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纳,字士言,最有操行,能清言,文义可观。性至孝,少孤贫,常自炊衅以养母,平北将军王乂闻之,遗其二婢,辟为从事中郎。有戏之曰:“奴价倍婢。”纳曰:“百里奚何必轻于五羖皮邪!”转尚书三公郎,累迁太子中庶子。历官多所驳正,有补于时。
齐王冏(
司马冏)建义,赵王
司马伦收司马冏之弟北海王
司马寔及前黄门郎董祚之弟董艾,与冏俱起,皆将害之,纳上疏救焉,并见宥。后为中护军、太子詹事,封晋昌公。以洛下将乱,乃避地东南。晋元帝作相,引为军谘祭酒。
好弈棋,
王隐谓之曰:“禹惜寸阴,不闻数棋。”对曰:“我奕忘忧耳。”隐曰;“盖闻古人遭逢,则以功达其道,若其不遇,则以言达其道。古必有之,今亦宜然。当晋未有书,而天下大乱,旧事荡灭,君少长五都,游臣四方,华裔成败,皆当闻见,何不记述而有裁成?应仲远作《风俗通》,崔子真作《政论》,蔡伯喈作《劝学篇》,
史游作《急就章》,犹皆行于世,便成没而不朽。仆虽无才,非志不立,故疾没世而无闻焉,所以自强不息也。况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俱取散悉,此可兼济,何必围棋然后忘忧也!”纳喟然叹曰:“非不悦子之道,力不足耳。”乃言之于帝曰:“自古小国犹有史官,况于大府,安可不置。”因举拔王隐,称赞“清纯亮直,学思沈敏,五经、群史多所综悉,且好学不倦,从善如流。若使修著一代之典,褒贬与夺,诚一时之俊也。”帝以问记室参军钟雅,雅曰:“纳所举虽有史才,而今未能立也。”事遂停。然史官之立,自纳始也。
初,祖约与祖逖同母,偏相亲爱;祖纳与祖约异母,颇有不平,乃密启皇帝,称:“祖约怀陵上之性,抑而使之可也。今显侍左右,假其权势,将为
乱阶”。人谓祖纳与祖约异母,忌其宠贵,乃露其表以示祖约。祖约憎恨祖纳如同仇认,朝廷因此抛弃祖纳。祖纳既闲居,但清谈、披阅文史而已。祖约为逆,朝野感叹祖纳有鉴裁焉。
温峤以祖纳州里父党,敬而拜之。温峤既为时用,盛言祖纳有名理,除
光禄大夫。
祖纳尝问
梅陶曰:“君乡里立
月旦评,何如?”梅陶曰:“善褒恶贬,则佳法也”。祖纳曰:“未益”。王隐在坐,因曰:“《尚书》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何得一月便行褒贬!”陶曰:“此官法也。月旦,私法也。”隐曰:“《易》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称家者岂不是官?必须积久,善恶乃著,公私何异!古人有言,贞良而亡,先人之殃;酷烈而存,先人之勋。累世乃著,岂但一月!若必月旦,则颜回食埃,不免贪污;盗跖引少,则为清廉。
朝种暮获,善恶未定矣。”时梅陶及
钟雅数说余事,纳辄困之,因曰:“君汝颍之士,利如锥;我幽冀之士,钝如槌。持我钝槌,捶君利锥,皆当摧矣。”陶、雅并称“有神锥,不可得槌”。纳曰:“假有神锥,必有神槌”。钟雅无以对。卒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