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眼》讲述“官二代”李牧歌因为关系进入名校并顺利毕业,后在美国经商。而成绩好的安小男毕业后不懂得职场潜规则,却连一份固定的工作都没有保住。因为家庭的原因,安小男对这个时代人们无道德底线的牟利方式深恶痛绝。因此,虽然安小男通过“地球之眼”的技术装置帮助李牧歌的美国仓库获得高薪回报,但是当他发现李牧歌其实是以公司为名义为父亲的赃款洗钱时,他最终选择了揭发。
安小男是一个行走在罪与罚、黑暗与光明中间地带的“监控侠”。他是一个理工奇才,受雇发明一套监控设备,为中国老板监控大洋彼岸的美国工厂。然而刚要迎来巅峰时刻的他,却秘密酝酿一场反攻行动。
《地球之眼》是中国当代文学中久违了的仰望星空之作,对当下中国30年发展叙事在俗世狂欢的“高处”打开了俯视众生的道德天眼。面对权贵资本运转的核心秘密,法律和信仰都无能为力的时刻,科技与底层的结合能否提供解决财富不道德问题的新方案?小说提出了全球资本主义时代的天问。
该小说的空间感来源于两方面。其一是“苍穹之上凝视的一双眼睛”,这是石一枫关心的核心命题,绝对意义上的道德律令。小说核心人物关系是一组“雇佣关系”,安小男和李牧光,劳资两方被设立为善/恶对立的关系,一面是冷酷精明的成功人士李牧光;一面是关心道德问题的底层技术人士安小男。二元对立的方式简单明快,高度戏剧化。问题在于,财富不应该被规定为绝对的恶,而对于当代资本主义财富、金钱和人格之间的关系,可以存在更开放性的理解。小说设计的中间人物“我”,就成为两个极端之间的平衡,既饱含深情地同情和理解安小男的“道德”心结,认为“如果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就是零和游戏,那么混得好也许还真是有罪的”;也对绝对意义上“道德”律令所蕴含的专制危险有所警惕,指出安小男揭露贪腐的手段正是他不愿为之的“不道德”监控。小说还让并不干净的资本主义进行了自我辩护,金钱“甭管是怎么来的,以后也能做正大光明的事”,这使得小说呈现出复杂而广阔的思辨性。
其二是“太平洋彼岸”,石一枫在小说中显示出对经典马克思主义思想脉络的熟悉。不同于马克思时代的资本全球化,新一轮全球化的特点是技术和网络的普及。作者将安小男设计为技术天才,为其个人英雄主义的反腐方式提供了现实合理性基础。《地球之眼》的意义在于,如果资本/金钱全球化使得全世界资产阶级联合起来,科技和底层的结合使得全世界无产阶级再度联合成为可能。可以说,石一枫提供了一条突破“尽头”困局的可能之路:在无道世界里扛着技术的大旗“替天行道”,在全球信息技术共享基础上重新整合个体反抗。
石一枫在《地球之眼》中借安小男之口,多次质问道德之殇。面对残酷的现实,道德有时似乎沦为了笑话。当安小男在大学校园里与德高望重的商教授探讨道德时,当安小男满脸绯红地怒对银行行长、诘问他盗安监视器对付对手是否道德时,读者在笑过之后嘴角也许挂着更多的无奈。毕竟,这样的现实并不陌生。(宜宾市作协副秘书长、《
宜宾日报》副刊部主任付莉评 )
石一枫,新锐“新京味”作家,也是“70后”京派作家代表。其著有长篇小说《
玫瑰开满了麦子店》《红旗下的果儿》《恋恋北京》《心灵外史》等,小说集《
世间已无陈金芳》《特别能战斗》等,曾获
鲁迅文学奖、冯牧文学奖、十月文学奖、百花文学奖、小说选刊中篇小说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