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的《大唐游侠传》中的人物,出场四十来岁。他是幽州的
剑客,著名的游侠。段珪璋曾当面辱骂安禄山,安禄山怀恨在心,他认出了段珪璋。
只听得有人朗声吟道:“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昔时金阶
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寂寂寥寥史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幸有故人长相聚,黄鸡白酒醉相知。”。
史逸如所招呼的“段兄”,名唤段珪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相貌粗豪,是个武师打扮,史逸如则是个
温文儒雅的书生,从外貌看来,两人似乎不应如此熟络,但事实上这两个人却是朝夕过从的好友。原来这段珪璋不但通晓武艺,诗文的造诣也很不错。他本来是个外乡人,搬到这儿还不到十年,史逸如也未深知他的来历,只是敬他胸襟
磊落,文武全材,两人
气味相投,遂成知己。
贼军纷纷扑来,段珪璋
仰天大笑道:“段某我
死得其所,死亦无憾。南兄弟,咱们又可以相见了。”他不甘受辱,将全身精力凝聚,反手一拍,登时自断
经脉而亡。
贼帅
令狐潮乘车到来,也不禁叹道:“真是两个好汉子,不愧大侠之名。”吩咐手下将南霁云与段珪璋以礼葬之。不久,张巡也因众寡不敌,自杀不成,被贼所擒。后来,令狐潮屡次劝降,
张巡总是骂不绝口,终于与许远一同就义。张巡的随从护军三十六人,或战死,或被擒,被擒的也无一人屈节。后人有诗赞曰:“张巡许远同尽忠,正气浩然昭日月。从死不独南与雷,三十六人均义烈。”
段珪璋说是游侠倒不如说是文人,这是个挺有趣的人,并不是一个很样板型的侠者,首先他对所谓的绿林,其实是颇为不屑的,性格上也很有避世,退缩的一面。还有失败的初恋,落魄的身世。可是他依旧无愧于一个侠字,是慷慨赴死,重磨利刃,弹剑长吟:“宝剑欲出鞘,将断佞人头,岂为报小怨, 夜半刺私仇,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是
睢阳城破时, 夫妻
生离死别时的悲壮: 窦线娘心头大震,无暇思索,就拨转马头,要去援救丈夫。段珪璋高声叫道:“线妹,你要确保南弟妇母子平安,否则我永远不能恕你,赶快走吧。” 是言传身教的父亲:段珪璋双眉一轩,哈哈笑道:“好孩子,好志气。”接着对空空儿道:“我段某岂不疼自己的孩子,但我更愿他自小就是个识大义、明是非的人。你对他的好意我终生不忘,但我也只能让他
听天由命了。”确实是“父是英雄儿好汉。”
两位主人公段圭璋南霁云更是行侠丈义,生死相酬的游侠典范。开篇段圭璋携铁摩勒前往长安营救好友史逸如,酒楼逢南霁云。南八被官府奸人陷害,段铁二人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
酒楼一场大战,不仅杀得敌人胆颤心寒,两大游侠的英雄豪气可见一斑。英雄意气相逢,自然是相识恨晚,但段圭獐不愿拖累朋友,隐瞒心事,一人孤胆闯进安禄山的巢穴,备显“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慷慨之风。孤单英雄单骑冲阵,引出一场生死肉搏战。直到最后南霁云与铁摩勒及时赶到,一起杀出重重包围,一跃跳入
悬崖,逃出龙潭虎穴,尽管梁氏的武功描写存在很多不足,但这场大战刻画的是
血肉横飞,真实残酷,极尽摹写游侠生死置之度外的豪壮。最后高潮处的雎阳城破,两人明知事已不可为,与众多叛军高手盘肠血战,性命相搏。此时支撑段南二人浴血奋战不再是什么武功绝技,甚至不是求生的本能,完全是“勤生薄死以赴天下之急”的任侠之风。伤痕累累几近灯尽油枯的两人几乎是依靠本能反应与敌人肉搏,刀剑加身,浑身浴血中充满了悲壮慷慨,更四溢着“侠”最本质最内核的精神:“赴火蹈刃,死不旋踵”的刚烈勇猛男儿之风。结局处,段妻窦线娘驾车护送怀有身孕的南妻夏凌霜突围,在生死搏杀段南两人的一边急弛而过。南霁云用残存之力应声安慰妻子,窦线娘忍痛与丈夫相背而去,回望生死离别的最后一眼。无限中悲伧凄凉掩饰不住游侠英雄的刚猛英气,淡看生死。仰天一笑英雄相拥而逝,留下无数后人的拍案振衣。梁公亦可抚须自得了。
小人得志,英雄埋尘。隐居乡下十余年的段圭璋,狭路相逢昔日顽皮,如今
炙手可热的安禄山。高唱“不能绕指柔”的
游侠,其实还是有一份平常人的
委曲求全,最初的他并未想到拔剑斩奸佞,倒不是嫉恶如仇的性格变了,也不是昔日豪情消磨不剩,实在是——无情未必真豪杰,对着临产的妻子,钢筋铁骨隐着一分柔肠不忍。直到,良友受累,避无处避,重新提起尘封的宝剑,闯入龙潭虎穴,休说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携着少年气盛的铁磨勒,路逢
肝胆相照的南霁云,这三人的遇合着实叫人
热血沸腾。书里的三个主角这么早的聚到一处,在武侠里也算个异数。
段圭璋,幽州游侠儿,挟剑江湖行。英雄本色存,奋起斩奸佞。每当读到
手无缚鸡之力的史逸如,为友赴难;温婉端庄的
史夫人苦心孤诣,为国谋划;避祸十年的段圭璋,只身闯龙潭……扑面而来的是久违的“杯酒吐然诺,
五岳倒为轻”的侠骨英风;肝胆相照、惺惺相惜的表里皆澄澈。还有,明明夫妻情深却忍见爱妻为亲伤怀,竟不能放弃一回做人原则,只有相对无语,默默关怀。其实,无需多说,因为爱他,自会为他着想,心意已通,言语当是多余的吧。我眼中的窦线娘,刚毅中透出柔情,坚韧中尽显风情。英雄儿女,良缘相配,却或多或少有些遗憾的想,甚至希望段圭璋哪怕做一次纵容爱妻的平常人——可是,那已不是这个段圭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