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的安息》中作家一方面控诉了
封建社会
童养媳制度的残酷性;另一方面则宣扬用同情心来消灭贫富智愚之间的间隔,造成和爱神妙的世界。尽管作家想美化一位资产阶级小姐的“慈怜温蔼”的心肠,可是这位小姐的童稚的心灵却已沾染了资产阶级的铜臭:要救这个
童养媳必须先把她买了来。这实际上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恩赐观点。
“五四”是一个觉醒的时代、开放的时代,种种思潮大量涌进中国,年轻的冰心,在新思潮的激荡下,自觉地站在民主和
科学的旗帜下,以睿智的目光,观察现实生活,用敏锐的心灵,感受社会现实,运用小说这一艺术形式,提出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种种问题,诸如当时思想界、知识界关注的民主自由问题,封建传统礼教的束缚问题,教育问题,妇女问题,家庭问题,儿童问题,战争问题,人才问题……形成了当时反响强烈,又独具特色的系列“问题小说”,从不同的侧面,反映出时代的主潮。
在这篇
小说中,十二岁的城里的少女惠姑,来到乡下的自家别墅度假,她认识了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乡下姑娘翠儿。两人的境遇全然不同,一个是有文化又活泼大方善良的城市少女,一个是可怜老实贫穷的农村少女,但出于同龄孩子的感情,两人成为了朋友,惠姑帮她做事,告诉她城里的事,还教她识字。两人过得非常快活。可终归,惠姑劝翠儿寻求自由的话被她婆婆听见了,翠儿遭到了毒打,终致死亡。
翠儿的死,惠姑是要负责任的,这本是一个深刻的,关于生存与自由的问题。然而,冰心只以她的启蒙者的态度,来看待这个事件。在她的笔下,这个沉痛的故事成为了文明世界的启蒙者,对蒙昧世界的被启蒙者施予教育,然而最终失败的经历。
然而,我们依然不能简单地将这部作品看作是对非人性的封建家庭的控诉。因为,《最后的安息》并不具有血淋淋的残酷性,翠儿的死,只是最后的结局,而全文中的大部分篇幅,始终都在展现一个温情的世界。冰心的文字并不偏激,而是充满了理想的色彩。她写两个女孩子在一起玩耍时,外面的世界贫富悬殊,这里却连成一片,“造成了一个和爱神妙的世界”。纵然翠儿最后死了,她也让阳光从窗间照进来,接她去到极乐世界,得到“最后的安息”。她为世间的残酷,笼罩上了一层带有宗教色彩的面纱。
冰心初期的“问题小说”也确曾提出过一些问题,吸引了一部分青年的目光,勾起了他们对封建势力的某些不满。可是,冰心虽然不满封建势力的压力,却不敢正面触犯它,给予坚决的斗争,她同情弱小者,又无法用果敢决绝的斗争手段,引领他们走上反抗的道路,因而她的绝大部分问题小说的解决途径,都缺乏坚定性,是很成问题的,几场尖锐的时代冲突一经她处理,就黯然失色。冰心这种以改良、逃跑、妥协、调和等方式来解决作品中所提出的矛盾,就为她的作品蒙上了一层改良主义的色彩,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五四”文化革命统一战线中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软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