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章(1895~1969),著名曲学专家,曲学大师
吴梅的弟子。江苏江阴人。1919年入
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后改称东南大学)文史地部,师从
柳诒徵,与
张其昀、
缪凤林、
景昌极、
陈训慈、
范希曾等同学一起创办《史地学报》与史地研究会。1923年毕业。1924年春至1926年的三年间,在东南大学的词曲班师从
吴梅,与赵万里、
陆维钊、孙为霆、
王起、
袁鸿寿、
唐圭璋、
张世禄、
叶光球、龚慕兰、周惠专、
濮舜卿等同学。1924年春吴梅组织成立“潜社”,王玉章与其他同学也共同参与其中。“潜”取“潜心学术”之意,寄含了古典文人的创作心境和交游生活方式。“潜社”每一月或两月一聚,在游玩饮酒中填词谱曲,后又发展到印行刊物《潜社词刊》。词曲班毕业后,他先后在复旦大学、暨南大学、同济大学、云南大学、中央大学和
中央戏剧学院任教授。1952年全国院系调整后,他任南开大学中文系教授,直至病逝。在南开执教时,因口语太重,他很少讲课。学生们都知道他学识渊博,会唱戏谱曲,所以有什么难题都向他请教。他曾与南开大学中文系同仁一起编纂《中国文学史》,并负责宋元部分。
早年在南高师时,曾致力于史学研究方面,发表的论文有:《菲尼基通商殖民史》(《史地学报》第一卷第一期)、《车战之制之起源及其变迁》(《史地学报》第一卷第三期)、《青岛接收之情形》(竺可桢讲授,王玉章、郑鹤声合记,《史地学报》第二卷第二号)。
王玉章先生终生从事教育事业和戏曲史研究,尤长于元曲曲律音韵方面的研究,在三四十年代元杂剧研究领域,他是比较活跃的一份子。吴梅自谓《南北词简谱》比较简略,建议作一详谱,并指出:如果南北曲谱一齐下手,短期内难以完成,可先成北谱。“尽取元剧之存于今者,比类而条列之,以钩稽同异。更就吾成说,以立一准绳,似非难事也。”他按这一指点,呕心沥血,搜剔扒疏,历时八年,编成《元词斠律》一书,1936年7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该书凡三卷十章,依《太和正音谱》编次,对臧晋叔编《元曲选》所录曲之脱讹处一一加以钩稽补正,辨析北曲谱式异同,是近世研究元杂剧曲律的重要论著。吴梅和他的学生蔡莹分别为这本书作序。他还写有不少学术论文,如《杂剧要件》(1933年)、《曲文之研究》(1934年)、《南北曲之种类》(1935年)、《词和曲的界限》(1944年)、《<宋元戏曲史>商榷》(1945年)、《古西厢》(1947年)、《论<博望烧屯>两种》(1947年)、《<元曲选>中的南词》(1947年)、《陈潜翁与“悲凤曲”》(1947年)、《<幽闺>生辟曲调之检讨》(1948年)等。专著有《读曲漫志弁言》。他还写有《评迦陵<曝书亭词>》(1924年)、《杂剧传奇中的李逵》(1951年)。
王玉章先生追随吴梅二十余年,多次居奢摩他室读曲,每次一个月或十数天。先后为吴氏校《双鱼记》、《白蛇传》、《无价宝》等曲本。1928年前后,还帮助编《
奢摩他室曲丛》等。在《霜崖先生在曲学上之创见》中他评价吴梅:“今之世有著曲家矣,有度曲家矣,有演剧家矣,有藏曲家矣,而欲觅一著、度、演、藏各色俱全之曲学大师者,戛戛乎难之。” 他写有《玉抱肚杂剧》(讲述李秀成被俘旧事,一卷二折,收录于卢前的《木棉甲集》)、《歼倭杂剧》(五种五卷存三种三卷,收录于《
古本戏曲丛刊》),纂辑有《杂剧选》(上海商务印书馆 1936年版)。
“文革”刚开始,他就与李何林、朱维之、华粹深、王泽浦、马汉麟、许政扬诸先生被诬为南开中文系的“老反党集团”,受到揪斗。1968年11月,又被揪进南开中文系“牛棚”,受到隔离审查,直至1969年初病逝。关于王玉章先生在“牛棚”中的情况,当时同受此难的汪正章先生在《牛棚轶事》一文中做了披露:
是年深冬(指1968年),南开大学继揪斗“臧、高、娄、翟黑线黑帮”之后,又掀起了一场批斗“牛鬼蛇神”、深挖“叛徒特务走资派”的运动高潮,各系“牛棚”林立,还夜夜在审讯中大搞逼供信。各系教学楼中的“牛棚”批斗之声遥相呼应,大有劈天盖地的来头。
当时七十高龄的王玉章先生因是江苏常州人,乡音未改而使负责审问的红卫兵竟无一人能听懂他的交代.为此他们让李先生(指李何林)当翻译。当时李先生推托说:“我是安徽人,虽与王玉章已共事十多年,但也只能听懂一部分。”于是,红卫兵就让我这个浙江籍的上海人权充翻译,我由于找不到推辞的借口而只得应承下来。一天晚上,红卫兵逼王先生承认和交代参加国民党“兰衣社”特务组织的罪行,王先生矢口否认,这就遭受拳打脚踢的皮肉之苫。王先生为此气得又喘又咳又呻吟,最后被逼出了一句愤慨之词:“士可杀而不可辱!”红卫兵问我:“他说什么?”我心想:在这私设公堂、大搞逼供信的情势下,双方又都正处在火头上,我若照原话直译,那红卫兵非把王先生揍瘫了不可!于是,我很快答道:“王玉章说,治咳嗽要吃
川贝枇杷露。”红卫兵呵斥说:“吃个屁!还想吃川贝枇杷露?想得倒美!”李先生也很机灵地在一边帮腔道:“我这儿有四环素药片,先吃两片,明天再上卫生所看看去吧。”是夜审讯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在“牛棚”中,夜夜批斗、审讯,每天至少要熬到半夜一两点钟,而天一刚亮又得早起向毛主席“请罪”并去打扫楼道和厕所,如此不到半个多月(应是1969年初)把王玉章先生折腾得患肺气肿而“病故”了,实际是迫害致死!我们都为之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