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毓璋(1872-1920),字霁川,安徽泗州(今江苏盱眙)人。曾祖父
杨殿邦官至漕运总督,杨殿邦只有一子杨鸿弼,早逝。
杨鸿弼有子八人,杨氏兄弟发奋读书并参加科考,杨家出现了安徽历史上两个五子登科之一的好事:
杨士燮(光绪甲午进士)、
杨士晟(光绪壬辰进士)、
杨士骧(光绪丙戌进士)、杨士琦(光绪壬午举人)、杨士骢(光绪癸巳举人)。杨毓璋和他父辈一样都是兄弟八人(时人称之“杨家将”),他排行老大。清末民初,甚至直到上世纪三十年代,在北平、天津一带,只要一提起安徽泗州的杨家。晚清遗老遗少、不少民国军政要人都会连声称道、肃然起敬。
杨毓璋父亲杨士燮让八个儿子分别到美、英、日等国留学。杨毓璋在家排行老大,早年在淮安接受中国旧式传统教育,打下扎实的儒学功底,后来东渡日本,在
早稻田大学学习实业、经济、应用科学等。在东瀛求学的日子里,杨毓璋学习并不用功,许多时间都花在和日本艺妓交往上。多年后,杨毓璋妻子徐燕如还保存着杨毓璋用中国旧体格律写的一些爱情诗,据说诗中的女主人公有的还是日本当时的名妓。
从日本回国后,杨毓璋整日不务正业,花天酒地,不久又染上抽鸦片的恶习,杨士燮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杨毓璋几位叔叔也非常着急,竭力规劝这位浪荡公子回头。在父亲和几位叔叔的劝说下,杨毓璋终于戒了鸦片,一改公子哥作风,走上了正途。
在直隶总督杨士骧(杨毓璋四叔)的帮助下,杨毓璋当上了沈阳电话局和电报局的督办(局长)。几年后杨毓璋又到天津坐上了中国银行行长的交椅。平心而论,杨毓璋三十余岁便身居要职凭的是家族的势力,这是事实,但自杨毓璋进入金融界之后,他刻苦钻研业务,仅仅数年就深谙金融业务要诀,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银行家,在他的主持下,天津中国银行经营得有声有色,银行业务获得蓬勃发展,凸现了杨毓璋在金融业方面的天赋和卓越的才干。他个人也挣得百万家私和多处房产,成了天津首屈一指的大户。
清末民初的军政要人如袁世凯、黎元洪、徐世昌、冯国璋等和杨毓璋都相从甚密。杨毓璋儿子杨宪益出世后,袁世凯赠送一件小黄马褂,在清朝只有皇帝才有权赐给臣下黄马褂,这是臣下一种荣耀,民国年间袁世凯还用此举一方面表明袁想笼络杨毓璋这位财神爷,另一方面也暴露袁想称帝的野心。民国大总统黎元洪、徐世昌、冯国璋等曾亲笔题联赠送杨毓璋,其中有一副写道:“自非北海孔文举,谁识东莱太史慈。”三国时太史慈曾资助过孔融,此联引用三国志中这个典故比喻杨毓璋给他们的帮助,表达了他们对杨的感激之情,可见,杨毓璋当时掌管的天津中国银行曾给这些军政要人以很大的资助。这副对联在杨家客厅一直悬挂了好多年。
杨毓璋精通诗词格律,对京剧尤为喜好。这位银行家颇具艺术天赋,不仅喜欢听戏,而且对于京戏流派、唱腔以及戏中唱词很有一番见地,堪称“京戏行家”。他还经常为一些京剧名家改编唱词,经过他的改编,这些唱词更显优美、典雅。深受慈禧太后赏识的伶界大王谭鑫培是他的好朋友,谭经常在晚上到杨府和杨毓璋切磋曲艺,斟酌京剧唱词,常常谈至夜深人静。据说,至今仍久唱不衰的《四郎探母》里尤其是那段催人泪下的“坐宫”里,就凝聚着当年杨毓璋先生的灵感和心血。此外,杨毓璋还喜唱京韵大鼓,且拉得一手好胡琴,酒后兴起时,他常常会唱上一段京韵大鼓。杨妻徐燕如也喜欢看戏,杨家常聘请一些名伶在家中进行演出,逢年过节,或者遇上老爷、太太们的寿辰,杨府就更少不了京戏名伶,梅兰芳、盖叫天、余叔岩、周信芳、程砚秋等中国戏曲史上的诸多名家都曾在天津杨府登台献艺。
正在杨毓璋事业如日中天之际,一场灭顶之灾降临到他头上。杨毓璋爱子杨宪益五岁那年,杨毓璋染上风寒,经过治疗病情日益好转,眼看不日即可痊愈,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杨宪益患上了白喉和猩红热,日夜哭闹不止,舐犊之情油然而生,连夜披衣下床,抱着爱子转悠,结果伤寒复发,竟一病不起。事实上与其说杨毓璋病死的,倒不如说是给名医治死的。按说杨家是大户人家,治好伤寒病并非不可及之事,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因为杨家有钱有势,于是今天请一个名医,明天又请一位专家,一些权贵也纷纷赶来献计献策,向杨家推荐医学权威,结果杨毓璋的身体成了各位名医竞技的擂台,病情日趋严重直至死亡。如果当初杨家只请一位治疗伤寒的名医为病人治疗,杨行长也许不会英年早逝。后来,连杨家太太、叔老爷们也承认杨行长死于众多名医在他身上“竞技”这个事实。杨毓璋之死,对杨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场空前的浩劫。后来他的弟弟们不仅没把杨家事业发扬光大,相反却把他打拼的家业几乎赔个精光,他的堂弟
杨毓珣(杨士骢之子)甚至还做了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