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
野草>题辞》:“天地有如此静穆,我不能大笑而且歌唱。天地即不如此静穆,我或者也将不能。”
叶圣陶《小蚬的回家》:“四望村树云物,都沉浸在清朗静穆的空翠里。”
清·
蒲松龄《聊斋志异·莲香》:“桑 为人静穆自喜,日再出,就食东邻,馀时坚坐而已。”
老舍《
四世同堂》三六:“北平 的庄严肃静不允许
狂喊乱闹,所以他的声音必须温柔和善,好去配合 北平 的静穆与雍容。”
1935年,
朱光潜忽然也欣赏
钱起这两句诗,写了一篇《说“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把它们作为文艺作品中表现静穆境界的例子,用以阐发他的艺术哲学观点。
鲁迅读了此文,不以为然,就在他的《题未定草》中提出了驳议。
在著名的《说“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1935)一文中,朱光潜借评析钱起《
省试湘灵鼓瑟》的两句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明确提出了关于诗歌的“静穆”理想。他说:“艺术的最高境界都不在热烈。就诗人之所以为人而论,他所感到的欢喜和愁苦也许比常人所感到的更加热烈。就诗人之所以为诗人而论,热烈的欢喜或热烈的愁苦经过诗表现出来以后,都好比黄酒经过长久年代的储藏,失去它的辣性,只是一味醇朴。”“静穆”是一种豁然大悟,得到归依的心情,亦是一种从消逝
万象中感识永恒存在的妙悟和慰藉。在西方,静穆的艺术典型是诗神阿波罗,而中国则以
陶渊明为真正达到静穆极境的诗人。后来左联阵营里的鲁迅反驳
朱光潜的这种观点说:“
陶潜并非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
朱光潜主张“艺术的最高境界是静穆”的观点,并不是一个针对一人一事的暂时的看法,而是他从《无言之美》以来就开始萌发、并在数十年间探索、深化的一个基本的艺术理想。这个艺术理想的发展是贯穿朱光潜美学思想史的一条线。这红线就是:艺术的真正境界是一个超越现实的一个无限的理想境界(《无言之美》),这个境界是人生苦痛幻化为美丽的形象的结晶(《
悲剧心理学》),艺术并不是远离人生的无意义的形象,它是对人生的自由的观照,并且启示着人心的深广的理解和同情(《文艺心理学》、《
谈美》),艺术的境界,正如诗意的境界,是主观化为客观(情趣化为
意象),是艺术家自我情感的净化和升华的境界(《诗论》),因此,艺术的理想境界是静穆,而不是热烈(《说“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