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刘勰提出“
庄周齐物,以论为名”(《
文心雕龙·论说》)的说法以后,释者遂多谓“齐物论”为“齐物之论”。但《庄子》全书,没有以“论”命题的,为何此篇例外?庄周极端鄙视言辨论说,自己又怎肯再添一论,而与诸子百家相并列?因此,所谓齐物论,即齐同物论,也就是要消除各派对天下万物所作的不同评论。
春秋战国时代,诸子百家对
客观事物的评论,各执一端,相互非难,都把自己的思想观点,当作裁决一切的
绝对真理。针对这种倾向,庄周给予了坚决否定。他认为,从“道”的观点来看,世间一切矛盾对立的双方,诸如生与死、贵与贱、荣与辱、成与毁、大与小、寿与夭、然与不然、可与不可等等,都是没有差别的。因此,各家各派出于“成心”的彼此是非之争,只能是各自发挥偏见的争辩,不如物我两忘,不言不辨,超然于是非之外。庄周明确地肯定天下万物和人们认识的
相对性,这无疑含有一些
辩证法的因素。但他由此
完全否定事物间的一切差别,和人们认识真理的可能性,这就使自己陷入了
相对主义的泥坑。
“齐物论”一篇行文,先以“丧我”发端,暗示物论纷纭不齐,皆由执“我”之见所致,所以要齐而同之,非先忘“我”不可。接着
紧承“丧我”而忽以“三籁”致问,但却又随即撇开“人籁”、“天籁”,而独将“地籁”铺叙描写一番,为下文穷尽种种人情世态作出铺垫。然后迂回推进,由种种不齐的人情,逐步导出“是非”二字。于是再深一层,进一步追究产生是非的根源——“成心”。至此,行文似乎已断。但文章却以“言非吹也”一句,遥接“吹万”云云,则断处即续。于是又由言有彼此而论述诸子百家的是非丛生,由是非丛生而论述道之所以亏,由道之所以亏而论述物论之所以不齐,逐步推出全文的论点:“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随后即连设三喻,重发此旨。最后,借罔两之问,引出庄周之梦,关锁全篇,并照应开头“丧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