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星
散曲虽多拜佛求仙、赏花观景、风情调笑等闲居无聊之作,但有两点值得重视的:
一是赵南星一生嫉恶如仇,扶正抑邪,以致宦海浮沉,艰辛备尝,对于晚明吏治败坏、官场黑暗,他了若指掌。《芳茹园乐府》中大部分作品又都写于罢官居家的30年间,所以多磊落不平之气,如套曲[点绛唇]《慰张巩昌罢官》:“你休怨乌台错品题,也休道老黄门不察端的;从来谗口乱真实,辜负了誓丹半世清明名。也只因逢着卷舌一点官星退。他只道是猫儿都吃腥,是鸦儿一样黑。已做到五马诸侯位,那里有不散的席!”借安慰友人对封建官场的丑恶污浊投以无情的讽刺,当然也是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胸中之块垒,罢黜贪官污吏,遭到讦谤,被严旨削职的。类似的还有[点绛唇]《寿家君六十五》等,表达了他对“伤了时务,损了人民”的现实的忧虑;
二是以俗曲形式写的男女恋歌,爽朗热烈,朴直清新。《芳茹园乐府》中有大量的以民间曲调创作的小曲,除[银钮丝]5首,[醉太平]《
偶感》3首,[南双调锁南枝带过罗江怨]《丁未苦雨》写隐居生活之外,其余则承袭民歌写情的特色,为风情恋情之作。如[劈破玉]:“俏冤家我咬你个牙厮对,平空里撞着你,引的我魂飞,无颠无倒,如痴如醉,往常时心似铁,到如今着了迷,舍死忘生只是为你”。语言大胆直白,感情真挚热烈。又如[喜连声]其一:“梦冤家,梦冤家,梦儿里合冤家到了一搭,却被鹦哥儿聒噪在雕詹下。我的冤家,我的冤家,打了个转身儿阻隔天涯。急的我挝着耳挠着腮无处摸,气的我咬着牙恨.着齿把鹦哥骂。因念成梦,因梦成会,好梦难圆,却怪鹦哥惊醉”。构思奇趣,颇似南朝《读曲歌》:“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只是一为梦境一为现实耳,然蕴含的情感与心态皆一致。赵南星还善于以组曲的形式铺写男女之情,如[南双调山坡羊]《冤业相逢》4首,联缀起来就像一幕言情短剧,相遇定情一女子守志一消除误会一追求情坚,语言轻俏,口语化,俚俗风趣。其他如[南仙吕入双调玉抱肚]《合欢几时》写别后相思,婉约动人;[南吕桂枝香]《忆故人》分别以男、女双方的口吻叙因地位差异被迫分离后对彼此的怀念,流露出作者对烟花女子的深切同情等。赵南星在历史上是位曾三历铨曹、一为太宰的大僚,诗作风骨耸峻,有少陵之遗风,然其散曲中却有如许民歌化的市井俗曲,此种人、曲分离的现象,曾引起曲学大师吴梅的质疑:“梦白正人,游戏声歌,本无妨碍,而集中多市井谑浪之言,如银钮丝、一口气、山坡羊、喜连声、劈破玉诸曲,再读一过,疑是伪讫。”究其原因可能有两方面:首先,不平而呜。削职为民,闲居乡里,佗傺失意之际,借民歌俗曲抒发愤郁之情。这种豪辣顽艳的艺术风格产生。正如尤侗所云:“高邑赵侪鹤冢宰,一代正人也。予于梁宗伯处见其所填歌,乃杂取村谣里谚,耍弄打诨,以泄其肮脏不平之气。“(《百末词馀跋》)其次,“风气使然,虽贤者未能免耳”。与明中后期民歌的兴起与繁盛、时代思潮的影响及文士对民歌的推崇与整理均有关系。
赵南星(1550-1627),字梦白,号侪鹤,别号清都散客。高邑(今河北元氏)人。神宗万历二年(1574)进士,任汝宁推官,历户部主事、吏部考功、文选员外郎。因罢黜贪官污吏,遭到讦谤,被严旨削职。光宗立,起为太常少卿,迁左都御史,“慨然以整齐天下为任”。天启三年(1623),任吏部尚书,被宦官
魏忠贤排斥,削籍戍代州至卒。赵南星为明末东林党重要人物,世以赵南星、邹元标、顾宪成比拟为汉末的“三君”,时称“东林三君”。
著有:《赵忠毅公集》、《味檗斋文集》、《史韵》、《学庸正说》等。曲作:《芳茹园乐府》1卷,有明刊本、饮虹斋刻本。今有:卢冀野校订《
清都散客二种》,
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谢伯阳《全明散曲》,齐鲁书社199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