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
南朝梁王筠诗作
《行路难》是南朝梁诗人王筠创作的一首七言古诗。这首诗写思妇的离愁别恨,作者选取了一个独特的角度,通过对思妇为远方的爱人缝制衣裳的过程的详细描写来展示其细腻的心理活动,从而表现她对远方爱人的深沉恋情。这首诗感情质朴细腻,语言自然而真切动人,比喻生动,联想奇妙,富有浓厚的民歌风格。
作品原文
行路难⑴
千门皆闭夜何央⑵,百忧俱集断人肠⑶。
探揣箱中取刀尺⑷,拂拭机上断流黄⑸。
情人逐情虽可恨⑹,复畏边远乏衣裳。
已缲一茧催衣缕⑺,复捣百和薰衣香⑻。
犹忆去时腰大小,不知今日身短长⑼。
裲裆双心共一袜⑽,袙复两边作八撮⑾。
襻带虽安不忍缝⑿,开孔裁穿犹未达⒀。
胸前却月两相连⒁,本照君心不照天。
愿君分明得此意⒂,勿复流荡不如先⒃。
含悲含怨判不死⒄,封情忍思待明年⒅。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⑴行路难:乐府杂曲歌辞名。《乐府题解》记:“《行路难》,备言世路艰难及离别悲伤之意。”原为民间歌谣,后经文人拟作,采入乐府。
⑵夜何央:黑夜何时才尽,表示夜长。央,尽。
⑶百忧:指忧虑纷繁。
⑷探揣(chuài):悄悄寻摸。
⑸拂拭:揩擦。断:指裁剪。流黄:也称留黄,染料,能使染物颜色变黄,此指黄色织丝。古乐府《相逢行》:“大妇织罗绮,中妇织流黄。”
⑹逐情:同“弃情”,指男子久别,不顾夫妻情分。
⑺缫(sāo):把蚕茧浸在热水里,抽出蚕丝。催衣:急需制作的衣服。
⑻捣:用棰一边敲击一边拌匀。百和:指百和香,指用多种原料配制而成的香料。
⑼“犹忆”二句:言还记得丈夫离别时的身材尺寸,但不知现在是否已发生变化。
⑽裲裆(liǎng dāng):古代的一种上衣,长度仅至腰而不及于下,且只蔽胸背,形似今之背心。军士穿的称裲裆甲,一般人穿的称裲裆衫。《释名·释衣服》:“裲裆,其一当胸,其一当背,因以名之也。”双心:指前心与后背。共一袜(mò):即共用一块布。袜,衣身,衣服中部之布。
⑾袙(pà)复:即兜肚,挂束在胸腹间的贴身小衣,又称抹胸。撮:衣褶。
⑿襻(pàn)带:系衣裙的带子。不忍:这里指不舍得。
⒀未达:没有完成。
⒁却月:此指裲裆前面两个半月形的装饰图案。
⒂分明:明明。
⒃流荡:漂泊,流浪。
⒄判:同“别”,分离。这里是说两人虽然分离两地,但愿都能好好地活着。
⒅封情:指把深深的情思隐藏在心中。
白话译文
家家都把门扉闭,漫漫长夜何时尽?无限忧愁聚在心,使人肝肠欲断夜难寐。
从箱底翻出久已不用的刀和尺,在落满尘埃的织机上截下丝绢一匹匹。
追怀无情汉这事虽叫人可恼可恨,可又怕他身在远方缺少衣服穿。
缫好丝线急匆匆赶制衣衫,再捣碎百和香熏得香味永远留在衣服上面。
记得他离家时的腰身大小,但不知如今他的高矮。
做一件坎肩能护前心与后背,背心两边共有八条褶。
系衣的带子虽已裁好却不舍得缝牢,开孔的地方也已裁开仍没有缝好。
胸前两半片月亮合在一起,它贴着你的心并不为普照天地。
愿你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不要忘记了我们先前的情意。
我含着悲凄和哀怨盼望分离的你我彼此平安,强忍住深深的思念等待明年相会的那一天。
创作背景
王筠存诗不多,多为奉和、唱和之作,此外就是游赏、咏物诗,少见个人情志。王筠的艳情诗多以女性题材为主,情感凄婉而又含蓄,语言清丽自然。且多描摹细节,富有生活气息。她们或思念,或哀怨,与流于男女之事的宫体艳诗还是存在着较大的差别,显然受到乐府民歌的影响,《行路难》即是其一。
作品鉴赏
整体赏析
《行路难》是乐府杂曲歌辞旧题,常用以描写世路艰难,或抒发离别悲伤之情。这首诗写思妇的离愁别恨,但其表现手法却与其他众多同类题材的作品有所不同。作者选取了一个独特的角度,通过对思妇为远方的爱人缝制衣裳的过程的详细描写,来展示其细腻的心理活动,从而表现她对远方爱人的深沉恋情。
这首诗共二十句,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前六句,写闺中少妇“忧”的种种思态、情态、动态。前二句总写。“千门皆闭夜何央,百优俱集断人肠”,一开始就以怨艾的口吻道出。“百忧俱集”,说明她思绪纷繁,想到了很多很多。“断人肠”,说明离愁的煎熬已令她难以忍受。千门皆闭,夜幕沉沉,思妇独守空房,夜不能寐,所以恨夜不尽。这两句既是点时间,又是全诗的起题。下文全由“百忧俱集”引出而展开来。后四句“探揣”、“拂拭”四字说明刀尺久已不用,压在箱底,要去探取;长久没织布了,机上也积满灰尘,表明思妇忧心忡忡,已经久久地打不起精神来做这些活计了。同时,今夜实在是由于“夜未央”,也是为了消磨时间而重新拿起刀尺来。“虽可恨”之“虽”与“复畏”之“复”紧连在一块,形成转折句式,表达了思妇矛盾复杂的心境:一方面恨丈夫无情无义,久出不归;另一方面又为其日常生活担忧,怕他缺衣少裳。从这里亦可看出,这位思妇是个善良、体贴、贤惠的女子。
第二个层次为中间十句,前二句写织布薰香,“已缫一茧催衣缕,复捣百和薰衣香”,已抽理了一束蚕丝织成布后,又捣碎百合香来熏它。“缫”、“催”、“捣”、“薰”,一连串的动词,写出了思妇紧张劳作的情形。“犹忆”二句写剪裁,“犹忆”与“不知”,表明二人离别之长久。这二句单从字面上看,似乎只是说想到丈夫离别,不知身材尺寸是否发生了变化。但其实这仅是一种隐喻,它暗示着思妇对丈夫别后的种种变化(包括感情变化)的担忧,才引出了下面所描写的缝衣时的种种用心。以下六句,写缝制衣裳的具体过程及思妇面对衣裳所产生的一系列心理活动。这里的“双心共一袜”、“两边”、“八撮”都与思妇的形单影只形成对比,也是思妇的自怜之思。“襻带”虽安好了却不忍心缝上。因为这是最后一道工序,一经缝上就要寄走。而衣服对于思妇来说又是寄托物,所以她虽然畏“边远乏衣裳”,却又希望衣裳能在身旁多呆些时间,见物如见人。“胸前却月两相连,本照君心不照天”,前胸两片缺月正好相对环成一个圆月,但这月是单为了照情人而不是为了照天下人。这似乎是十分自私和专断的话语,却正写出了思妇的一片苦心。这六句比喻生动,刻画细腻,可谓写尽了天下思妇的心情与感情。
第三个层次是最后四句。“愿君分明得此意,勿复流荡不如先”,直接表达了她对男子的希望。她已经把自己深深的感情一针一线缝入衣中,因而希望爱人能够从中悟出她的良苦用心,早日归来,重温往昔的恩爱。诗的最后二句,展示了思妇坚贞的决心与不灭的希望。“含悲含怨判不死”,在别离中她不忍死去,但其实正说明她的悲怨痛苦之深切,已使她几乎频临死的边缘。“封情忍思待明年”表明她将把深深情思隐藏于心中,耐心的等待,或许她等待了一年又一年,而又把希望寄托于明年。全诗在悲痛凄婉的情调中结束,仿佛可见那思妇忍泣吞声的泪容。
从艺术创造的角度看,这首诗有三点可以一提。一是环境典型。该诗选择了一个“千门皆闭”的深夜作为人物活动的背景,布散出特定的抒情氛围,与诗作所要表达的压抑、郁闷、忧思、愁怨的情绪和谐统一,相得益彰。二是人物典型。作品所写的不是为人们所习见的那种春怨秋悲、怀念征人的妇女形象,而是一个既饱尝了离异之苦,更遭受过失宠之辱的不幸者。她感情专一,但丈夫却另有所爱,这使她的自尊心受到重创。她对丈夫的无行虽然怨恨不巳,但想到他在边地的寒苦,还是忍辱负重,为他赶制衣裳,企望以自己的忠贞热情熔化丈夫心中的冰块,恢复夫妻恩爱。她的性格是复杂的、典型的。三是细节典型。那“取刀尺”时“探揣”的动作,那对丈夫腰身大小的内心估量,那“袙复两边作八撮”、“胸前却月两相连”的心思巧运,都是很能传神的细节,对于表现女主人公复杂丰厚的感情、宽厚善良的性格,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此诗虽系文人所作,但感情质朴细腻,语言自然而真切动人,比喻生动,联想奇妙,富有浓厚的民歌风格。
名家点评
明代杨慎升庵诗话》此诗叙寄衣而细微曲折,如出缝妇之口。诗至此,谓细密之至。
明代钟惺谭元春古诗归》:⑴从忧苦中酿出一段精细,从深密中发出一片风趣,其巧妙微透处,鲍参军不暇,然亦不必,若吴均则真不能矣,此三人《行路难》之大致也。⑵悲甚、怨甚,笔下全是血,纸上全是魂,当与千古有情人相关。
清代戴明说历代诗家》:诗成才提题,古人通例,故多远致。
清代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诗本率近,“情人逐情”句、“勿复流荡”句、“封情忍思”句,俱不成语,以“裲裆”四语细述裁缝规法,颇饶古致,不忍舍之。
清代张玉毂《古诗赏析》:此亦闺怨诗也,却独就裁衣寄远说。前二,从夜静忧来领入。“探揣”入句,本叙端正裁衣作料,并家伙也,却将“情人”二语介作申说。又将“犹忆”二语,拖出迟回,便觉异样生动。“裲裆”四句,制衣正面,几费经营,裁缝难竞,苦心密意,曲曲传出。后六,就胸前花样,相连如月,悟出应照君心,即衣生情,冀其回意,而以不死待之,收得缠绵真挚。
作者简介
王筠(481—549),南朝梁诗人,字元礼,又字德柔,琅邪临沂(今山东临沂县)人。幼年清静好学,少负才名,被沈约称为“当今王粲”。仕梁历任尚书殿中郎、太子洗马,度支尚书等职。善用强韵,诗格妍美。自辑其文,以一官为一集,每集十卷,末集三十卷,共一百卷。文人以官职为集名,自王筠始。明人辑有《王詹事集》。
参考资料
最新修订时间:2024-07-03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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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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