坚;晓知国画大师徐渭、朱耷、“扬州八怪”、吴昌硕、齐白石……先生还将线装本的《芥子园画传》予我。余如获至宝,手不释卷,焚膏继晷,临帖摹画,心胸遂为之洞然。九龄之童,余便能为乡邻书写春联;岁近舞象,余已有书画作品入选省展并见诸报端矣。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余正春风得意、志存高远之时,岂料突遭“文革”之变,考取美院之瑰丽梦想化为泡影。然余生命深处痴情书画、独好丹青之心不泯也。余以自然为师,以传统为师,以百家为师。盖余之喜爱、为余有用者,皆为余之师也。余见贤思齐,痛下苦功,磨穿铁砚,韦编三绝,力学笃行。天终不负苦心人,余弱冠之年便以骄人书画佳绩跻身电影美术行列,成为一名职业画师。寒暑相易,八度春秋,余解衣盘礴,挥毫舞墨,何其快哉!然此时余不能不忍痛割爱,接受复得再上大学之机缘。余梦寐以求大学美院之门却被紧紧关闭,敞开的是另一扇窗——学习中文专业并毕业入行媒体以文为生。大学圣殿,知识浩瀚,余犹饿汉扑向盛宴,疯狂饕餮,贪婪攫取;记者生涯,余有隙八方遍访,饱览山川之奇秀,江河之壮阔,人事之殊异,天地之大美;至若案牍之外,余肩美编,绘制插图,美化版面,经营专栏“翰海觅宝”,朝夕展读精彩纷呈之书画佳品,编辑审阅见仁见智之评论文章。沉醉其中,物我两忘,不期然而然,豁然心胸,受万千之陶冶,非常之历练;得不尽之学识,雄厚之滋养。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初阴差阳错修业中文、步入媒体,岂知却成为余书法绘画一生之底蕴。
读书卷以发之,广见闻以扩之。展现余眼前者,乃蔚为辽远、深邃、广大之书画艺术气象也。强厚书画之根基,提升书画之功力系首要大事。余利用三年时间,系统学习中国书画函大全部课程;负笈京都,到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求师深造。 刘巨德老师之绘画艺术赏析,高屋建瓴;李燕老师面授“机宜”,句句珠玑;杜大恺、王玉良、霍春阳、李魁正、程大利、吕云所、郭石夫、梅墨生、张旭光、夏硕琦、蔡祥麟等老师深入浅出讲解书画之道法,无一理不尽矣;还有诸位各怀“绝技”的同道学子之不吝赐教……幸甚至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余受益匪浅,犹虎添翼。
南宋邓椿云:“画者,文之极也”。又云:“其为人也多文,虽有不晓画者寡矣;其为人也无文,虽晓画者寡矣”。董思翁亦有题画诗曰:“一一毫端百卷书”。 余尝闻唐伯虎拜师周臣学画,不日唐寅青出于蓝超过老师,人问其故,师曰:“但少唐生三千卷书耳”。尤其中国画,远状物象形,重主观情怀、意匠独运。昔“扬州八怪”之郑燮板桥先生论画竹:“其实胸中之竹,并非眼中之竹也……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匠人画竹,竹即一竹耳;板桥画竹,“未出土时先有节,至凌云处仍虚心”,“衙斋卧听萧萧竹,疑为民间疾苦声”,其学识、格调尽蕴其竹一枝一叶之中矣。好书,吾之天性也。数载光阴,余奢书如命,古今中外,诗文史哲,画史画论,把卷寄乐。吸先贤超逸之文思,取古今书卷之雅韵。于读书中体验生命质感,在学习中拓宽艺术品位。余崇尚文人画之笔墨语言与绘画语境,“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缘物寄情”,“迁想妙得”。余之书画,追求“神会而迹化”、
言有尽而意无穷、诗画相济之境界。余好诗文,“画意之不足,诗文以补之”,画上题诗,乃余之所乐也。余画绿柿,题诗其上:“青涩留不住,成熟无奈何。画中柿子绿,岁月岂能夺。”传达青春长驻之向往,赋予几个平常之绿柿以深意韵味;余画几只蝌蚪,题诗云:“今日不经意,明朝刮目时。一鸣水陆震,大器晚成迟。”盖小小蝌蚪画,乃《大器晚成图》者也;画一丛金菊伴两盏清茶,题“风冷潇潇起,东篱灿灿黄。案头弄笔墨,纸上写秋光。品味香茗热,哲思世态凉。苍天不佑我,我自更须强。”一展傲视世态炎凉,与命运抗争之豪气风骨……
“善画者必先善书”——宾翁之谓也。国画以线造型,乃线条之艺术。线,乃国画之骨也。余之于书法所下功夫甚于画画。篆、隶、行、草,皆我所爱,其中犹以草书为最。余喜欢草书纵横跌宕、婉转回环、苍劲奇倔、满纸云烟之气韵;喜欢草书笔墨恣肆、体势开张、奔放飞动、咄咄逼人之生命体验和个性张扬。余心仪法帖,追慕古贤,多年砥砺,略得其笔意。书法助吾摸透笔、墨、水、纸之特性,“直从书法演画法”,以书入画,挥毫抒写,笔见筋骨 ,墨见精神,使余画品平添些许空灵、清雅、秀逸、酣畅之气韵。
“大道至简”。初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中曰:“夫画特忌形貌采章,历历俱足,甚谨甚细,而外露巧密,所以不患不了,而患于了,既知其了,亦何必了,此非不了也,若不识其了,是真不了也。”中国画讲究“计白当黑”,“无画处皆成妙境”。余力行“以少少许胜多多许”、“以简为上”之画风。“诵经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放笔直入,尽取佳境。“笔简形具”、“笔简意足”,余辄有会心;信手拈来、率意天成系余所奉丹髓也。
余非职业书画者流,书画乃余事。挥笔泼墨于宣纸之上,图写人生喜怒哀乐与诗书情怀,乃余人生一乐耳。然中国书画博大精深、奥妙无穷,“得其心源、妙于了悟”,何其难也!岁月淹忽,光阴荏苒,余虽霜染两鬓,却眷眷莫释此情,仍怀笔墨老到、境界一新之心志。“三人行,
必有我师焉”,尚祈方家有教于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