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庵湘菜是由
湖南晚清至民国时期名人
谭延闿及其家厨所创立。组庵湘菜以“原材料选取精良、刀工处理精细、烹制技艺精湛、味道调和精准”的美食理念赢得了人们的青睐,被称为“湘菜之源”,组庵湘菜是湘菜中的著名系列和重要流派。
缘起
谭延闿(1880年—1930年),字组庵,湖南
茶陵县人,生于浙江
杭州,历任中国
国民政府主席 、中国
国民政府第一任行政院院长,为民国时期著名的政治家、书法家、组庵湘菜创始人。
谭延闿父亲任
两广总督时,家厨以粤厨为主,大部分来自
潮州。潮州以前是粤菜的一部分,后来独立出来自成菜系。谭延闿祖籍湖南,成长时期又受到过粤菜的影响,以至于在此后的日子中,他对湘菜的发展,以及粤菜与湘菜的融合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湘菜本身厚汁重味,将粤菜的清淡香醇融入其中后,使组庵湘菜的味道更加鲜美,为日后成为
八大菜系之一打下基础。
组庵系列菜品的产生,主要得益于他的两位厨子,一位是江苏籍主厨谭奚庭,以烹调
淮扬菜为主;一位是湖南籍主厨曹敬臣,以烹调湖南菜为主。淮扬菜清淡,湖南菜味重,谭延闿对这两个菜系的喜爱,为以后湖南菜和淮扬菜的发展都有重要的促进作用。
来自江苏的谭奚庭,本是扬州一个盐商的家厨,做得一手好的淮扬菜。清代到民国初期,盐商富甲一方,也都喜欢吃,对家厨的标准也很高,挑选出来的家厨各个身怀绝技。谭奚庭本身对美食极有天赋,在盐商家里又获得了熏陶,厨艺自然精湛。盐商过世后,谭延闿花重金把谭奚庭聘为厨师。
组庵湘菜之所以声名远播,原因有三:
一是谭延闿的声名显赫。
牟小东在《文人与烹饪》一文中写道:“再举台北的谭家菜为例,此谭家菜指的是曾做过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长谭延闿家的组庵菜。两湖富庶好几百年,难道就没有会吃的,但是谭延闿一出则不仅饮食考究,人以为宗,并且他死后多年某些人在台北开店,还以他为号召,菜品都冠上谭氏的名号,称为‘组庵鱼翅’、‘组庵豆腐’(谭延闿字组庵),并且称其厨师为谭厨,称其菜为组庵湘菜。真正给谭氏做过菜,经谭指点的曹荩臣弟兄(曹四、曹九)称为谭厨倒是名副其实,而有些人根本不沾边也自命为谭厨,纯系鱼目混珠。这与北京的谭家菜十分相似,谭与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程思远同志家菜的厨师,可以断言从未经过谭瑑青家属的亲传,更谈不上师承关系,如何能得谭家菜之真髓!这两个例子都说明,由于谭瑑青和谭延闿的地位声望高,为人所称道,所以由此而出名,否则再有几个名不见经传的谭瑑青或谭延闿,再有几碗好鱼翅,也绝不会享有如此盛名。”
二是谭精于食道。
谭每每在邀宾宴客之前,总是对厨师提出方案,并对菜单加以定酌。
第三,则是厨师的作用。
这里面有两个人。其一是曹敬臣(一说曹荩臣),曹是当年长沙名厨,他与萧荣华、宋善斋、柳三和、毕河清,及罗凤楼均为昔日长沙的郇厨名手。萧荣华开设飞羽觞酒楼在理向街,以烹制“锅巴海参”、“奶汤蹄筋”、“鲜花菇无黄蛋”、“火方银鱼”等肴馔驰名。宋善斋则在南门外麻家湾商余俱乐部主理厨政,擅制“红煨土鲍”、“口蘑干丝”、“奶汤鱼翅”等菜。柳三和经营三和酒家,拿手名菜为“素烧方”、“三层套鸡”、“七星酸肉”、“生炒肚丝”等。谭延闿和当年知事姜济寰对其甚为赏识,有请谭、姜者,非柳三和司厨不箸。毕河清在南正街大古道巷口置燕琼园酒楼,以“烧烤席”闻名三湘,创制“荷叶粉蒸鸡”、“鸡腿藕夹”、“三谷泥”(荸荠、青豆、黑枣)、“地菜烧野鸭”、“豆苗炒虾仁”、“红烧白鳝”等菜肴。罗凤楼掌勺于鱼塘街天然台酒楼,后创办天然酒家于东茅巷萧怡丰盐号旧宅,看家菜系“红烧乌元”、“红烧土鲍”等。曹敬臣则追随谭多年,由于他的烹调技艺超群,也摸透了谭的食好,在谭的烹饪总原则不变的前提下,能花样翻新,以致当年许多名流饕餮食后击节称赞,成为口碑。传说南京当时有云:“若要宴请谭院长,需先邀请曹厨师。”
传说
谭延闿喜好待客,特制八仙桌能围坐10多人
在荷花池(现蔡锷北路水风井附近)橘柚满庭的谭家大院里专设有宴客厅,客厅里摆放着一张超级大的八仙桌,可以轻松围坐14~15人,为了方便夹菜,谭家有一尺多长方便夹菜的筷子,杯盘碗盏也比普通的大。
“民国官宴很有礼仪讲究,首先会派人提前三天送帖上门,并附上菜单、陪席人员名单,末尾还请求对方对菜单进行指正。受邀客人则会回帖‘敬陪末席’。”南宫浩谈到民国饭局,认为最为头疼的是坐座位,往往相互谦让很久才能落座,而夹菜也在尊卑礼仪上有它的繁文缛节,一场客套下来,菜都凉了。
1904年10月,明德学校的新式教育受到王先谦等人反对,并威胁到教员黄兴等革命人士的人身安全,当时校长胡元倓不得已请来刚入翰林院的谭延闿坐镇,并在自家设宴款待谭,让黄兴陪同。黄兴知道陪官吃饭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而且志不同道不合,难聊到一块儿。哪知谭延闿见人便拱手作揖,感谢他们为明德学校的孜孜奉献,屋里气氛如破冰般瞬间化开,一桌饭下来,黄兴便认定谭延闿的为人,后来成为私交很深的朋友。
待客,可以说是谭延闿的强项,也是他的喜好。为了方便待客,在荷花池(现蔡锷北路水风井附近)的谭家大院里专设有宴客厅,客厅里摆放着一张特制的八仙桌,可以围坐14-15人,为方便夹菜,谭家专备一尺多长夹菜筷子,杯盘碗盏也比普通的大。而且,谭延闿会特意比客人先到,见面便会一一嘘寒问暖。这样的饭局与一般的官宴气氛截然不同。时任中缅印战区美军总司令的史迪威1943年与蒋介石共进一餐后感叹:你从他部下和侍从僵持的姿势和紧张的表情中可以想见,汗水正从这些家伙们的背上淌下……
饭局是人与人彼此沟通、接近距离的一种特殊道具,谭延闿可说是将此发挥到了极致。一是饭菜一流,二是文采斐然。在1917年9月1日二次退位时,谭摆席宴客:“今承盛意公饯,甚感!闿与诸君共事一年,不无恋恋。今将去矣……我所最抱歉者,使诸君怀抱不能发展耳。”字字情真意切,直入人心。所以,谭在国民党内人缘极好,因他是文官,人称“文甘草”。中药配伍各有禁忌,唯有甘草跟什么药都能配合一起用。
一桌乳猪鱼翅席,要花费150个大洋
一次广州招待军官的宴席上,谭延闿的家厨曹荩臣上的第一道菜便是谭家豆腐汤。这碗看似普通的汤,食客吃后满嘴噙香,胃口舒畅,一个个地叫好;然后第二道菜便是红烧鱼翅,这鱼翅由云南宣威火腿与土鸡炖数十小时,上菜时只能上长须排翅,不见杂菜,味厚汁浓,鲜美异常。
在谭延闿看来,一顿愉快的晚宴离不开大快朵颐的饭菜,它与人的多巴胺似乎有着某种关联。谭延闿身为美食大家,不仅深爱着美食,而且对每道菜都有独到的深究和品位,认为每一道菜“皆有法焉,不敢苟且”。所以吃遍淮扬菜、粤菜、湘菜的他深味美食精髓,于是根据自己的想法设计出了200多道菜,于是在民国便有了组庵湘菜。
“组庵菜的重要特色就是红煨、清炖,调料简单,保证菜的原汁原味,在选料上的极为讲究以及火候使得菜品上乘。”中国湘菜大师许菊云在上世纪60年代参加工作的第二年便有幸接触到组庵菜,他说当时为招待几位贵宾,师父带我准备了几道组庵菜,花了一天时间。据著名厨师毛寿松讲,别小看组庵豆腐这道小菜,由于它的配料讲究,做好至少要两三个小时,所以它的身价也是普通菜的几十倍。”
席中上一道“鸳鸯酥盒”点心席尾上水果四色
“普通的筵席只需3-5个大洋,当时一桌官宴也就二三十大洋,但谭延闿的鱼翅宴从来不会马虎,乳猪鱼翅席就要花费150个大洋。”
这钱花得有来头,包括上菜顺序也是极有讲究的。在一次广州招待军官的宴席上,谭延闿的家厨曹荩臣上的第一道菜便是组庵湘菜的豆腐汤。这碗看似普通的汤,食客吃后满嘴噙香,胃口舒畅,一个个地叫好;然后第二道菜便是红烧鱼翅,这鱼翅由云南宣威火腿与土鸡炖数十小时,上菜时只能上长须排翅,不见杂菜,味厚汁浓,鲜美异常。
刚夸完盛名的鱼翅,又上来一道看家菜“糖心鲤鱼”,正好补充前面的清鲜,给味蕾一种浓郁的甜美的刺激;接着是麻辣子鸡,一斤子鸡半斤辣椒,猪油炸之,将味觉带到另一种不同的世界……总之,厨师太懂味蕾的需求,让每道菜的美味都能与它缠绵悱恻,欲罢不能,将美味体现得淋漓尽致。
“玫瑰情人汤”的典故,令听者动容
谭延闿在完婚的第二年,一家人随父亲迁入广州,夫人方榕卿例假不调,又不肯服药,谭延闿便别出心裁,要家厨做一道玫瑰母鸡汤给方氏吃,家厨不会,谭延闿便亲自指导,先熬鸡汤,后放入玫瑰,再调入适量蜂蜜。结果方氏喝了几次后竟然好起来了。这事儿被总督府的人传了出去,一时传为佳话,“玫瑰母鸡汤”也遂改为玫瑰情人汤,成为广州酒家里的名汤。
“谭延闿有道‘神仙鱼羹’,当时家厨曹荩臣第一次做时,很神秘地将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小房子里,一天之后端出一碗汤来,那汤既有鱼的鲜美,又有鸡的浓香。大家跑到房间一看,只见一条完整的鱼刺挂在砂锅的上方。”南宫浩讲起这道菜做法的特别之处来——先用砂锅炖土鸡汤,在鸡汤上方悬挂一条鲫鱼,用锡箔纸或牛皮纸将砂锅密封好,文火炖3-4小时,先大火转小火,让鸡汤的蒸汽把鲫鱼蒸熟。鲫鱼蒸熟以后会慢慢脱骨掉进鸡汤,直到最后只剩下鱼头和鱼刺。再炖4-5小时,形成鱼羹。“这种做法很神奇,后来失传了。但听说又有人研制出这道菜的做法了。”
曹荩臣对火有着特别的了解,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仍将自己的火分为煤火、炭火和柴火。“过去做菜,因为调料相对简单,这就更加考验厨子的火功,以及对食材习性的把握;厨子则更多需要熟练掌握上百种佐料的用法。”
在取料方面,谭家当然也不会马虎:霜前的白菜、霜后的萝卜、早韭、晚崧(白菜)、秋天的鸭子、冬天的鱼。
当时流传有一个故事:谭家为做一份咸蛋黄炒白菜心,他事先要取晚上收割的大白菜(晚崧)三担,去边取嫩心来烧,因为晚上的白菜是非常鲜嫩的。据说每到做这菜时,周围的穷人就可以从谭家的垃圾堆里捡到很多白菜叶吃。
“谭延闿最厉害的还是会创新,组庵菜几乎都是改良过的,当时谭是设计师,而曹则是工程师,两人十分默契地配合了18年。如果说曾国藩湘菜以军菜的形式普及全国,那么谭延闿则将湘菜带入一个新的时代。”谭延闿的创新典故,其中有一个让许多女人为之动容。那是谭延闿在完婚的第二年,一家人随父亲迁入广州,夫人方榕卿例假不调,又不肯服药,谭延闿便别出心裁,要家厨做一道玫瑰母鸡汤给方氏吃,家厨不会,谭延闿便亲自指导,先熬鸡汤,后放入玫瑰,再调入适量蜂蜜。结果方氏喝了几次后竟然好起来了。这事儿被总督府的人传了出去,一时传为佳话,“玫瑰母鸡汤”也遂改为玫瑰情人汤,成为广州酒家里的名汤。
1920年,方氏在上海去世,远在湘南忙于准备第三次督湘的谭延闿后来才得知死讯,在零陵军中悲痛欲绝,发誓终生不再续娶。为了表示对方氏的深切怀念,一向注重美食的谭延闿竟在军中吃了100天的素菜。
自嘲贪嘴,“每天被清蒸一次,烧烤一次”
1928年谭延闿忽患中风接受治疗,他曾风趣地对朋友说:“我一生好吃,自身每天被清蒸一次,烧烤一次,大概是贪嘴的报应。”
而谭延闿对其夫人如此情深,除了方氏也懂美食、文史外,也与另一个女人,另一张饭桌有关。
谭延闿虽出生于官宦之家,父亲曾为两江总督,但母亲却只是家里的一位小妾,她虽生有三个儿子,但在封建礼制下,她长期未取得与其夫同桌而食的权利,吃饭时只能站着用餐。母亲常对他说:你们兄弟要努力读书,将来做番大事业,那我在谭家虽然吃苦也感到安慰了。这对年幼的谭延闿刺激很大,吃饭时往往伴母而食,对母亲李太夫人晨昏定省,十分孝敬。24岁那年,谭延闿在全国统考中以第一名的成绩获中会元,在殿试中获得进士,算是光耀了谭家门楣,父亲谭钟麟便向全家宣布:“李氏夫人可以入正厅就座用膳。”母亲的待遇变化本是喜事,但谭延闿却有他的个人滋味。
一张饭桌看透世俗,自此他对弱者心存宽容。《申报》1929年载,谭在湖南任督军时,一日打电话回军署,有一署员问是谁,谭只答“祖安”二字,署员未听明白,以为另有一人寻祖安,乃信口答曰,总座正在午睡,有事请亲来拜谒,是他吩咐下的。谭回署后,对此事未加追究,只关照办事人,以后不可倚势骄人。
浮世功名皆过往,研究美食对谭延闿来说才是一大要事。对后来的起起伏伏,谭延闿对酒当歌时道出心声:茫茫念来日,恻恻感群暄。海色浓如酒,春风细拂门。桃花开正好,莫羡武陵源。
虽然谭延闿一生是做到了“听风听水自淹留”,但1928年忽患中风病,“左手及足时感麻木,经西医极力救治始愈。然至今左手仍欠活动,探物时如不注意,即不能移动。面目浮肿,微带黑色,颜福爱博士常为诊视,谓肝中血管受病,致血液过多,血压线增高”。后来不得不每天接受温水浴和电疗各一次。他曾风趣地对朋友说:“我一生好吃,自身每天被清蒸一次,烧烤一次,大概是贪嘴的报应。”
菜品
近年发现了组庵湘菜食单,写在当时长沙合生祥南货土产号用笺的十行纸上,记录了200余种组庵湘菜菜品的用料与制法。后来又发现金声先生曾记录下组庵先生宴客的“乳猪鱼翅席”食单一份,抄录如下:
四冷碟:云威火腿、油酥银杏、软酥鲫鱼、口蘑素丝;
四热碟:糖心鲍脯、番茄虾仁、金钱鸡饼、鸡油冬菇;
八大菜:组庵鱼翅、羔汤鹿筋、麻仁鸽蛋、鸭淋粉松、清蒸鲫鱼、组庵豆腐、冰糖山药、鸡片芥兰汤;
席面菜:叉烧乳猪(双麻饼、荷叶夹随上);
四随菜:辣椒金钩肉丁、烧菜心、醋溜红菜苔、虾仁蒸蛋;
席中上一道“鸳鸯酥盒”点心;
席尾上水果四色。
席中的组庵鱼翅与豆腐,又是组庵湘菜的名肴。组庵先生中年以后牙齿不佳。所以组庵湘菜多以文火煨熇而成。煨熇也是湘菜的特色,煨是可以突出主料的原汁原味,质软汤浓,鲜香醇美,组庵鱼翅的柔滑烂透正表现了这种特色。至于组庵豆腐,则是将水豆腐和烂成泥,过箩筛滤,然后和以鸡茸打匀,上笼屉蒸至蜂窝状,切成骨牌状,再入鸡汤文火慢煨。这些菜都是配合他的牙口而制的。
组庵湘菜系列中,最出名的当为“组庵鱼翅”(一说是“组庵玉结鱼翅”)和“组庵豆腐”。组庵豆腐”一馔,据传发明创始人为杨翰(号息柯,宛平人,清末曾任永州知府,善书法,爱与文人学者往还,曾经手修复长沙贾太傅祠和定王台),谭延闿是继承了杨翰的豆腐制做方法,遂以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