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尚先(公元1785—1832年),字元开,号兰石,福建
莆田人。嘉庆十四年(1809年)进士,历任乡试考官、国史馆纂修、
文渊阁校理、四川学政、左赞善、光禄寺卿。道光十二年(公元1832年)春,诏授大理寺卿、礼部右侍郎,专司学政吏考之事。 郭尚先一生博学多艺,著述甚丰。他工书法,“本学欧阳,后兼颜,褚”,以致当时朝鲜、日本诸国人争相以重金求购其墨宝。他又善绘画,山水之外,尤擅兰石;其篆刻则古朴浑厚,法度精严,被誉为“深入汉人之室”。他著述亦丰,除《芳坚馆印存》二卷行世外,还有《进奉文》、《经筵讲义》、《增默庵文集》、《增默庵诗集》、《芳坚馆题跋》、《使蜀日记》等。
嘉庆十四年(1809)
进士,官
大理寺卿。生平应酬书,时有不经意处,惟署跋金石,钩稽真赝,手题掌录,恒矜庄研究,不肯率意下笔,独得晋唐无诤三昧。或以泥金尽书每册余纸,凝厚婀娜,并露毫端。与
林则徐、
梁章钜同为闽人,而书绝相似。兼工兰竹。著芳坚馆题跋、增默庵遗集。卒年四十八。《瓯钵罗室书画过目考、金石家书画集小传、海上墨林、清朝书画家笔录、谢堃书画见闻录、
龚显曾芳坚馆题跋敍录、福建画人传》
在清代,书法前期因帖学馆阁之风行,崇赵学董盛极一时。但时有“
文字狱”,使学者噤若寒蝉,很多人改行致力于金石考据,至
嘉庆之始帖学衰微。郭尚先书法成就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他不仅书法精妙,书评理论也很有深度。 在书法艺术上,他在当世负有盛名。清
龚显曾在《书林藻鉴》中评云:“兰石先生以工八法,名嘉道间,作字甫脱手,辄为人持去,片缣寸楷,咸拱璧珍之。书法娟秀逸宕,直入敬客《砖塔铭》之室,行书嗣体平原(真卿)《论坐帖》,中年以后,几与董思翁方驾驱。”《清史·本传》也云:“兰石工书法,尝为仁宗(
嘉庆)所赏识。”康有为在政治上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在书法上也堪称大手笔。他喜臧否他人,但在《广艺舟双辑》中写道:“嘉道之间,以赵吴兴软弱,兼重欧阳信本。故道光季世,郭兰石、张翰凤二家,大盛于时,名流书体相似。其实郭张二家,方板缓弱,绝无剑戟森森之气,彼于书道未窥堂户,然而风流扇荡,名重一时,盖便于摺策之体也。”康有为之评语对郭氏颇有求全之意,但实为褒多于贬。
在书论上,郭尚先给后代人留有一部极为价值的《芳坚馆题跋》。这部书评多采用点评的方式,针对某书家或作品给予品藻,阐述自己的品评观点。有的仅用二三句就品活了要点。他主张书法崇古谈,他评《子游残碑》“结体在《韩敕》、《郑固》之间,东京初年书类如是,观其古谈,足正魏晋以后矫强之失”;又云:“此书纵横跳掷,一洗唐人方整习气,唯未平淡,稍佻耳。” 郭尚先认为《礼器碑》书法为“汉隶第一,超迈雍雅,若卿云在空,在《史晨》、《乙瑛》、《孔庙》之上。”评唐高宗《景龙观钟铭》书法“气象雍穆”。 郭尚先对魏晋以来书法持推崇观点。
对前人所集王羲之书法,各人评价不一,他在评大雅集王羲之书法成《吴文碑》书法时认为:“怀仁集书于千古绝作,其病在字体衔接太紧,不得纵吝,故香光疑为怀仁自运。盖匀圆整洁止是唐人法,晋人无是也。此碑神观自不及怀仁,而分行稍疏转觉古穆。”对此碑与怀仁集是有区别,这是很有见解的。 郭尚先眼光敏锐,评书时常常恰到点处。评苏灵芝时他指出:“苏灵芝书盖出自薛嗣通,法备而韵不足。”说唐代李阳冰书法好在“其变动飞腾随手取势”;评张从申的《改修季子庙碑》书法是“侧锋取势,渐近自然”,“温夫则鼓劲为力,为时代为之也”,又说唐人无圆锋,唯此碑是侧锋取态。” >郭尚先很推崇柳公权的书法,他指出:“柳书香光服其下笔古涩,此非深于此事者不知。好之者以为开朗,病之者以为支离,皆皮相也。《冯宿》、《苻□》二碑字较少于《大达和尚碑》,而魄力雄浑一同,此时何等神力”。明人评说裴休的书法胜过柳公权,郭尚先不服气,他认为裴休书法以整洁为胜,柳公权以圆劲古淡为主,裴休是永远超不过柳公权。足见他评书法以书法艺术本体为主,不以人品而轻易否定书艺。
王铎先是明朝大臣,后为清代臣子,一个“贰臣传”使他声名扫地,但郭尚先独具慧眼,致力张扬。他十分重视王铎书法,可以说是最早肯定王铎书法的人。他说:“观《拟山园帖》,乃知孟津(王铎)相国于古玩法耽玩之功,亦自不少,其诣力与祝希指(枝山)正同。”他又评说:“京居数载,频见孟津相国书,此卷合作(佳作),苍郁雄畅,兼有双井、天中(皆天下奇观)之胜。亦所遇之时,有以发之,晚岁雍容、转作缠绕掩抑之状,无此风力矣。”他肯定了王铎的书法艺术,又批评王的晚年书法不如早年书法。其原因是晚年的王铎既没有黄道周、倪云路那样杀身成仁,为国损躯的气概,又没有傅山那样“补天乏术、出世无门”的心情。王铎的这种悲哀失意,忧郁病苦倾泻在书法上,便失去了中年王锋的血气。此品评堪力,切中要点。王铎书法首受郭尚先品评而身后倍增声望。 傅山是个医生,也是个孤臣孽子,他誓死不食清禄,其书法是狂草重性情,强调气势。郭评云:“先生学问志节,为国初第一流人物,世争重其分隶,然行草生气郁勃,更为殊观。尝见其论书一帖,老董止是一个秀字,知先生于书未尝不自负,特不欲以自名耳。”清刘墉被人称为“浓墨宰相”,其书法以浓墨大笔为主,粗重而丰肥。郭也评云:“晋唐元明诸士 除力全是个静字,须知纯清,大非容易,国朝作者相望,能副是语者,只有石庵(墉)先生”。此评语虽难免夸饰,但也有可取之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