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林姑娘,首先想到的是她身边的
紫鹃。就像宝玉的
袭人,
宝钗的
莺儿,理所当然。可是不要忘了,雪雁才是林姑娘打小带过来的贴身侍女。
黛玉刚入
贾府,老太太就说过她带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想那时雪雁不到十岁,一团孩气,林姑娘想必也不会大到哪儿去。于是将自己的丫头
鹦哥给了黛玉,这便是日后的紫鹃。
从书中看雪雁与紫鹃的关系很好,从雪雁婉拒
赵姨娘丫头借衣一事中可以看出紫鹃对雪雁的领导。毕竟紫鹃是高雪雁一级的,可是雪雁业务能力真的弱于紫鹃吗?她为什么这样甘心服从组织安排?雪雁打小侍候黛玉,对姑娘的秉性应当更了解,对姑娘泪落纷纷给予更贴心的问候,可是她没有,这些都是紫鹃在做。她做的不过是帮紫鹃递东西,帮黛玉传个话等此类小丫头做的杂事,从此她距离成为黛玉的心腹愈来愈远,并最终成为一个谁都可以替代的无可紧要的人。
对于这一切,雪雁没有去争,没有恼,只是默默继续着份内的事。虽然这与紫鹃的身份有些关系,但与雪雁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也有很大关系。贾府也许不会让一个本不属于他们的外人享受副小姐的代遇。老太太的人我们不能得罪,我们可以平起平坐,像袭人与
晴雯,都是宝玉最重要的人。紫鹃代表老太太的直接关怀,雪雁我可是姑娘从小的心腹。雪雁会不会这样想,雪雁是老老实实将心腹的位置拱手相让了。就像前面说的,该做的她没有做。从此,黛玉心里最重要的已经是紫鹃。
【反面评论】丫鬟雪雁,是
黛玉从家里带来的,但是黛玉偏和她并不亲密,人都说那是雪雁年纪小不懂事。但果真如此吗?我看不见得。相反,雪雁倒有些懂事得过分。还是在“慧
紫鹃情辞试莽玉”一回,
曹雪芹迂回地告诉了我们黛玉亲紫鹃疏雪雁的原因,作者在“情辞试莽玉”的情节里安排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小插曲:
赵姨娘的丫头来找雪雁借件衣服参加赵家亲戚的葬礼,雪雁不干,紫鹃问起她来,她是这么说的:
“我想他们一般也有两件子,往这地方去恐怕弄坏了,自己的不舍得穿,故此借别人的。借我的弄坏了也是小事,只是我们,他素日里有什么好处到咱们跟前,所以我说:‘我的衣服簪环都是姑娘叫紫鹃姐姐收着呢。如今先得去告诉他,还得回姑娘,费多少事呢。误了你老人家出门,不如再转借吧。’”
不要看这番话是一个
小丫头说的,其实,这个文本很复杂,作者通过它传达出来的关于雪雁的信息大概有这样几个:
第一,雪雁比紫鹃自私,别人还只是暂时借一下衣服穿,但是她不肯,多半是怕葬礼给自己带来晦气。第二,雪雁性格里还有点虚伪——不肯借就不肯借吧,偏要说“借我的弄坏了也是小事”。第三,斤斤计较——“他素日里有什么好处到咱们跟前”。第四、她看不起赵姨娘。虽说雪雁是个等级较低的小丫头,但是她这双势利眼睛也看出来了,赵姨娘在
贾府不受宠,不得势,而她是
贾母宠爱的
外孙女身边的丫鬟,她就敢看不起赵姨娘。第五,推脱责任——“我的衣服簪环都是姑娘叫紫鹃姐姐收着呢”,要得罪人让小姐得罪去,小姐比自己得罪得起,但是雪雁还是比较笨的,因为她居然还把这话直接跟紫鹃说了。
黛玉为什么亲紫鹃疏雪雁,这就很清楚了。八十回后边雪雁还出场过,那就是被安排参与
凤姐在宝玉婚礼上的“调包计”。大家说
高鹗的续书千不好万不好,至少在高鹗安排雪雁去,而不是非要安排紫鹃去搞“调包计”不可这一点,还是动了脑子的。
【正面评论】雪雁年龄虽小,却是个聪慧之人,且看书中“雪雁婉拒赵姨娘借衣”一节。赵姨娘为其兄弟送殡,因其小丫头没衣裳,故而向雪雁借衣,她为何不借?这里有一句:“我想他们一般也有两件子的,往脏地方儿去恐怕弄脏了,自己的舍不得穿,故此借别人的。”贾府之人素来是富贵眼。赵姨娘为人又是那样,自然不受人待见。她能向雪雁丫头开口,想必是觉得这个丫头客居于此,又不是黛玉身边最得力的人。主人开口借东西,客人岂有不允之理。却不曾想,这雪雁想的是,你的不穿来借我的?若说这个还是小孩心性。且看后文还有一句:“借我的弄脏了也是小事,只是我想,他素日有些什么好处到咱们跟前。”这就想得“成熟”了。赵姨娘本就不是贾府受宠之人,又于我无恩,我为何要借?不借也就罢了。又看这雪雁如何回绝?“我的衣裳簪环都是姑娘叫紫鹃姐姐收着呢。如今先去告诉他,还得回姑娘呢。姑娘身上又病着,更费了大事,误了你老出门,不如再转借罢。”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不是我不愿意借你。其一,我的衣服是紫鹃收着,我做不了主。紫鹃何许人?
老太太从身边拨给黛玉的贴身丫头。赵姨娘要借找她去。其二,这事情是姑娘委命紫鹃的。姑娘又病着。这
林黛玉虽是寄人篱下,可在老太太心里的位置谁人不晓?敢为这些个琐碎小事烦有病在身的她?其三,我是为姨娘着想。回完这个,回那个。时间耽误太久会耽误姨娘的正事。这“不借”二字雪雁很艺术的表达出来,让人无话可说。再者,这林姑娘体弱多病不是忌讳这些天灾人祸什么的吗,就是雪雁有心借也不会借呀!虽无害人之心,却有防人之意。这也是雪雁在贾府的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