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谓守原,政之大者也。所以承天子,树霸功,致命诸侯。不宜谋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晋君择大任,不公议于朝,而私议于宫;不博谋于卿相,而独谋于寺人。虽或衰之贤足以守,国之政不为败,而贼贤失政之端,由是滋矣。况当其时不乏言议之臣乎!狐偃为谋臣,先轸将中军。晋君疏而不咨,外而不求,乃卒定于内竖,其可以为法乎?
巨晋君将袭齐桓之业,以翼天子,乃大志也。然而齐桓任管仲以兴,进竖刁以败。则获原启疆,适其始政,所以观视诸侯也;而乃背其所以兴,迹其所以败。然而能霸诸侯者,以土则大,以力则强,以义则天子之册也。诚畏之矣,乌能得其心服哉?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弘、石得以杀望之,误之者,晋文公也。
柳宗元(773~819年),中唐著名文学家。字子厚,祖籍河东
解县(今山西永济),故称
柳河东。其出身官宦家庭,少有才名,20岁中进士,人仕后积极参与王叔文集团进行政治革新。后革新派被宦官和藩镇势力所挫败,柳宗元被贬到南方边远地区,最后死于柳州(今属广西)刺史任上。柳宗元在文学上是个多面手,在诗歌、辞赋、散文、游记、寓言、小说、杂文以及柳侯文学理论诸方面,都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尤其在散文方面成就最高,其与韩愈共同发起“古文运动”,并身体力行用古文写作。著有《河东先生集》。
我认为管理原,是政务中的重大政务。是用来承接天子,建立霸权,以令诸侯。不应该和狎昵亲近之人商量,而有辱天子的尊严。但晋文公对重大政务,不在朝堂上公议,却在内宫私下议论;不广泛和卿相商量,却只和宦官商议。即使赵哀之贤足以守住原,国家的政务不会失败,但有损贤臣失政之弊端,由此产生了。况且当时不缺少议论的大臣!狐偃是有名的谋臣,先轸是将中军。晋文公疏远他们而不问,不向他们商讨,而最终和宦官商定,难道可以作为准则吗?
况且晋文公将沿袭齐桓公的霸业,来辅佐天子,是大志向。但是齐桓公任用管仲国家就兴盛,任用竖刁国家就灭亡。那么接受原地辟疆土,恰好是开始实现伟业,用来观察天下诸侯;却竟然违背齐国兴盛的作法,践行齐国失败的作法。能够称霸诸侯的,凭土地强大,凭武力强盛,凭道义就会受天子册封。的确是害怕,怎么能是心服口服呢?这以后景监能够进卫鞅,弘、石能杀望之,这些误国之举,都是因为晋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