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法老
图特摩斯三世第一次远征巴勒斯坦期间的重要会战。是最早见于文字记载的一次战争。约公元前1482年,为镇压以卡迭石(今叙利亚纳比迈恩德)城邦为首的反埃及联盟,图特摩斯三世率军约2万人向巴勒斯坦进发。联军在美吉多城(今
以色列泰勒美吉多)外设防。
埃及军抄山路隐蔽接敌,突然出现于美吉多城下,然后兵分三路于黎明时分发起进攻。盟军猝不及防,又缺乏统一指挥,仓皇败逃城内。
埃及军忙于抢掠同盟军丢弃的财物,未能及时扩大战果,经7个月围攻才占领该城。埃及缴获大量战利品,包括924辆战车、2238匹马、200副盔甲和大量金银。
事件背景
公元前1479年,图特摩斯三世继承父亲留下的王位,顺利成为古
埃及第十八王朝的
法老。尽管在其统治生涯的初期,实权基本全由后母
哈特谢普苏特掌握。但当老一代王室贵胄普遍随时间推移而迅速凋零,自己也终于有机会在任上施展抱负。恰逢当时的埃及国力比较殷实,自然能给要享受战争的新君以巨大的施展平台。
此后的20年时间里,他将连续部署14次军事行动,并且亲自参与其中的绝大多数。最终因累积的赫赫战功,被后世誉为古埃及版的
拿破仑。
当然,正如后来靠军功荣登
法兰西帝国皇位的拿破仑本人,图特摩斯也正巧生活在一个刚刚经历过技术升级的特殊时代。因为在自家的王朝建立之前,半个埃及都为来自亚洲的
喜克索斯人所占据。这也是首个成功突破沙漠-大海防线,从
亚洲方向冲进
北非的大规模族群。无论从什么层面来看,都会对早已绵延数千年的古埃及文明产生巨大冲击。过去仅以步兵闯天下的
尼罗河菁英们,被迫低头向蛮族首领学习全新的战车技术。哪怕这门技艺同样在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发展了数千年时间,却从未被拥有自然地理阻隔优势的埃及先民所掌握。
于是,当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本土人群磨平技术差距,内部还多有纷争的喜克索斯人便武运不能长久。稍后兴起的第18王朝,也自然将来之不易的战车、复合弓与全套鳞片甲技术都继承下来。通过一如既往的对农民压榨,努力积攒出足量的贵族精锐军团。稍后更是为适应周遭环境和战场变化,主动将原本偏大型化的
西亚式战车做减重处理。同时还为战车分队配置了专门的轻步兵力量,以便尽最大限度地延展辐射空间,或是单独混编为强有力的快速反应力量。
在具体战略方面,
图特摩斯三世的先辈们首先致力于恢复传统帝国疆域。比如位于尼罗河流域以西的
利比亚、南方高地上的
努比亚部落和沿海三角洲以东的西奈沙漠部落。以上区域的居民都还处于半开化阶段,不存在强有力的政权架构或暴力机器,却屡屡会在埃及衰落时趁火打劫。因此,任何法老都致力于军事征服控制这类边区,为分布在尼罗河两岸的耕地提供安全缓冲。顺便也能用战利品和奴隶,彰显自己的深厚武德与存在必要性。
但在图特摩斯三世登基后,古埃及法老们的传统用兵对象都已臣服。这就迫使新君必须为冲突另谋场所。再算上喜克索斯人当年留下的心理阴影,让新王国时代的政治们认识到天然边界需要被扩充。于是,一场针对地中海东岸的持续性扩张便箭在弦上,而对象正好也是与当年蛮族同属
闪族体系的
迦南人。虽然先前也有法老进行过类似操作,但从未萌生过彻底占领域外土地的想法。唯有如今的年轻国王,才有动力在该领域内更进一步。
经过
公元前1457年,图特摩斯三世率领约20000人的军队离开都城
底比斯。经过河网密布的
下埃及地区,又穿过了多为沙漠地形的
西奈半岛,最终在臣服于帝国威权的
加沙城落脚。虽然以后世的刁钻眼光来看,这支部队的规模并不出众,却已经是那个年代的远征动员极限。法老为供应他们的日常吃喝,还必须组织船队从尼罗河开往附近的沿海城市阿斯卡隆。因此,埃及军队的总人数,实际上比推测的还要更多一些。
图特摩斯三世率领他的军队用了九天的时间从埃及边境要塞通过被称为“荷露斯之路”的西奈公路抵达了加沙,在通过这条道路时,平均的行军速度为每天15英里。而后,他们放慢了速度,以每天8英里的进程在11天后到达了叶赫木城,此时正好是五月中旬。这样的行军速度或许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埃及人所通过的可能正是他们的潜在的或者是实际上的敌人的国土。事实上,在行军中,图特摩斯三世让杰夫特将军率领一支军队前往
雅法,去包围那里的要塞,这是为了确保埃及人的军队后勤的畅通。这说明,迦南联军主要是南部迦南人的联盟。
作为本次战争的直接导火索,远在
叙利亚的小邦卡迭石,选择中断自己与底比斯宫廷的不平等关系。因为新兴的
赫梯帝国已经在
小亚细亚半岛崛起,自然成为
奥龙特斯河流域居民的靠山之一。而迦南的美吉多城也加入到联盟当中。在
圣经中,美吉多被描写成是上帝的军队与魔鬼的军队最后决战的战场。圣经中哈米吉多顿(即世界末日善恶决战的战场)本意就是美吉多山。
卡迭石人并非只有赫挮帝国这一面大旗。在毗邻家园的
幼发拉底河东岸,还有更早从
高加索山区南下的初代印欧后裔-
米坦尼人。因为出现时间可能比赫挮更早,且长期深耕在已有成熟文明系统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他们大都用占领区的方言替代了家乡土话。但包括国王在内的统治阶层,依旧保留着印欧风格的专属姓名,并严格恪守着让自己赖以为生的武士文化传统。出于增强国力与个人权势的需求,这些入乡随俗的征服者们一直图谋控制叙利亚,米坦尼人在公元前15世纪早期在叙利亚就已经拥有了很多附属国。加之早先曾遭图特摩斯三世的先辈们讨伐,自然对联合闪族各邦抵御埃及的事务有极大动力。
于是,当法老的埃及军队从南面逼近迦南,来自米坦尼王国和卡迭石城的援军也在稍后时间开往当地。只是苦于封建化架构与城市王国的体量限制,他们的联军数量仅在15000人左右。但拥有更高比例的战车分队,并且能坐拥本地统治者的全力协助。
美吉多是一座构建在陡峭山丘上的巨石堡垒,也是通商和行军的必经之地,军队和商旅从这儿出发,往北能抵达黎巴嫩,往东可以到达幼发拉底河。美吉多城坐落在一个高地上,从这儿,有一条狭窄的甬道可以让大军从阿鲁纳通道前往埃斯德赖隆平原。
三路人马分头进行了提前部署,依次堵在对手必须通过的3条通往卡梅尔山脉的路线附近。其中,又以最适于部队通行的南北两翼(叶赫木城路线和塔纳阿卡城路线)派兵最多,而中路的瓦迪亚拉河较为松懈。因为在该河流的两侧,存有一段非常狭窄的山谷——阿鲁纳通道,所以总是被判定为不适合战车部队安全通过。
阿鲁纳通道是一条狭窄的甬道,而且通道中只要有一支军队存在,就决不能挤进第二支军队。要通过这条通道,行军时就意味要“人和马都必须一个接一个地走”,而这样的行军方式对军队来说就意味着是种灾难——他们将毫无防备地完全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然而,图特摩斯三世却并不准备按常规套路出牌。他力排众议,决定冒险沿瓦迪亚拉河穿过走中部山谷,从而对反埃及联军的防线实施中心突破。为此,自己还将亲率战车与弓箭手分队执行任务,并将数目庞大的普通重步兵都甩在身后。当然,这也意味着一旦遭敌方的顽强阻击,整个军官团和菁英阶层都可能在陌生的域外全军覆没。但当时的埃及已经在西亚地区培养出自己的密探情报体系,可以及时为法老提供对手的大致近况。这才让其余指挥官暂时打消疑虑,义无反顾地追随领袖向关隘杀去。前两天埃及人通过丘陵到达阿鲁纳通道,他们用了一天来突破这条通道。
事实证明,反埃及联军的确没有预判到强敌的惊人之举。负责守卫瓦迪亚拉河沿岸的部队,只是少数由卡迭石国王派来的低阶步卒。在那个驾车贵族主导战场的时代,这些被临时征召来的民兵往往只能给给前者打下手。不仅对奔驰起来的战车缺乏对抗方法,也没有收到任何提前警告。埃及人的轻型战车则恰恰适于在复杂地形上活动,并引导身后的弓箭手迅速控制住现场局势。随着卡迭石人毫无意外的溃败,联军的整体防线也在瞬间遭彻底瓦解。法老也得以在美吉多平原(埃斯德赖隆平原)上竖起自己的营帐,并与自己的目标隔琴纳河相望。阿鲁纳通道的出口,距离美吉多城只有一英里。
4月15日,埃及人休息了一整晚。从铭文中可以看到,图特摩斯三世害怕敌人会在夜间突袭,他不断地警告他的军队,他命令他的士兵“……准备好你们的武器,一旦那些肮脏的敌人在清晨出现,我们能够立即给他们以痛击”,所以,那一夜,埃及人可能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时时准备着反击。法老会紧张,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完全控制了他的军队,而且埃及人也已经有20多年没有打过仗了。所以,当时埃及人对这场战役应该是信心不足的,而非像他们事后在铭文上所述“我们对凯旋充满了信心”。如果当时迦南联军在清晨突袭埃及人,那么,埃及军队可能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
4月16日一早,埃及军队举行了一个阅兵式,士兵们排着队,踏着整齐的步伐从法老的面前经过,埃及人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旌旗舒展,马匹嘶鸣,士兵们嘹亮的吼声响彻四方。埃及军队的这一阅兵式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图特摩斯三世站在他的金色战车上,头戴蓝色王冠“就像穿着战神盔甲的
荷鲁斯神再现”。
法老将他的军队划分成了三个集团军,北部的集团军被布置在了美吉多西北部,他们是后备力量,为了在必要时投入反击;南部的集团军被布置在了琴纳河以南的小山上;而法老本人则统帅中部集团军。
上午,埃及军队再次展现自身在纪律和执行力方面的巨大优势。由于联军已及时收缩了先前分散出去的部队,所以还是能背靠驻有城市的高地列阵,并用约10000人的步兵堵住当面浅滩。从碑文上得知,至少有330个迦南邦君率领了他们的军队来参战。图特摩斯则委派数量相当的主力军在对岸吸引其关注,同时将以战车为核心的快速反应分队都偷偷拖动到左翼。
很快,总计有1000辆战车从主战场的侧面完成泅渡。米坦尼-迦南联军也立刻将自己的战车集中起来,悉数派往右翼阻挡对方的分进合击。然而,因为始终自恃拥有体格更大的座驾,他们几乎没有为车辆配备额外的支援步兵。于是,在接下去爆发的激战中,他们很快就被看似不起眼的埃及步卒所缠住。而图特摩斯的轻型车队却能再度调头杀回,用不输于西亚老师们的复合弓进行点杀。由于
埃及人的主力步兵也在同时威胁另一侧防御,使得大部分迦南人都没法离开原先位置。
结果
结果,这支印欧征服者后裔与闪族土著菁英拼凑而成的临时部队,便在埃及军队的合成打击下迅速崩溃。美吉多和卡迭石的国王,纷纷率领残部逃回本方城下。依靠随身衣物相连的绳索,被城内守军一点点拖拽到城墙背后。来不及撤退的步兵则再度遭到两面夹攻,最后因阵型崩溃而惨遭帝国士兵追杀。在这半天的正面遭遇中,他们先后折损了8300多名士兵。许多车辆都被就地抛弃在现场,而城外营地内的武器和大量补给品也都落入敌军之手。但埃及人并没有及时攻打城市,他们转而去抢劫敌人丢弃的装备,这给了敌人逃脱和重组防御力量的时间。
此后的7个月内,图特摩斯的军队一直对美吉多城保持围困。埃及士兵还以挖掘河道、构筑木栅栏的方式强化封锁效果,让失去口粮的对手无法再从外部获得任何支援。期间,卡迭石人顺利从包围圈中逃走,但守卫家园的美吉多土著却只能在忍受长期的饥饿后,于公元前1482年十二月完全投降。
这次战争带来了巨大的战利品,法老看起来对此很自豪:他为埃及带来了2041匹马,这些马匹都将在埃及被放养;他还为埃及带来了894辆战车,其中有两辆是用金子装饰的;另外还有200副盔甲,其中有两副是美吉多国王和卡叠石国王的铜铠甲;除了马,他还为埃及带来了数量超过25000头的其他牲畜。
由于美吉多战役的胜利,埃及人在西亚的权势上涨到史无前例的地步。许多周边城市先后向图特摩斯三世投降,并开始接纳宗主国的驻军或监督官员,还要将自家子弟送往底比斯接受埃及式教育。后者则因这场完胜而大喜过望,将自己荣获功绩的全过程都雕刻于
卡纳克神庙的壁画上。这才为后世的研究者们留下详实内容,顺利还原出人类历史上的首个分进合击成功案例。
在美吉多大战之后,图特摩斯又领导埃及人参加了很多次通过迦南前往叙利亚的战争,在美吉多战役之后8年,图特摩斯放弃了在美吉多城驻军。但是,美吉多之战的胜利对于埃及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因为这场战争的胜利其实让整个迦南在图特摩斯三世统治时期都显得很本分,起到了绝对的威慑作用。占领美吉多城之后,法老紧接着又征服了Retenu。之后,法老建立了一支庞大的海军部队,这令埃及的影响力扩大到了整个远东地区,从此以后,埃及人可以在四、五天内通过海军到达叙利亚沿海的任何一座城市,而过去,他们需要步行两星期。这对于之后20年内图特摩斯三世带领埃及参与的与米坦尼人的争霸以及完全征服叙利亚起到了重要的辅助作用。
埃及势力的步步紧逼,也让东面的米坦尼人坐如针毡。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也将直接沦为强敌的肆意攻击对象。稍后还要面对从西北山区南下的赫梯人夹击,最终就由于经不住两大强权的轮番消耗而彻底败亡。只留下部分考古遗迹,成为见证埃及与赫悌长期争霸的血腥沙场。倒是长期潜移默化受其影响的小邦
亚述,会及时利用技术遗存和权力真空实现崛起,进而将拖垮前宗主的两个帝国尽数吞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