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射手座,时尚刊物作者,自由撰稿人。7岁时在《钢都周报》发表豆腐块,立志当作家。2002年开始写报刊杂志纯属
玩票性质,慢慢写市面流行的期刊。以
青春文学《不死的翅膀》(后出版更名为《贱女孩》)为大家说熟悉,擅长青春励志类小说。席子自认为是一个“讲故事的人”.
席芙蓉 简介
2002年发表作品,迄今小说散文表于《
新蕾》《花溪》《爱人》《南风》《花火》等全国二十余家报刊杂志260多篇,中短篇选入青春文学书系合集30余本,网络发表连载200多万字。多次选入
80后作家小说合集,作家出版社言情小说合集,网络长篇连载《腹黑少女:不死的翅膀》(又称:《贱女孩》)《冰上王子》等受到读者热烈追捧。出版长篇:
天闻角川轻小说系列《萝莉教案:第一课》,90后暗黑长篇《Dear U》、《猫街少年》……
昵称:席子,未来酱,宅女、
腐女、柴刀女、阿飞妹、工作狂、赶稿机器。
经历:绝对坏小孩,读书时念过两所高中三所大学,跑过业务,签过商户,当过银联科员,做过行政白领、总裁秘书、五星酒店副总,创作过歌词也写过追悼文……现在专职写长篇。
读者说文:文笔超赞不重要,重要的是“席子的味道”。
性格:不哭到微笑不痛快的席子,喜欢讲故事的席子,为了“某两个字挨在一起虽然很通顺,但是它们好不好看、够不够视觉艺术”这类问题而纠结半天的席子。
擅长:打台球、花样滑冰,编故事赚人眼泪。
做梦:单身丁克一生,一生要写一亿字。
苦口婆心:我跟
芙蓉姐姐没半毛钱关系,我取这名时那只荷兰猪还徘徊在清华门口摆S造型琢磨着呢。
这妞:侍奉
暗黑文化,但不哥特;喜欢小烟熏,但不非主流;喜欢MILD SEVEN,但她买不到;喜欢张裕干红,但她一杯倒。
百度ID:DK席芙蓉、席未来
中长篇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2》
作者: 席未来
插画: 于小发
ISBN: 978-7-5356-5746-6
出版时间: 2012-11
开本:32开
内容简介:
青研社守则摘录:
——当你和女人讲求“公平”的一瞬间,你就输了。
——离坏小子远一点,他们满脑袋想的都是那回事。
——女人,你不对自己狠心,男朋友就会对你狠心。
——世界就是商品加工厂,女人们都在装配线上。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自成立以来,各位社员的下限不断被刷新!少女间朦胧的百合之恋、为了青春痘和体重焦虑的少女们、体毛过于茂盛的尴尬……还有青春期最大的禁忌——新生命的孕育与陨落。百里凛和V++的各位社员们,该如何面对这些“重口味”的挑战呢? 超热辣吐槽+面红心跳の暧昧,少女预备护士们的热闹喜剧。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1》
商品重量:260.000 克(g)
作者: 席未来
插画: 于小发
ISBN: 978-7-5356-5443-4
出版时间: 2012-08
开本:32开
定价:¥15.00
国内首部青春期生理题材轻小说,青春期伪禁忌各个击破!话题沸腾!
特别收录“漫画剧场版”之《玻璃瓶中的秘密》《扇子》《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温馨提示:这个故事或许会告诉你一些青春期的“小秘密”,并可能促使你体内荷尔蒙浓度升高,并伴随间歇性脸红、突发性傻笑症!敬请阅读时皮绷紧点,小心吓倒身边人。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
《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
席未来/著
漫画:于小发
杂志上市日子2012年3月20日
简介:《天漫轻小说》新年最受期待话题作品,国内首部青春期生理题材轻小说《V++青春期生理研究社》从3月号正式开载。青春期伪禁忌各个击破,话题沸腾,插图由
日本集英社特别奖得主小发操刀绘制。
《 喜乐蒂的沉默》
《喜乐蒂的沉默》
席未来/著
NU./绘
杂志上市日期 2011.11月20日
简介:以狗狗为第一视角,讲述天朝父子俩收养流浪狗,并照顾其一生的故事。
就像上帝扣动的读秒器,如果你也相信,我的一生,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倒计时。
天荒地老,就是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读者评价:一个打动人、让你哭的故事。
安子隐:也许人们真的不懂小猫小狗,不懂那些陪伴我们多年的小家伙,肆意的冲我们撒娇时,对我们扔给的食物不屑时,不经意打扰我们工作时。
全都是因为它们爱我们。
因为相信我们也像它们爱我们一样爱着它们,所以就会原谅彼此的全部错误。
对我们来说所谓的生活有多种,即使再无趣的生活也很精彩。可是对它们来说,所谓的一生就是活着时陪伴着我们的这些年。
就是我们将它抱在怀中,温柔的抚摸着它头顶的这些年。
——天荒地老,就是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萝莉教案:第一课》
《萝莉教案:第一课》
天闻角川轻小说
席未来/著
阿芸/绘
定价:21.00
上市日期:2011年11月5日
本卷简介:
“大叔真的喜欢岛岛吗?”
本人,郁卡修,二十三岁未婚,绝对没有很大叔,萝莉什么的才不会喜欢呢。 我以多年经受摧残的血泪史发誓——什么萌啊、可爱啊、小天使啊,统统都是幻象…… 什么?要当初三班主任?! 从今天起,我要肩负着萝莉们和正太们的未来,这个升学率为零的放牛班养成游戏正式开始—— 第一课,我们来谈谈“信任”。
菜鸟先生 PK 萝莉大BOSS,“萌 + 腹黑”萝莉入宅,请务必小心。 萝莉都是任性缠人爱无理取闹……却又可爱得让人无法抵抗的危险生物!! 现实日常却并不平凡。任何人也可以这样遇到属于你的少女—— 这是有着大人外表的***孩和必须努力长大的小小女孩相遇的故事。
编辑推荐:
“咦咦咦——要和
萝莉小魔女孤男寡女地住在同一屋檐下?!不要啊。”这才不是人生赢家的
傲娇发言呢。曾经只有画画的悲剧人生里,经常被萝莉们选中作为玩具……但是,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这样笑着露出悲伤的眼神。
在满载欢乐的爆笑场面中,人与人通过冲突摩擦而相互理解,在守护小女孩成长的过程中,主角的心灵也得到成长。看着老师明明与人相处时笨拙得要命,仍努力尝试去承担对小萝莉小正太们的责任,让人忍不住莫名燃起热血。这不是《GTO》,这是一介书生菜鸟先生的真实血泪史。
·《贱女孩Ⅰ》
贱女孩①
作 者: 席芙蓉 著
出版时间: 2010-6-1
字 数: 130000
版 次: 1
页 数: 255
印刷时间: 2010-6-1 开 本: 16开
I S B N : 9787503942594
·《贱女孩Ⅱ》
贱女孩②作 者: 席芙蓉 著
出版时间: 2010-6-1
字 数: 130000
版 次: 1
页 数: 255
印刷时间: 2010-6-1 开 本: 16开
I S B N : 9787503942587
90后孩子们的价值观和道德观一直是当今社会的话题,他们主观意念十分强烈 ,思想单纯,不懂得保护自己,惹来今天颇多负面的社会评断。席芙蓉塑造了一个鲜活的90后伤情少女,文笔细腻、清新、明丽,叙述既有小提琴般的浅近轻快,又有摇滚的那种冲击力。灵性恣意挥洒,酣畅淋漓,充分体现了90后的青春才情,让人眼前一亮。——《
新蕾》执行主编 秦莺飞
这是一本有感染力的小说,触动青春的情弦,弹出你内心深藏的泪来。能在灰色的冰冷的城市,这很难得。——《南风》编辑总监 好了
这是一个暗黑系关于报复的故事,却有着温暖治愈的灵魂。席子写“青春”,我们却在“青春”中看见了“苍老”。它是一个悲剧,我们却在悲剧中看到了珍惜、宽容、爱。华丽细腻的文笔深受90后读者的喜爱,网络反响极好。——腾讯读书频道主编 沈笑
部分短篇
《罗马大街邮筒里的那枚硬币》《巫城·死亡凋零》
《巫城·迷途道》
《巫城·紫碧罗》
《巫城·血骨瞳》
《伯爵通缉令の杰伦的遗书》
《伯爵通缉令の神的孩子在跳舞》
《伯爵通缉令の血天竺》
《伯爵通缉令の致命龙舌兰》《离与离歌》
《我们在干蝴蝶的勾当》(蚌壳
蜜糖篇:
天然呆VS阴柔殿)
《我们在干蝴蝶的勾当》(斗鱼撒旦篇:柴刀女VS
腹黑殿)《我们说好的》
《在等待中枯萎》
《一个人的童话》
《零落曼陀罗》
《藕断丝连》
《飞了飞了,纸飞机》
《蕾莎的天空》
《狗日的艺术》
《回头太难》
《明日世界终结时》
《莫名》
《七天七世纪》
《情人结》
《人人都爱楚公子》
《不愿做你传奇中的新娘》
《生如夏花》
《岁月如飞刀 刀刀催人老》
《流浪歌手的情人》
《碎蓝》
《他的眼泪你无所谓》
《等等》
《天亮就回家》
《忘川》
《亲爱的,你在哪里》
《纤云弄巧》
《沧海蝴蝶》
《挪威 可曾记得爱》
《维也纳 别为我哭泣》
《相见不如怀念》
《黑⑧撞到爱》
《画地为牢》
《蒙太奇式情人节》
《痞女狂想曲》
《偏偏不再少年路》
《如果回到天使路》
《图坦卡蒙》
《那美克星之恋》
《如果·绿》
《卢浮魅影》
《天使爱美丽》……省略短篇请去席子空间索要。
长篇欣赏
《贱女孩Ⅰ》
PART1黎离:一个人的战场
凌晨两点半,电脑机箱呼呼作响,房间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月亮和显示器屏幕泛着幽幽的光。我坐在
凉冰冰的地板上,一片一片,将色彩缤纷的小纸片拼起来。
无数的外景照片,来自某年某日的合影。相片纸崭新鲜亮,被撕成指甲大小的拼图,支离破碎的皮肤、不知所属的肢体,满登登地堆在纪梵希的鞋盒里。
我要在睡不着的日子里,将这些碎照片一张一
张地拼回原来的样子。
这些日子,我总是陷入不断重复的噩梦中——喧嚣的城市空荡荡的,粉色的老房子就快要被绿油油的爬山虎吞噬了。我伫立在楼下,仰起头,看见一只白色翅膀的天使从
天台落下,看见一簇红色蔷薇绽放在苍茫的大雪里。
美丽而骄傲的,白色翅膀的天使。
塔塔,我亲爱的。
你说,热爱拼图的人,拥有一种潜在的畸形的孤独。我们总是心甘情愿地掏空口袋买一些被机器砸烂的美图,再废寝忘食地将它们拼起来,只为挑战自己承受孤独的极限,却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蠢。
你瞧,这么多年,这么遥远,我仍然记得你的声音。
我不想遗忘。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谁在哪里给我们照的这样一张照片呢?一大片的青草地,两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女孩子,坐在花海里开心地笑着。我侧着脸凝望你,脸上就有一半的阴影,以至于看上去笑脸从中间切开了。
你为什么那么开心呢?我为什么会一直保存它至今?弥留的记忆,像一部无声的黑白老电影,突然定格在某一帧,我站在
那个回忆的点上,再也无法前行和后退。
掌心中最后一片碎片黏上去,照片终于回归原来的模样,可是,它依然有一块突兀的残缺。
残缺的,恰恰是你的脸。
——摘自黎离的Q-Zone《让我遗忘康塔塔》
1、
我承认,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女生。
正如社区联谊会的
三姑六婆所评价的:不学无术,
朝三暮四,打架斗殴,不务正业。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是一个多么特立独行而充满魅力的女生,这种女生的影响力究竟有多么的非同凡响——如果谁家的小孩与我接近,那么大人们会像拖尸一样把他捞走;遇见我,就好像不幸踩到了下水道的蟑螂。
呵,纵然如此,我还是那么深入彻骨地爱着我自己,深爱每一个深爱我的人,深爱我的
飞扬跋扈的鬈发,我的天下无双的面容,我的夹着七星的食指中指和戴一枚
银戒指的无名指。所以,我心甘情愿地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冷嘲热讽,风光优雅且
循规蹈矩地过着我的小日子。
我每天早上八点钟准时起床,风雨无阻赶去学校上第二节课,下午三点半在球场为打篮球的帅哥呐喊助威,放学之后和喜欢的男生约会,一起吃饭逛街泡吧,然后像乖宝宝一样坐在摩托车后面让他送我回家。
当月光湿漉漉地洒在我们的身上,我在他的身后抱住他的腰。当我的脸贴紧他骨瘦的背,我会轻轻地唱歌给他听——
烟火划向
蔚蓝天空,白鸽飞过教堂大钟,风里沉睡的英雄,没有名字只有光荣……
一直以来,我都为这种别人眼中乱七八糟、我却认为平淡至极的生活而日夜努力。但,很多时候我疲惫不堪——华世博际是上流社会的别墅住宅区,安居于此的人大多是企业家、商人、明星以及他们的
糟糠之妻或哀怨的情妇,欧巴桑们整天牵着蝴蝶犬徘徊在花园,将论断他人是非当作独一无二的趣味工作。
特别是向伟他妈,作为社区联谊会主任、商协主席夫人的黄脸婆,她在家里雇了两个长期佣人,一天24小时把眼睛鼻子耳朵留在外面用来窥察别人的隐私,然后夸大其词地
造谣生事。
“今天有一痞子送黎离放学,他穿了一条破破烂烂的
低腰牛仔裤,不系扣子露出内裤的LOGO,当然啦这并不是新鲜事,重要的是他和昨天、前天、大前天的男孩都不是同一个人,他们俩搂搂抱抱地在长廊里你一口我一口地抽同一根烟,简直不堪入目啊……”
华世博际210号别墅院,向伟坐在我家的竹子秋千上荡来荡去,他一五一十地复述着从他妈口中得知的关于我的新闻,然后很深沉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我的肩膀。
“你妈最近没约到人打牌吧?”我掰开他的手指,“你家的男丁都不关心女人的更年期问题?”
“也不能全怪我妈。”他站起身,像一头病怏怏的大象缓慢地移动他的步伐,“你不觉得你的作风也有问题?”
“再巨大的问题也和你们没半毛钱关系,多嘴的人,舌头早晚会被割掉!”我啐他一口。
向伟不知道,早在昨天晚上,自黎峻先生的
香车宝马驶进华世博际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到无数家庭妇女在背后猛戳他的脊梁骨,他几乎是踹开大门的。当时我正抱着我的宝贝乖优雅地坐在木头楼梯上,他冲过来怒不可遏地甩了我一巴掌。
向伟的牙齿快被他嚼碎了,“这几年你交了多少个男朋友?当我是透明人?别说我要教训你,如果让你爸知道了他非宰了你不可。”
“我妒忌?我
求神拜佛还来不及摆脱你这个魔障,你
扪心自问,你对哪个男孩付出了真心?”
“怎样?我就是呼风唤雨一天换一个男朋友,想泡谁就泡谁,想甩谁就甩谁,你管得着吗?”
“轮到我的那一天,记得上门通知一声。”他气急败坏地瞪我,“
本少爷奉陪到底!”
我黑着脸:“除非哪一天世界末日我被别人甩了,否则,本小姐是绝不会考虑你这个怪胎的。当然,那一天你到死也等不到。”
他神秘地冷笑:“行啊,不过昨天的那小子,你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愣住。没错,又是这家伙搞的鬼,不知道他对我的男朋友们做过些什么,如今他们见到我都躲得远远的。我抓起泥巴砸在向伟的脑袋上,“出去!滚出去!”
向伟
猝不及防,捂住头足足怔了五秒。他在五秒之内变换了各种匪夷所思的表情,而我则面无表情地握紧拳头,生怕他会还手似的准备下一轮进攻。我以为他会还手,可是他没有,他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像一头刚睡醒
午觉的大象晃悠悠地站起身,慢吞吞地地走出我家院子。
“你最好给我记住!”我一脚踹飞秋千,“我明天就转学,有种去我们班找我,不灭了你‘黎’字倒着写!”
呼啸的大风和呼啸的我的咆哮,黏糊糊地混在一起,不知他有没有听到我的挑衅。宝贝乖顶开房门扑到我的身上,在我湿漉漉的脸上舔了几下,好像我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它居然失望透顶地汪汪乱叫,鄙视地冲出了院子。
我用手背胡乱地抹掉脸上的眼泪,一脚踢开院门:“有种永远都别回来!你这条不懂得
怜香惜玉的狗。”
黎峻先生的生意很忙,不到凌晨两点他绝不会回家,所以,整栋别墅只有我一个人,连唯一陪伴我的宝贝乖也离我而去了。我坐在客厅的黑色大理石地上,看着
一窍不通的黑色三脚架钢琴,看着宛如天堂路般冗长的黑色旋转楼梯,看着黑色书架上黑色的牛津辞典,以及辞典旁边端端正正摆放的一张黑框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子坐在大片的花海里,笑容灿烂得一塌糊涂,像一棵盛开的向日葵。
傍晚六点,一天中最煎熬的时光。我在厨房泡了一袋方便面,熟练地把火腿肠从中间拧开,专心致志地啃着冰凉的鸡爪子。这时,一股糊焦焦的家常菜味道从窗户飘进来。
一种久违了的,朴素而苍白的香。
我光着脚跑进书房翻出PSP,玩赛车玩战神玩神鬼寓言,但它们并不能让我很快镇定下来。两扇厚玻璃像着了魔,接连不断涌来小孩子打闹的嬉戏声、滋啦啦的炒菜声,以及有人扯着嗓门和家人聊天的声音。隔壁的向伟又在疯狂打鼓了,向伟他妈又在一边炒菜一边看帅哥的选秀节目了,她总是把低音炮开得很大声,在沉重的低音中有她扯着
嗓子用粗口骂向伟的声音……
好吵。
这个世界真TMD吵。
这么多年来,我蜷踞在这栋黑色的大房子里,
心无旁骛地自娱自乐,心无旁骛地吃泡面——如果是一个生性安静的人,我想我一定会心满意足地在此终了一生,但,我是黎离,死了都很坏,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蜘蛛侠的叔叔临死时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听见音乐从向伟家的音箱里传过来,80后的歌手,有一把清凉干净的好
嗓子,他反反复复地唱——
所有经历风雨的温柔与坚强,所有青春无悔烦恼与成长,所有奔向未来的理想与张扬,所有冲破捆绑的热爱与癫狂……
上帝作证,虽然我没心没肺,但我对细微的声音极度敏感。我赶紧推开泡面盒跑到厨房,竖起打了一排
耳洞的小耳朵,听见那首歌是这样唱的——
今天我,终于站在这年轻的战场,请你为我骄傲鼓掌;今天我,想要走向这胜利的远方,我要让这世界为我激荡。
此时此刻,我孤独地伫立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有一些心疼地笑了:塔塔,我亲爱的,终于到了能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我要站在曾经属于你的战场,为你厮杀。
2、
那天晚上,我趴在大双人床上看DVD,满神对小女孩说:“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得到全天下男人的宠爱,他们会为你的一举一动癫狂,他们会把他们所有的财富宝贝跪着捧到你的面前……但是你一辈子无法得到别人真心的爱,就算得到了,也会马上消失。”
一个很划得来的交易。
我深信不疑。
这时我听见有人在楼下喊我,铁筛子似的破
嗓子一听就是向伟。我把电视关掉,把毛巾被蒙在头上,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假装没有人在家,可那家伙却越叫越起劲。
我披件长睡衣跑下楼,砰地推开大门,“叫叫叫,叫丧呢?”
一个漆黑的影子,突然朝我压过来,脑袋磕在硬邦邦的水泥墙上,他的局促的呼吸越来越近,滚烫的脸紧贴我的耳朵,嘴里有一股酒味。
“我是真的……喜欢你……黎离……”他的右手很快游移到我的胸脯,左手却紧紧箍住我的胳膊,醉醺醺地说:“黎离,我到底……哪里不好?”
我用脚拼命地踢他,额头撞到他的鼻子,在他下意识地捂住鼻头时奋力地推开了他,脑子里反反复复的两个字:凌迟。
我没有说话,也来不及不说话。汽车远光灯忽然打过来。我眯着眼,努力辨认出它是黎峻的
法拉利Enzo。要命的是它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速驶来,而向伟恰恰在这时站起身,只有一厘米的尴尬距离,刺眼的灯光不偏不倚地扫在我们的身上。
我想,当黎峻的巴掌甩过来的时候,“打架”总比“乱搞”要好得多。于是横空飞起一脚踹在向伟的腹部,他趔趄了几步。
“不管怎样,给姑奶奶忍着!”我拼命地推他,脱下泡沫拖鞋,砸向他的头。汽车引擎急促熄火,黎峻匆匆迈下车,我用力将向伟推开,然后站在台阶上等待英俊的老爸吃惊的表情——他的嘴张成O形,一眼就认出这个被女儿打得狼狈不堪的男生,居然是隔壁老向家的小向!
我得意地“哼”了一声,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巴掌,“还不滚?”
向伟摇晃着站起身,
语无伦次地说:“黎叔好……叔叔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我呸!这个家伙也太识时务了。
我的失神让我忽视了黎峻的动作,这时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用两根手指头捏住我的下巴,等我回过神时,那只手又揪住了我的耳朵!
当我意识到我的小耳朵的命运将惨时,他已经把我凌空架起。在我顿悟到双脚离地的危机时,他已经把我放在客厅的大理石地上。而,当我真正地意识到他的愤怒呼啸袭来,那个蒲扇大的巴掌已重重地掴在了我的脸上!
他的敏捷、飞速、迅猛,完完全全,让我措手不及。我捂着脸失神,嘟哝一句
曹植的诗:“
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
勇剽若豹螭。”
“说什么鬼话?”黎峻指着我的鼻子。
“我在用婆罗门语诅咒你。”我看见宝贝乖回来了,正蜷缩在餐桌下专心致志地舔高钙牛奶。
“老子教导过你,你打别人一次,老子打你一次。女孩家家的不学好,整天打打杀杀的?”
“
周瑜打黄盖,你管得着吗?”我揉着脸颊,明明痛得想哭,却在傻傻地笑,“再说,我都整他十年了。他脸皮厚了,我脸皮也厚了。”
黎峻憋得老脸通红,忍气吞声地推开他的卧室门,咣当一声把自己关进去。那扇木门材质极好,厚重而坚固,可我还是听见了他的丹田之音在怒吼,“老子累了,今儿懒得跟你周旋!明儿早点起床,迟了不送!”
哦,反正我永远都斗不过你,要不你怎么是我老子呢?
我抱着宝贝乖上旋转楼梯,回到卧室。已经凌晨两点,明天要早起去圣高报道,但我并没有急着上床睡觉,而是像乖宝宝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在
一片狼藉的书桌前——当然不是复习功课,而是认认真真地将一张塔塔16岁时拍的照片,撕得粉碎。
我亲爱的塔塔,你知道吗,因为你没有像黎峻那样的老子,所以你软弱。
但是我不同,自十年前黎峻把我带走那天开始,我就注定是一名
劈荆斩棘的战士。如今,我终于可以转到圣高,去那个你曾经背弃逃离的地方,寻找你的战场。
……
《贱女孩Ⅱ》
PART2康塔塔:一个人的童话
微弱、短暂、而清脆的。像似破碎。像一朵花开。像凝结的泪珠落在心底激起的层层涟漪。像多棱石子撞击在薄琉璃而呈蛛网状扩张蔓延的细密裂痕。
昙花从盛开的那一刻开始枯萎。烟花从绽放的那一刻开始消逝。
繁锦年华,倏然老去。
——这世上没有谁能摆脱“时间”这个劫难。
有人说,时间很短,可它短不过茫茫人海中的一个回眸擦肩。有人说时间很长,却长不过几世轮回里久等的一万年。
而我的时间,大概只有十几年。
有些事发生了,存留在记忆里,是为了去遗忘。
有些人为了遗忘,倾其一生去挖掘埋葬在记忆里的事情。
我爱你。这是我记忆里的劫难。
——摘自康塔塔的BLOG《埋葬在记忆废墟》
《冰上王子》
第四乐章Closed Draw狂爱无穷动
他的美是一种很压抑的阴郁气质,黑眸、黑发、黑色燕尾服,以及黑色金粉燕尾蝶面具,将他高贵的散发着
4711古龙水淡香的身躯衬得璀璨明耀。
堂皇、典雅、夺目。他的美,如暗涌,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从他细长的眼底,从他邪肆的嘴角,从他精致的鼻翼、从他尖尖的下巴与宛转美好的颈项,汩汩流泻。又仿佛掠过寥廓草原的龙卷风,以
排山倒海之势袭来,继而势头丝毫不减地盘卷升空,不由分说地将身边的女人撕得粉碎。
女人们骚首弄姿地围在Sakuya的身旁,他的目光是恩宠,声音是赞美诗,谁被赏赐谁就会彻夜难眠。露露面色煞白地说:“这些家世显赫的公主都是我的对手!”
“Sakuya是战争的主宰,不是战利品,他的战场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彦汐淡然一笑,然后径直走向交响乐团,交换暗号似的对
指挥家耳语几句,温婉悠扬的《天鹅湖》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慷慨激昂的《布兰诗歌》。
顷刻间,沉浸在优雅旋律中的宾客心惊地停止嬉闹交谈。振奋人心的管弦乐划破夜空,Sakuya捏住高脚杯的两只手指颤了一下,渐渐收了笑容,天子退朝一般肃穆地望向露露与彦汐的方向。
或许Sakuya是想指责弟弟的恶作剧,但他没有机会。在彦汐的身后,41岁的
端木老爷笑呵呵地从玻璃城堡出来,轮椅由中式长袍的万管家推着。他朝会场挥了挥手,目光冷峻地扫了一眼Sakuya,神色凝重地说:“朔夜,有一位姓白的小姐,想见你。”
Sakuya怔愣一下,优雅地放下酒杯站起身往前走。虽然只是一瞬间,当彦汐与他擦肩而过时,他还是捕捉到了Sakuya细长眼底浮起的一丝忧虑。于是,彦汐拽住他的袖口,
笑容可掬地对
端木老爷说:“爸,哥在陪客人,让我去。”
“你去?”
端木老爷嘲弄地哼笑一声,“那么,肚子里孩子也由你来抚养?”
霎时间,会场陷入冰凝状态,各种奇特的目光投向Sakuya。交响乐团演奏的
布兰诗歌也识时务地顿住,周围传来鄙夷的窃窃私语。
“——天凉,给老爷披件外衣。”Sakuya仍然微笑,冲万管家使了个眼色,万管家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端木老爷拦住了他。
“还不快去?!”Sakuya毫不妥协地与他僵持,字斟句酌:“今天夜间7℃,空气污染指数:高,湿度指数:高,易感人群不易室外活动……所以,请你马上推老爷回房休息。”
“哥,别把事情闹大。”彦汐用臂肘顶了顶他的背脊,低声呢喃:“明天一大早你有代言发布会……而且,刚才我出去时看见你有fans在守,搞不好还会有记者……”
“
腹背受敌、么?”Sakuya忍俊不禁地揉了揉太阳穴,唇角冷漠地勾了勾,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即将被迫奔赴战场的那一刻,他华丽地转过身,坐回到泳池太阳椅上的软玉温香里。
“等不及的人,不该是我。”Sakuya按住鼻翼上的燕尾蝶面具,“她已经来了。”
这时,玻璃门推开,一个素颜美女从玻璃城堡冲出来。身材婀娜,面色憔悴,皮肤由于常年化妆而粗糙干涸,头发捣得乱糟糟的,她朝Sakuya的方向冲过去,以一种大义凛然的姿态疯狂地冲过去!
“白姑娘,
一日三秋呵。”Sakuya微笑起身,慵懒地说:“这样,居然也能认出我?”
“我怀孕了!”她理直气壮地站在女人堆里,从手提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举在Sakuya的黑色面具前,“我怀孕三个月了,你想
怎么办?”
“打掉。”Sakuya冷淡地别过身,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当他说完这两个字,身后忽然走来一名保镖,放在茶桌上一张支票,动作熟练,时间配合恰恰好,看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发疯地抓起支票,蜷在手心里搓成一团,甩飞在泳池里,“
端木朔夜!你休想!”
“那好,不想打掉就生下来。”Sakuya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孩子出生的第一时间,我会和他进行DNA鉴定,如果是我的,就放在
端木家给佣人和奶妈抚养,如果不是,孩子就归还给你……当然,不管怎么样都与你,没有关系。”
女人震惊地睁大眼睛,“你简直不是人。”
“不如,我娶你?”他探过身子鄙视她,毫不修饰地说:“那么想当端木家的少奶奶?你想分多少家产?遗憾的是,我只是一个滑冰运动员,真正的富翁在那里……”
Sakuya抬起纤长的食指,竟指向台阶上的端木苍月,他的父亲!
露露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看见他的眼底泛起幽冥的钻芒。
“他的女人不计其数,她们也不介意究竟有多少姐妹。”Sakuya邪肆地笑,凑近女人的耳朵,低声说:“重要的是,他会善待每一个女人为他生的孩子,给他金钱,给他家族地位。也许,你会觉得他上了年纪,而且常年坐在轮椅上,其实……”
“Sakuya!你疯了。”彦汐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望向万管家推着的缓缓而来的轮椅,望向端木苍月越来越近的身体,压低声音:“够了,别再说了。”
“——其实,他只在卧室里是直立动物,把战斗力留在了传宗接代上……”
“哥!”彦汐举起巴掌,捂住Sakuya不断翕张的嘴巴,“爸来了,你别再说了!”
“当然,他永远都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结婚,不会给她名分,不会给她幸福,甚至连孩子也不会给她……他会把她丢到遥远的大西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或许喂了鲨鱼也说不定……”
这时,轮椅已停在Sakuya的身边,
端木老爷将那些对话尽收耳底,但他没有打断,一双犀利的眼神与Sakuya似笑非笑的目光久久凝视。
父子二人
面面相觑,整个世界突然空寂,穿梭而过的苍白画面上,是Sakuya头脑中未曾相识的母亲坠入大海时如幻觉般的景象。
Sakuya最终瞥开目光,脸上浮现一抹意蕴颇为丰富的笑。
“三个月之前,我在Midtown度假。”他收紧目光,阴郁的面孔直逼素颜女人,微笑说:“听说过Midtown么?六本木防卫厅旧址建成的Midtown,《周刊Diamond》上个月刊登过的一家世界顶级酒店。”
女人掩住嘴巴,怔忡半晌。
“没听说过?好吧,那——”Sakuya凑近她惊悚的脸,步步为营地将声音压低:“你听说过十一酸睾酮酯注射液么?我已经注射了半年,白小姐,你不如算一算想怀上我的孩子,几率大概会是多少。”
……
《Dear U》
Part1希翼,命运负责洗牌,玩牌的是我们自己。
“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为什么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
Hey!U——
突然好想你。
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过得快乐或
委屈?是否依旧美丽?是否安康如意?
我又找不到北斗星了,天上的那团儿厚重的水蒸气久久不肯散啊,带着雨气的大风把
霓虹吹得朦朦胧胧,阴霾的天空飘着
黑蒙蒙的云雾,凝望久了,眸子就会失焦,逐渐逐渐地,连眼珠儿也在晦涩中沉了去。
卖章鱼烧的小店铺打烊了,街头冷飕飕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多少个夜晚,我蹲在路灯下,时而像这样在光秃秃的灌木丛堆儿旁坐定了,静静地仰望夜空,呼唤着你的名字。
呐,Yoyo。
记得你告诉我,北斗星属于
大熊星座的一部分,从
星象上看,
北斗七星位于大熊的尾巴。那时,你光着脚在操场上奔跑,大声喊你是大熊座的。
多荒谬啊!傻瓜。大熊座的生日是几月几?在射手座摩羯座之外?如果
星座命盘上多了个大熊座会不会很奇怪?那么,星座网站会怎样剖析它?面瘫,孤傲,妖孽,木讷,
脑残,不讨喜,坏脾气,
非主流,异类,硬甲纲,meangirl,bitch,joke,jade,trollop……所有形容坏女人的辞藻。
但,这些终究不是“命运”呵。
谁能预知命运呢?你知道命运是什么吗?
如果,我们的每一秒钟都在接受命运的牵制;如果,我们的命运像穿透耶稣掌心的铁钉那么强悍;如果,这种强悍的命运是我们倾其一生也无法治愈的硬疣……如果命运中的那一场大雨,早停十分钟,或晚停半刻,我就不会遇见你。
没有“如果”。
一个人的一生,只有一个命运,没有如果。上帝是裁判,命运负责洗牌,玩牌的是我们自己,有没有抓到好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打好一手烂牌。
DearU。
命运给了我们根深蒂固的羁绊,这场牌局,我们是战友,也是对手。
北斗星的命运?
它是大熊座的一部分。
——摘自希翼的Q-Zone《DearU》
短篇欣赏
《罗马大街邮筒里的那枚硬币》
(1)
“罗马大街的一条老巷里,波塞顿驾驮着马车在闹情绪,到处都是拆字的标语。崩塌的阶梯,邮筒也废弃,少年的和弦很忧郁。
童年的回忆?梦中的婚礼?他的曲没有名字只有叹息……”
18岁的那个冬夜,汐夏家发生了一场火灾,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同学们都知道她家是做烟花爆竹生意的,住在叶烨家的隔壁。
记得当时风干物燥天空很阴霾,我躺在楼下后院的灌木丛里幽幽地唱一首
虎头蛇尾的歌,那首歌是我自己写的。三楼的火光烛天染红了云,老羽大老远连滚带爬地跑来,一边粗鲁地摆弄我的胳膊一边大喊大叫,叶烨啊叶烨,你看见汐夏了吗?
耳鸣中听见消防车忽远忽近的警笛声。我翻身站起来,像往常一样用手背拍了拍老羽的胸脯,吞咽着干巴巴的喉咙说,乖孙儿,爷要喝水。
显然我是全球唯一能激发老羽奴性潜能的人,他头如捣蒜,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里。我哼着曲儿往树丛里踱了两步,于是,我看见了汐夏。
她蜷缩在光秃秃的灌木丛深处,双臂抱紧了膝,破衣烂衫蹭了脏兮兮的泥巴,抬起她泪流满面的脸,凝视我,我也看着她,火光在她苍白干裂的唇上熠熠跳跃,她一句话也没说。
我像个维多利亚绅士,向她伸出了右手,我说,汐夏,天黑了,跟我回家。
(2)
汐夏家是重组家庭。那时,隔壁卖鞭炮的林叔叔再婚了,婚宴上我看见了新娘的女儿。当晚回家之后,我写了生平的第一首歌,歌名叫做,穿黑格子大衬衣的邋遢少女。
林叔叔结婚翌年的夏天,我趴在阳台上听见女人恸哭的声音。后来林叔叔每晚都喝得烂醉如泥来找我爸打麻将,手气不顺时他就突然站起来说,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家打老婆了。
林叔叔离开之后,隔壁家就有了动静。我合了作业本换上阿迪,脖子上挂一条白毛巾跑出卧室。我爸问,大半夜的你干吗去?我说,睡前运动。他没拦我,只是眉头郁结地拧着,好像我有什么匪夷所思的难言之隐。
我家住在三楼。推开大门径直冲到楼下,冲到小区大门口折回来又径直冲到了楼顶,路过三楼时
蹑手蹑脚,左边我家有麻将声,右边林叔叔家有摔盘子声参杂了女人的哭声。
我知道,通常这个时间,隔壁家该吵架了,汐夏就坐在通往顶层的楼梯缓步台上。
走廊里灰蒙蒙的。散漫而柔和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洒在水泥石阶上,倾洒在她洗旧了的粉衬衣上,倾洒在她粉嘟嘟的脸颊上……她的脸上有难得一见的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泛发着剔透斑梭的光泽很有质感。
那种质感之美难以言喻,我很喜欢,就像我爸喜欢打麻将一样。
一直以来,我都是跑步上学作为晨练的。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养成了每天慢跑两次的习惯。早晚各一次,早上跑到学校之后累得趴在书桌上一直睡完整个晨读,晚上跑完之后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我慢慢地适应了这个习惯,并且学会了晚上慢跑时准备了果冻布丁、坐垫、手电筒、武侠小说之类,只是从没和汐夏说过话,好像在默示她,此山洞五百年前就是我的地盘。
忽然有一天,汐夏出现在了我们班的讲台上,当老班儿让她自我介绍时,她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她说,我叫林汐夏。然后她指着张口结舌的我,说,我住在叶烨家的隔壁。
……
(8)
我弯下腰开车锁时,汐夏拍打着Specialized的车座说,叶烨,你知道它的理想是什么吗?我用鼻腔哼她。她神秘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大头贴,用圆珠笔写了一行字,贴在了车把手上。
大头贴是她的鬼脸,上面写——长大了,我要变成
凯迪拉克。
我载着汐夏,沿着玫瑰大道一路向北,穿过森林公园时,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整个城市仿佛镶嵌在了水晶球里,干净而通亮。傍晚时雪停了,眼前出现了一座铁路石桥,桥上铺着铁轨。我喘息着说,汐夏,再这样骑下去,就要出城了,我也要脱水了。
我们坐在桥洞的石头上,她的小耳垂冻得红通通的。我搓热了掌心,抬起双手,扣住了她的耳朵,汐夏,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天就快黑了。
她笑,帮你完成理想呀,顺着这条铁轨一直走,就会到老城区,听说那里很久以前是租界,有一条路叫罗马大街,街尾模仿许愿池造了一个喷泉……
我哽住呼吸,傻瓜,我们可以打的去啊!
她垂眸,可是我喜欢你骑单车载着我。
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月的清辉与夕阳残光倾洒在苍白的世界,折射的光线又照在她绯红的脸庞。我恍神地凝望汐夏,捧着她的脸,轻轻地亲吻她,眉梢,睫毛,唇角,浓重的哈气笼罩着我们,热烈而苍白。
叶烨,唱歌吧?纤细的食指在滑过我的喉结,汐夏说,自己写的,只唱给我一个人听。
好。我暖着她的小手,唇抵在她的耳畔,轻声唱歌给她听:
罗马大街的一条老巷里,波塞顿驾驮着马车在闹情绪,到处都是拆字的标语。崩塌的阶梯,邮筒也废弃,少年的和弦很忧郁。
童年的回忆?梦中的婚礼?他的曲没有名字只有叹息……
好好听喔,怎么不唱了?汐夏娇嗔。我为难地说,只写了这些,曲子还容易,歌词没辙,你帮我写?她说,好呀,标题
是什么?
我摇头,笑,想去许愿池的邋遢少女?
不要!不讨喜!她嘟起嘴巴,好像特别不喜欢这个我好不容易想才出来的名字。愁苦——
这时,远方传来一声尖啸,轰隆隆地,好像越来越近了,我赶紧搂住了她,她却突然站起身,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牵着我的手,走到不远处的废弃邮筒前。她背转过身,面朝着我,笑眯眯地说:
叶烨,比方说,我的身后是FontanadiTrevi。她边说边做动作。
你知道吗,传说,这样背向着许愿池,右手拿硬币越过左肩,抛入池中,就可以许愿了。
她将一枚硬币扔进邮筒里,深深深深地凝视我的眼睛,微笑着说:
我,林汐夏,希望和心爱的叶烨去地中海结婚,海蓝蓝,天蓝蓝,他把
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对我说他会永远爱我。
火车的呼啸声越来越清晰,汐夏大声说,叶烨,传说像这样扔三次硬币,许一个心愿,就会实现!当啷——
清脆美好的声音,仿佛在我的心脏上响起,从久远流至久远。
火车疾速飞驰,空气蒸腾,再也听不到彼此心跳和呼吸,一阵冷风凛冽吹来,她双手
合什,大声说: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the sun,the moon and you。The sun for the day,the moon for the night,and you for……
For什么?我听不清,听不清!
她突然跳起来搂住我的脖子,贴紧我的耳底,声嘶力竭:Forever!Forever!!!
终于,裂开了。
心脏一阵震荡,啪地一声裂开了!
火车隆隆前行,在头顶发出金属摩擦的巨响。18岁的那个冬天,我和汐夏在这里紧紧相拥。我仰起头,看见白色火车没有列次号,仿佛一个幻觉,它的终点,真的是罗马大街么?
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喔!汐夏坐在单车后面。冬夜太寒冷,起风了,她的脸贴紧我的背脊。我们一路赶回家。
那天晚上,我看着汐夏用钥匙拧门锁,忽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说。黑暗之中就那么静静地抱着,我知道,她比谁都清楚我想说什么。
汐阿姨推开大门,看见我们时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叶烨,今天是我的生日,她爸不在家,来和我一起吹蜡烛吧?!我说,好。
我记得,那顿晚餐好温馨,三个人一起在厨房忙洗菜准备吃火锅,一起点燃四十根小蜡烛,点蜡烛时汐阿姨说,叶烨,希望十年之后,当你们长大了,还能像这样彼此都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给我过生日。
我说,好。
(9)
今天,我们坐在汐阿姨的面前,为她点燃了数字50的蜡烛。她竟然仍把我当成从前的小男孩,用力掐了掐我的鼻子,轻轻摸着我的脸。她说,叶烨很听话喔,有没有好好的?我笑着指了指旁边,说,当然,当然好好的,不信你问她。
汐阿姨几年前离婚了。去年我托搞房地产的老羽在
东方花园收了两套房子,让汐阿姨搬了过来,楼上楼下很方便。
我给她测了血压,从家里出来时天黑透了,推开楼宇门,冷风扑面,我接到了老羽的电话,他大嚷,你怎么还没到啊?我说,堵车。
凯迪拉克沿着玫瑰大道一路向北,穿过森林公园,驶上高架桥,越近郊区夜色越浓,荒无人烟,在那座大石头桥底下,我看见老羽的车停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老羽打开车门骂骂咧咧地说,叶烨啊叶烨,刚才桥上有个老农一直往这边瞅,你说他会不会以为我想挖坑埋什么东西啊?
我裹紧风衣迈下车,仰望桥上的废弃铁轨,一如既往地用手背拍了拍老羽的胸脯,乖孙儿,少剥削房奴的钱,增广贤文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老羽用力抓紧我的胳膊,指着远处的桥墩的路灯下,老叶,我来时看见那边有个石头牌,咱去看看?
微醺的灯光倾洒在石灰色的路牌上,我用湿巾拍掉上面的积雪和灰尘,看见四个大字——
罗马大街。
罗马大街?这里就是罗马大街?我哽住喉咙,转身望向那个废弃的邮筒,苍白的月之清辉抚在它斑斓的锈迹上,影影绰绰,萧萧条条。在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说老羽,铁锹拿来,带走它。
老羽一边吭哧吭哧挖邮筒,一边抱怨说,伟大的叶医生,这玩意儿是古董很值钱吗?我摇头。他又问,那您能给我个理由吗?
我笑,当男人热恋时,体内多巴氨起作用,他的价值观通常是混乱的,分不清一个邮筒和一栋房子有什么区别。
呐,汐夏,这里就是你的罗马大街,我们的愿望实现了。让我背转过身,学着你的样子,将三枚硬币扔进邮筒里,轻声说: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the sun ,the moon and you。 The sun for the day, the moon for the night, and you...forever。
薄唇轻启,哽住呼吸。
I love you forever。
I love you……
Forever……
Forever……
邮筒里没有硬币掉落的声音,因为,它早已满登登的了,不知够不够一张机票的钱。老羽大剌剌地扛起了邮筒,那一枚一枚的愿望,突然哗啦啦地从送信口流淌出来。
小心点!小心点……我惊慌地趴在雪里一枚一枚地去捡,老羽赶紧扔掉邮筒扑过来,抓紧我的衣领咆哮着,叶烨,站起来!你给我站起来!
老羽,我可能,站不起来了……良久,老羽悄悄地抬起手指,抹掉了我眼底的潮湿,小声说,叶烨,汐夏已经不在了,别再坚持了,别再……坚持了……
是呵,人生最遗憾的事,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18岁的那个冬夜,汐夏家发生了一场火灾,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同学们都知道她家是做烟花爆竹生意的,三个人从三楼跳了下去,只有叶烨和汐阿姨活了下来。
那个晚上,我在光秃秃的灌木丛深处找到了汐夏。她蜷缩在角落里,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凝视我。
我像个维多利亚绅士,向她伸出了右手。我说,汐夏,天黑了,跟我回家。
汐夏,如今我可以让你往返一千次罗马,在许愿池许一千个愿望。可是,你在哪里?
我无力地蹲在雪地里,一句一句,嘶哑地,唱着那首写了十年的歌:
“那个一本正经的游戏,只是记忆在挣扎的证据,呼吸淋过雨的空气,在虚构中拥抱过去,地中海湛蓝色的婚礼,无名指在说好想你,少年终于决定了标题:罗马大街邮筒里的那枚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