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先,字一甫。生卒年不详,安徽休宁人。明代篆刻家,著有《金一甫印选》。金光先是明清之际的印坛巨擘,他的“先明笔法后论刀法”、“先通六书后论章法”的论断仍可作为印人圭臬。金一甫以自已的亲身体会而再次道出笔法的重要性,同时又再次道出了篆刻艺术不可于口传的特殊性。
金光先的篆刻早年取法何震,以后对汉印发生浓厚兴趣,并一发而不可收拾,潜山规摹,取得了惊人的成就。他的印作颇得汉印真髓,外形、神韵俱佳。在
文彭、何震之外,自成家法。当时学
文彭、何震者比比皆是,但鲜有突破文、何樊篱而形成自己风貌的。
金光先则是一位具有探索精神的,勇于走自己路的篆刻家。
金光先不仅治印有方,理论上亦有独到的见解,尝论曰:“刻印必先明笔法,而后论刀法,今人妄为增损,不知汉法。平正方直,繁则损,减则增,此为笔法。笔法既得,后以刀法运之,斫轮削鐻,知巧视其他人,不可以口传也。”
万历四十年壬子(公元1612年),
金光先著作《金一甫印选》问世。李维桢与
邹迪光二人为其作的序中提到:必先明笔法,而后论刀法,乃今以讹缺多圭角者为先,又不究六书所由来... ...
李维桢在这里批评了时人没支撑的刀法的弊病,不究六书的浅薄。其实便是强调书法与学问修养的支撑,因为篆法是文化与学问的支撑。而
邹迪光则赞扬了《金一甫印选》选印方面的高明:
乃今一甫所为《印选》先字法,次章法,次刀法,字法,章法是在刀法之先的。
周亮工在《印人传·书金一甫印谱前》中追述了金一甫的论述:尝谓刻印必先明笔法,而后论刀法。笔法、章法得古人遗意矣,后以刀法运之,斫轮削虡,知巧视其人。不可以口传也。
“得古人遗意”是承
赵孟頫的印学思想的,其并不是要返回到古人那里或是拷贝古人,这与篆刻艺术本身的性质有关。笔者以为这里的古人遗意更主要的是思想及艺术语言的指向,因为古意也有好与坏之分,
古印也有优劣之别。古人遣意指的是秦汉印那种线条的多姿,结构的生动,气韵的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金光先,字一甫,休宁人,家拥多资,乃多雅尚,究心篆籀(zhou即大篆)之学,尝谓:“刻印必先明笔法,而后论刀法。乃今人以讹缺为圭角者为古文,又不究六书所自来,妄为增损,不知汉印法:平正方直。繁则损,减则增,若篆隶之相通而相为用,此为章法。笔法、章法得古人遗意矣,后以刀法运之,斫轮削虡,知巧视其人,不可以口传也!”以故所为印,皆归于顾氏之《印薮》。梁溪邹督学彦吉曰:“今人之帖括不售,农贾不验,无所糊口,而又不能课声诗,作绘事,则托于印章以为业者十而九;今之人不能辨古书帖,识周秦彝鼎,而思列名博雅,则托于印章之好者亦十而九。好者恃(shi)名,而习者恃糈(xu);好者以耳食,而习者以目论。至使一丁不识之夫,取象玉金珉,信手切割;又使一丁不识之夫椟而藏之,奉为天宝,可恨甚矣!此道惟王禄之、文寿承、何长卿、黄圣期四君稍稍见长,而亦时有善败。惟一甫兼有四君之长,而无其败矣。”其推一甫如是,余喜其言切中今日之病,故采而录之右,皆其门人文及先授余者。一甫谱成,岁在壬子,余方落地,去今六十年矣,余何由纵睹其全哉!
金光先是明清之际的印坛巨擘,他的先明笔法后论刀法、先通六书后论章法的论断仍可作为印人圭臬。但是其所论刀法之“斫轮削虡,知巧视其人,不可以口传也!”的说法,也为后世印人埋下轻视刀法的隐患。“斫轮削虡”似乎是四种刀法,差不多是“砍碾刮冲”的意思。文人不同于艺匠更能把握冲切用刀的痛快酣畅,因为相比于匠人,文人的指力普遍较弱,因而避实就虚,不谈刀法,渐成文人的习气。然而,若文人雅士兼而有匠人之指力,或者匠人兼而有文士之博雅学识,那么这样的印人便堪称完美了,印史上前者的代表人物如
邓石如,后者的代表人物如
齐白石,均为数百年一出的大家,等闲不能望其项背。
梁溪邹督学说那些考不上功名,又不会种田做生意,不会教书画画,总而言之,无以糊口的无用之人,都在玩印章。此说甚为夸张,吾辈印人从来未曾奢想过研习印章竟可以出名,“名列博雅”;可以“恃糈”,可以靠刻印殷实度日。时过境迁,而今篆刻一道知者甚少,遑论“恃名、恃糈”?
邹督学对当时印人的排序是王禄之、文寿承、何长卿、黄圣期,这个排序其实是值得后世研究者参考的,因为现今我们众口一词所推崇者或与当时不同,深究其中的原因,将会有所发现。而
金光先无上述四家之短,兼有四家之长,作为一家之言,姑存其说。最关键的是,邹督学的这些高论,都是
金光先的学生文士英(及先)转述给周亮工先生的,这里较合理的可能是文士英为避师生之嫌而借梁督学之口对金先生大加溢美。
亮工出生时,
金光先已有《金一甫印选》行世,六十年后,亮工撰写《印人传》,对于前辈印人金光先先生的行藏叙述甚少,只有金光先的自述和梁督学的转述,这在印人传中也是较少见的,因为亮工写印人传更关注的是印以人传,虽然不避人以印传,但是只有几位避不开的大家,才会凭借其印而入《印人传》,金光先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