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珰(The bright moon),是
汉魏时期妇女的一种
耳饰,常见于古文描写。
原文
着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
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
赏析
《
孔雀东南飞》是一幅用文字展开的汉代画卷,那个叫
刘兰芝的凄美女子的可怜遭遇,挣得了我们少年时的同情泪花,但我一直不理解她在被婆婆赶出家门之前,还要精心打扮,并念念不忘戴上自己的耳饰——明月珰。那明月珰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宝贝呢?语文老师没有告诉我。
阅历渐长,耳珰作为汉魏时期的
首饰标签更多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如晋
傅玄《有女篇?艳歌行》:“头安金步摇,耳系明月珰”;南朝梁
刘孝绰《淇上戏荡子妇示行事》诗:“美人要杂佩,上客诱明珰”;北魏
王容《大堤女》诗:“宝髻耀明珰,香罗鸣玉佩”;更加深了我了解她的期望。
“穿耳施珠曰珰”,是我们可以找到的最早的定义,但两千年的名词解释缺乏科学的规范和科学的精神,依旧让我们一头雾水。还好的是两千年的美人预期到我们会有今天的疑惑,她们纷纷将自己的深爱之物带入自己的坟墓之中,让我们今天可以穿越时间的隧道,感受到她们当时的疯狂时尚。
汉代多厚葬,出土实物较多,一种近似现代腰鼓形状,长度在2-3厘米、直径1厘米上下的东西被考古学者指正为“珰”,或者称“王真(zhen,左王右真)”,昭然若揭,谜团终于解开。翻看《
洛阳烧沟汉墓》的考古报告,就详细地记录了汉代琉璃耳珰“共有19件。可分为二种造型:第一型,器形圆,上端小,下端大,腰细,如喇叭形,中间穿一孔,这型共出土12件,其颜色有深蓝、浅蓝、绿数种,皆半透明……。第二型,中部犹如喇叭
形而上端成锥状,下端成珠状,身上无孔。这型共出7件,皆无色透明,质如今日的玻璃……”
明月珰的形制已经没有疑问了:两端大中间细近似腰鼓状。何谓明月呢?估计是因为耳珰多选用透明而富有光泽的材料制作而成,材质本身有明月般的光华,故称明月珰了。考古发现的耳珰多为琉璃、玻璃、玛瑙、玉石等。这些材质在打磨之后确实会有明月般的光彩,被称为明月珰,绝不为过。
对于汉魏时期耳珰的佩戴方式,美人已经灰飞烟灭,化作了青烟,无处询问,我们只好自己推测了。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看法,有学者以为耳珰中间有孔,可以用绳子穿过,系挂在耳垂下,或者发簪的尾端。其实不然,考证一下耳珰的造型和工艺制作,其实我们也可以明白一点,如果是直接用绳子系戴,就没有必要费时费力地将耳珰制作成两端大中间细的腰鼓形了,直接制作成圆柱形就可以了,也很美观制作还简单,让我们回到耳珰的最早的定义上来,“穿耳施珠曰珰”,耳珰的佩戴要穿耳,何谓穿耳?古人难道要在耳坠下部穿一个直径接近半厘米或1厘米的洞吗?这对于用激光瞬间在耳垂打一个针孔大小的洞,都会尖叫的现代人说,这是疯狂的,不可理喻的。有些学者也正是从这一点上误解了耳珰的佩戴方式。
但我们的汉代美女确实是这般地疯狂。耳珰两头大中间细正好合适穿过耳垂的耳孔,夹在耳垂中,前面考古报告中提到耳珰有两种形制,一种中间有孔,一种中间没有孔,没有孔的就是直接塞在耳垂中;中间有孔的耳珰,中心还可以穿根绳子,在下面悬挂其他装饰,如铃铛、珠玉宝石制作的坠饰,这种形式的耳珰又成为“珥”,日本学者原田淑人在《汉六朝服饰》中收录一帧耳珰的照片,注明为“王盱墓出土”,在这对耳珰的下部,系垂有一对小铃。
汉魏以来,佛教在中原流行,佛教壁画中传播的这种风尚,一定会影响到世俗的生活习惯和审美习惯,而佩戴这种夸张耳珰的习惯在汉魏时期流行起来,也就不足为怪了。此外,至今在我国云南、贵州等地的少数民族妇女中,仍然有扩耳戴耳珰的风习,在非洲的一些土著部落也是如此,扩耳戴饰不仅是女士的专利也是男士的钟爱,他(她)们的目的是单纯的,就是装饰,是让自己更加的漂亮和更具魅力,能吸引更多的关注目光,与我们现代的时尚如出一辙,而与我们
历史上的理学家所说“闭奸声,珰乱色”应该没有一点的关系,那是他们闭门造车的想当然。
盛极必衰,流行风尚在古代也是如此,耳珰在隋之后,进入唐代,少有人提及,出土文物也不常见它的踪迹,在流传后世的唐代仕女画和中原一带的墓葬壁画中(唐朝西域壁画例外),我们也可以看到,唐代的女性多不戴耳饰。虽然诗词中还有珰影绰绰,如唐代诗人李商隐的《春雨》中也作“
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宋代词人李彭老的《四字令》:
兰汤晚凉,
鸾钗半妆,
红巾腻雪初香,
擘莲房赌双。
罗纨素珰,
冰壶露床,
月移花影西厢,
数流萤过墙。
虽然在文字中我们也还可以看到“珰”的倩影,但多是文人的追忆,现实生活中的珰影已经不是汉时的珰影,它已经逐步演化成另外一种耳钉的形式,穿耳的孔径已经缩小到现代人可以接收的地步了。如在《红楼梦》第六十三回中有关于芳官的金坠子的描述可见一斑:“右耳根内只塞着米粒大小的一个玉塞子,左耳上单一个白果大小的硬红镶金大坠子;越显得面似满月犹白,眼似秋水还清。”这种玉塞子的耳钉形式,还保留汉代耳珰的遗传基因,并一直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