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
《劝世良言》中信奉之神
19世纪中期,洪秀全、冯云山受基督教布道书《劝世良言》的影响,在家乡广东花县组织拜上帝会,将上帝作为其信奉之神。
19世纪中期,洪秀全冯云山受基督教布道书《劝世良言》的影响,在家乡广东花县组织拜上帝会,并模拟《劝世良言》写成《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训》、《原道觉世训》等书,作为该会教义,同时又制定了宗教仪式与会规。洪秀全曾专程到广州学习基督教教义,但因其“信仰不纯”而未能受洗。其后他便自称天父“爷火华”次子,称“爷苏”为天兄,并将此作为组织管理农民起义队伍的手段。拜上帝会虽曾得益于基督教,但在许多方面与基督宗教大相径庭,被视为异端邪教。洪秀全以拜上帝会为组织形式,以会员为基本力量,发动反清武装起义,建立了太平天国。洪秀全是广东花县人,自幼攻读儒书,热中科举仕途。1836年赴广州应试不第,遇传教士送他一本梁发所著的《劝世良言》,当时只略一浏览,未予置理。1837年再次赴试落第,因极度失意而悲愤成疾,回乡卧病40余日,“后得异梦乃愈”。1843年第三次应试落第,在烦乱苦闷中,同表兄李敬芳重读《劝世良言》,认为“内容奇极,大异于寻常中国经书”。洪秀全对该书“反复细勘”,“如梦初觉”,因其与七年前的异梦多有符合,“觉得已获得上天堂之真路和永生快乐之希望,甚为欢喜”。他和表兄按书中所言,以水灌顶,自行施洗。后与冯云山、洪仁玕[gan肝]等“潜心细读”《劝世良言》,从中汲取思想养料,决心抛弃科举仕进之念,向世人“宣讲拜偶像之罪恶及信拜真神上帝之要”。不久,他弃去孔子牌位,停闭学馆,于1844年4月与冯云山去外县及广西宣传拜上帝的教理。同时,自行编写《百正歌》、《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训》及以后的《原道觉世训》散发,其内容均以传教为主旨,限于宗教伦理,尚未涉及政治革命。1847年春,洪秀全得汉会信徒周道行的引见,偕洪仁玕赴广州向浸信会牧师罗孝全学习基督教教义,并研读郭士立所译《旧约》和《新约》圣经,以及罗孝全编注的传道书。三月后请求施洗,因罗孝全的两名黄姓助手的排斥而未果。7月,洪秀全去广西紫荆山,与冯云山会合。当时已有信徒数千,势力日大,号称“拜上帝会”。二人共同制定宗教仪式和《十款天条》,并四出捣毁偶像,批判邪神妖魔。虽然拜上帝会的宗教宣传并没有直接号召推翻清朝统治,也没有指出人民受苦受难的真正原因,但它直指中国原有的神道偶像是“老蛇妖鬼”,“阎罗妖”,是祸害之源;认为只有信仰崇拜“皇上帝”,遵奉天条不拜邪神,才能“天下一家,共享太平”,变“陵夺斗杀之世”为“公平正直之世”。拜上帝会在发展过程中,不断与团练等封建势力发生冲突,日益由宗教组织演变为政治军事组织,终于在1851年揭竿起义,爆发太平天国革命。
这次起义是拜上帝会组织和发动的,而拜上帝会则源于基督教。拜上帝会的创始人冯云山,据说在1848年访问过郭士立牧师,并在其名下领洗。汉会在1853年9月27日也报告说,冯云山在三年前与广西汉会成员接触,其后成为汉会成员,曾受业于郭士立牧师门下。郭士立是早期来华的基督教传教士,其神学思想和传教方式深受摩拉维亚弟兄会的影响。摩拉维亚弟兄会的信仰以基督为中心,但上帝与基督彼此同一。礼拜仪式简单,仅有洗礼、唱诗、读经和祷告。主张消除等级特权,强调人人平等,信徒之间互称兄弟姊妹,提倡实行财物公有。信徒依性别、婚姻划分小组,由组长负责纪律与灵修,以保证生活严谨。每位信徒均可自由传道,因无确定的教义标准和信仰条文,传教皆随个人意愿而为,不受布道会的约束。由于汉会的传教活动早已进入广西一带,其成员进入拜上帝会并发生影响,也属当然之事。洪秀全、冯云山、洪仁玕等人与那些传教士都有联系,因而拜上帝会的信仰体系与汉会有着不可否认的渊源关系。但在革命活动中,他们又糅合进自己的社会、政治理想及中国的传统思想,使其在许多方面与基督教大相径庭。这种“异端”趋向,随着太平天国运动的发展而日益显著。
拜上帝会崇拜“天下凡间大共之父”的“皇上帝”,说“大而无外谓之皇,超乎万权谓之上,主宰天地人万物谓之帝”。皇上帝是无所不能、至高无上的独一真神;耶稣基督是上帝的圣子和救赎世人的主,同时反对敬拜上帝以外的邪神和各种神灵的偶像(甚至包括天主教的圣母像)。但在基督教教义中,耶稣是上帝的独生子和救赎世人的主,而拜上帝会却宣称洪秀全是上帝的次子。在早期,杨秀清、萧朝贵曾多次声称天父(上帝)、天兄(耶稣)分别附体传旨,借以稳定局面。洪秀全事后肯定了这些传旨内容,并列为教义。杨、萧等人也曾称为天父之子和婿。晚期,洪秀全除提出天母、天嫂外,还称天兄无子,将子洪天贵福过继给耶稣为嗣子。这样,基督教关于圣父(上帝)、圣子(耶稣)和圣灵(圣神)的三位一体教义,在拜上帝会中变成了“爷哥朕幼”的“上帝家庭”。
洪秀全还汲取《劝世良言》中有关天国的双重涵义,但不是界定为天堂和教会,而是分为天上的大天堂和地上的小天堂。小天堂不是指教会,因为拜上帝会并无教会的观念和组织。他们没有牧师制度,没有特定的礼拜堂,一切宗教生活皆由各级统领主持。后来虽然按洪仁玕的建议,设有“牧司教导官”一职,但在政教合一的国家体制中,他也只是专职分管宗教事务的官员而已。洪秀全说:“天上大天堂是灵魂归荣上帝享福之天堂,凡间小天堂是肉身归荣上帝荣光之天堂。”“神国在地是上帝小天堂,天朝是也。”(《钦定旧前遗诏圣书批解》)这个肉身荣光的小天堂,后称“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太平天国后期,洪秀全将《启示录》中关于世界末日天国降临的预言加以发挥,称太平天国就是从天降临的“新天新地”,天京就是新的耶路撒冷。
洪秀全从《劝世良言》中汲取“上帝当拜,人人所同”,“普天之下皆兄弟,上帝视之皆赤子”的平等观念,但不接受谦怯自卑、安于命运、顺从官府等说教。拜上帝会将宗教上的平等观念扩大到政治和经济制度上,把灵性上的平等推及到现世生活中,提出男女平等,人人平等,民族平等的主张,呼吁世间的兄弟姊妹“跳出邪魔之鬼门,循行上帝之真道,时凛天威,力遵天诫,相与淑身淑世,相与正己正人,相与作中流之砥柱,相与挽已倒之狂澜,行见天下一家,共享太平”,实现“有无相恤,患难相救,夜不闭户,道不拾遗,男女别途,举选上德”的理想社会。
拜上帝会采纳了基督教关于魔鬼的观念,把魔鬼作为罪恶的代表。《劝世良言》所称蛇魔、鬼风等,系指不具肉身的“邪灵”、“恶灵”,即灵界的异教邪神,而拜上帝会则将其在宗教和政治上的敌人都包括在内。除将阎罗妖、东海龙妖、老蛇称魔鬼外,洪秀全还提出“土、木、石、金、纸、瓦像,死妖该杀约六样,及邪教、粉色、烟、酒、戏、堪舆、卜、筮、祝、命、相、聃、佛、娼、优、尼、女巫、奸、赌,生妖十九项”。在檄文中以“奉天诛妖”为名,直指清朝皇帝及官兵为“鞑妖”、“妖胡”。洪秀全宣称:“爷(上帝)今圣旨斩邪留正,杀妖,杀有罪,不能免也。”并针对基督教的谦卑、宽恕等说教,宣布“过于忍耐或谦卑,殊不适用于今时,盖将无以管镇邪恶之世也”,从而将诛妖与救世的政治目标结合起来。
对待《圣经》,拜上帝会由于对现世的重视,远远超过对来世的重视,因而与基督教大不相同。洪秀全虽然十分尊重《圣经》,称为“天书”、“遗诏”,但常按自己的想法批解。当他认为某些经文不适合太平天国时,就另引经句加以批驳,有时干脆宣布“爷知新约有错记”。拜上帝会认为,太平天国天王的诏书,也是《圣经》的组成部分,与《新约》、《旧约》同等。太平天国明令宣布:“当今真道书者三,无他,《旧遗诏圣书》(《旧约》)、《新遗诏圣书》(《新约》)、《真天命诏书》(洪秀全所下诏书)也。”后期,又在《钦定士阶条例》中,将《新遗诏圣书》改为《前遗诏圣书》,又称《前约》;将《真天命诏书》改为《天命真主诏旨书》,又称《真约》。这样,由《新约》和《旧约》两部分组成的基督教《圣经》,便被扩充为由《旧约》、《前约》和《真约》三部分组成的拜上帝会《圣经》。
拜上帝会的宗教礼仪多属无师自创,因而呈中西混合的形式。举行洗礼时,大堂一端的神桌上置明灯两盏,清茶三杯。男女分坐左右,开始时齐唱赞美诗,主礼人讲道。祈祷时,全体向着阳光进入处跪下,由一人代众祷告。新皈依的教徒要写一张“悔罪奏章”,上书本人姓名,行礼时由本人高声朗读,读毕焚化。主礼人问求洗者:“愿不拜邪神否?愿不行恶事否?愿恪守天条否?”求洗者悔罪立愿后跪下,主礼人从大盆清水中取水一杯,灌于受洗者头顶,同时念道:“洗除罪恶,去旧从新。”然后领洗者起立,自饮清茶一杯,再以盆中清水自洗胸口,表示洗净内心。教徒也常到河中浸洗,同时祈祷认罪求赦。受过洗礼者即可承领各种祈祷文,在早晚礼拜和食饭时念诵。此外还有婚、丧、动土等的祈祷文,在举行仪式时念诵,其仪式类似中国祭祖拜神旧俗。
拜上帝会成立初期并不知道有圣餐仪式,后期虽有类似仪式,但仍很简单,多在每月第四个礼拜日分饮少许葡萄酒。每个礼拜日(由于历算错误,实际上是公历的星期六)礼拜时唱诗、读经、讲道。讲道写成书面文章,讲毕当场焚化。最后焚香并鸣放鞭炮。
对于基督教的传统节日,拜上帝会也一无所知。洪秀全在1859年下诏规定:正月十三为“太兄升天节”(耶稣升天之日),二月初二为“报爷节”(对上帝感恩之日),二月二十一为“太兄暨朕登极节”,三月初三为“爷降节”(杨秀清自称上帝附体传旨日),七月二十七为“东王升天节”(杨秀清遇害日),九月初九为“哥降节”(萧朝贵自称耶稣附体传旨日)。后期虽有庆祝耶稣圣诞的活动,但仅是举行礼拜和摆设盛筵,并无基督教的传统礼仪,也非全体信徒都庆祝圣诞节。
在宗教戒律上,洪秀全把摩西十诫改为“十款天条”,即一、崇拜皇上帝;二、不拜邪神;三、不妄题皇上帝之名;四、七日礼拜颂赞皇上帝;五、孝顺父母;六、不杀人害人;七、不奸淫;八、不偷窃劫抢;九、不讲谎话;十、不起贪心。每条之下都附有四句七言韵语,如第一条下是:“皇天上帝是真神,朝夕礼拜自超升,天条十款当遵守,切莫鬼迷昧性真。”这与基督教里所唱的赞美诗差不多,便于教徒记诵。金田起义后,天条便成为太平军初期的军律。后来又发展为更为完备的《五条纪律诏》、《行营规矩》、《定营规条十要》、《行军总要》等。例如《定营规条十要》第一条是“要恪遵天命”,第二条是“要熟识天条、赞美、朝晚礼拜、感谢规矩及所颁诏谕”,处处充满着宗教的意识。太平军不仅在战争的艰苦条件下严格奉行宗教礼仪,而且非常重视“天情道理”的宣讲,使士兵“只知有天父兄,不怕有妖魔”,作战时奋不顾身,绝不怕死,又严守纪律,团结一致,所以成为一支英勇善战的军队。
拜上帝会虽然在许多方面与传统基督教大异其趣,但毕竟脱胎于基督教,与早期传教士的传教活动有直接的联系。因此,太平天国革命爆发后,西方传教士有人认为是解决在华传教问题的绝好机会,“如革命成功,吾人可预料之利益,乃是大开海禁以便传教通商。”尽管当时英美当局不许传教士公开同太平军接触,但有些人仍对拜上帝会和太平天国在报刊上和言谈中寄予同情。上海老北门浸会礼拜堂的美国传教士晏玛太,甚至还接待化装途经上海的冯云山子侄二人,自称可协助他们乘美国军舰潜往天京(二人临行前又被留下,终遭清军杀害)。洪仁玕是拜上帝会最早的信徒。金田起义后,他未能及时与大队会合,后被清朝通缉,四处逃亡。1852年4月由洪亚新带往香港,为巴色会牧师韩山文收留,学习基督教教理。1853年底,韩山文为他施洗,其后在港教书为生。1854年春,他乘轮船往上海,拟入天京效力。行前韩山文赠以书籍多种。由于清军阻路,他不得不滞留上海,在伦敦布道会的墨海书院工作,与传教士麦都思、艾约瑟、慕维廉等来往密切。1854年冬,他返回香港,被伦敦布道会聘为宣教士,为理雅谷牧师的助手。1858年,伦敦布道会出钱资助洪仁玕再赴天京,行前受到上海的英国传教士联名祝贺。洪仁玕任干王后,传教士深受鼓舞,认为他会“试图以正统派的基督教义来指示、劝告洪秀全,改正洪秀全错误的宗教观点”。因此,1860年8月后,相继有10余名外国传教士去苏州、天京访问。
这时,英美当局不再禁止他们的传教士进入太平天国控制的地区,改而通过他们去了解太平天国的宗教和通商政策。外国传教士自己也说“在叛乱的事件上从来不给太平军一丝一毫的臂助,或讲一句鼓励的话。传教士在他们那里无非是要搜集某些情报,教导他们更完备地了解真道,或勉励他们放弃错误的见解,以及不合基督教道理的习俗”。对于教义上的分歧,洪秀全并没有迁就外国传教士。1861年3月访问天京的英国传教士艾约瑟,写了一篇《上帝有形为喻无形乃实论》进呈,洪秀全则以自己在“异梦”中升天亲见上帝一事作答。事后,艾约瑟说,“当英美传教士对他提供意见要求修正他所颁布过的主张时,他总是简单地说,放下先前教会的惯例约束。不论在任何事上对他怎样说明,他总是和颜悦色地、可是坚决地加以反驳。”并说,太平天国官员已“看出他们自己与英美基督教徒的观点大相悬殊”。
但是,洪秀全等人对于这些分歧并没有从本质上加以认识,仅仅视为与传教士和英美当局在宗教或政策见解上的歧异。1858年《中英天津条约》签订后,英使额尔金为开放沿江通商口岸作准备,率兵船闯入长江经过天京时,洪秀全称他为“西洋番弟”,他的到来是“兄弟团圆”,并传言请罗孝全来相会。在美国公使的授意下,罗孝全在1860年9月22日到苏州会见李秀成,并因其协助李秀成办理外交事务而深受器重。11月13日罗孝全被护送入天京,受到礼遇,并赐封“义爵”,委任外务大臣,辅佐干王襄理外事,住干王府内。1862年1月,在英法公开出面武装干涉太平天国的前夕,他借口因其仆人与干王发生冲突,在20日秘密乘英舰雷纳德号逃往上海。一个月后,报刊上披露了他给美国公使的报告,说明他是在知道外国军队的武装进攻在即,并得到通知而出走的。可是,在获悉外国军队准备协助清军守卫上海时,李秀成还致书英、法、美等国公使,希望与他们“推诚相与”。然而,太平军虽信守不攻上海的诺言,“同拜上帝”的洋兄弟却毫无信义地协助清军大举进攻太平军。传教士也纷纷站在本国侵略者和清军一边,参与镇压太平军的罪恶活动。洪仁玕在就义前沉痛地说:“我朝祸害之源,即洋人助妖之事!”西方传教士“劝人为善”的伪善面目逐渐为中国人民所认识,继之而来的便是震荡宇内的反洋教斗争。
参考资料
中国的基督教.古诗文翻译网.
最新修订时间:2022-04-24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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