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奇奥海战是发生在宗奇奥的一场战争,涉及方为威尼斯和土耳其。
圣马可雄狮
15世纪70年代,
威尼斯人花钱从十字军国王手中买下了
塞浦路斯。这座毗邻
小亚细亚和
黎凡特海岸的大岛,不仅是船队避风的天然良港,也是盛产铜矿与橄榄油的原材料宝库。至此,威尼斯人已基本完善了自己的海上帝国版图,并度过了时长20年的岁月静好。
然而,世界大局在世纪末却遭遇风云突变。先是
法国军队入侵
意大利半岛,然后又有
神圣罗马帝国向南扩张引发同
瑞士联邦的战争。威尼斯也不可避免地牵涉其中,并异常担忧自己位于
波河流域的大陆领地。在东方,时不时进入
亚得里亚海岸劫掠的土耳其骑兵,也让共和国当局担心自己的另一侧翼遭到威胁。最后,还有来自西葡两国的航海探索消息,让国内的工商业者都提心吊胆。
在这样一个危机时刻,威尼斯国内的金融业也出了问题。作为大量私人海商的贷款源头,几大银行家都因为世界局势的动荡而损失惨重。普通市民也因为看衰前景,纷纷跑去银行进行挤兑,并因此造成更大规模的兑付困难。严重依赖贷款运作的海洋贸易,也就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结果,除了少数财阀家族,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经济衰退。那些足以左右共和国局势的菁英阶层,就成为大众仇视和抨击的对象。
同时,关于奥斯曼军队入侵的消息也甚嚣尘上。早期版本往往是离奇的捕风捉影,但当对方的动员已初具规模,分布在东方各地的间谍也就纷纷发回让当局震惊的报告。为此,共和国当局按照惯例开始强征商船队入伍。此举无疑受到广大急于出海赚钱的商人抵制,并为后来的战败而埋下伏笔。若非具有政治野心的安东尼奥-格里马尼出手赞助,威尼斯人可能连像样的舰队都无法立刻凑出。
土耳其人
相比威尼斯人的暮气沉沉,
奥斯曼帝国依然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场面。在几十年未同西方发生大冲突后,苏丹
巴耶济德二世决心首先拿近在咫尺的威尼斯势力开刀。他继承的帝国,是一个建立在军功分配制基础上的战时政权。永远需要向更远的地方开战,才能满足内部社会的良性循环。钱多人少的威尼斯港口,就散布在
希腊海岸,势必成为重点目标。
当然,要同威尼斯人开战,就需要有足够强大的海军。尽管奥斯曼的首支海军部队建立于14世纪,却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得到继承。因此,在大半个世纪之间,他们的舰队都由参差不齐的征召船只构成。哪怕是在1453年后,沿海依然是各意大利商业城邦的天下。到1492年的
格拉纳达陷落,
苏丹派往
安达卢西亚救援当地
穆斯林的船队,都是临时雇用而来。因此,巴耶济德二世便着手建立真正强大的海军力量。
在这个阶段内,不少改宗
伊斯兰的海盗已经在
爱琴海地区肆虐。他们成为
土耳其人发展海军的核心人才,并贡献出帝国历史上的首位海战大师--凯末尔-雷斯(
凯马尔·列伊斯)。在他和自己的兄弟布拉克向苏丹效忠时,手里仅有14艘桨帆船战舰。但君士坦丁堡的船厂正日夜劳作,为他们施展才华而夯实物质基础。超过百艘大小舰船先后下水,并由希腊水手和土耳其士兵迅速接管。一位来自威尼斯的背教者工匠,更是带来了最新的卡拉克大帆船(
卡瑞克帆船)技术。他同众多来自
匈牙利、
意大利和
德意志的专家合作,为帝国奉上装有重炮的超级战舰。于是,奥斯曼海军迅速在技术上追平了对手。
1499年6月,总数达287艘的舰队从
爱琴海开出,并与大队陆军人马一起奔赴
巴尔干西南。他们的目标,是依然由威尼斯共和国管理的港口勒班陀。按照计划,这将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海陆夹攻。陆军在通过崎岖的希腊山区时,不方便携带攻城用的重炮。于是,这个重任就由行动更加方便的海军负责。威尼斯间谍上报的入侵舰队也是由此而来。
分裂的舰队
面对敌人的大举压近,威尼斯当局决心立刻展开阻击。如果勒班陀落入敌手,那么土耳其人将可以威胁更外侧的
科孚岛。那里是亚得里亚海的咽喉,可以直接卡住从威尼斯城外出的所有船只。
但因为经济危机,大部分威尼斯人都反对集结重兵出战。在安东尼奥-格里马尼自掏腰包拿出了30000
杜卡特金币后,当局才得以支付每艘船的战时津贴。只是这样的善意,并不能得到普通威尼斯商人的理解。在他们看来,正是金融寡头在国际上肆意挥霍,才让国家因参与争霸而经济困难。如今的格里马尼,也只是寡头集团的一员,希望在战争中获得足够的政治资本。于是,很多船长碍于传统而加入舰队,却对作战表现消极。
1499年7月下旬,总数达164艘的威尼斯舰队靠近希腊海岸,并发现了正大举前行的奥斯曼人。此时,凯末尔-雷斯正让船队贴着海岸前进,以便规避复杂海况,并尽快将重炮送往目的地。威尼斯人对于贸然开战持反对意见,只是在外侧水域不断跟踪监视。除了领头的格里马尼,其他人都希望以封锁态势应付。尤其是看到部分土耳其战船搁浅后,船长们就更不愿意冒风险去触碰对手。期间,一则关于
葡萄牙人抵达
印度的消息从
开罗传来。大部分威尼斯船长对小道消息表示不屑一顾,却不由得为日后的商业活动担忧起来。
之后的近半个月内,总数超过60000人的两支水面大军,就在希腊近海不断同步移动。威尼斯人对此是非常不满,因为他们正逐渐错过适合航海的季节。等到阴冷而潮湿的冬季来临,远在
贝鲁特和
大马士革的贸易也会停歇下来。作为光杆司令的格里马尼,不可能冒着违反当局命令的风险撤退,只好尽快找时机去攻击对手。在8月12日这天,当他发现风向正从海上吹向陆地,土耳其人又准备从锚地出发,便下令全军冲入被称为宗奇奥的峡湾。
根据战前部署,威尼斯舰队将占据上风位置,运用帆船阻塞土耳其舰队去路,再以帆桨战舰的冲角战拦腰突击土耳其军。为了约束纪律,格里马尼下令会将所有畏缩不前或贸然打劫的船长吊死。但是土耳其战舰上发出的炮响却粉碎了格利马尼提督的计划:从土耳其舰队侧面接近的威尼斯帆桨战舰队,在加农炮的攻击下损失惨重,虽然不会立即沉没,但有不少艘船的桅杆被炮弹击断,因此丧失了机动性。
面对威尼斯海军的进攻,奥斯曼方面以大小帆船为全军的核心,再用桨帆船掩护舰队的两翼。凯末尔-雷斯和他的兄弟布拉克,分别指挥1艘大型卡拉克帆船作战,并得到了几乎全部友军的鼎力配合。除了重炮和火枪,巴耶济德二世也把精锐的加尼色里(
耶尼切里)近卫军派遣上船。他们既是意志坚定的近战高手,也是射击精准的复合弓大师。
不败而败
当格里马尼的副官安德烈·罗瑞丹带着孤零零的2艘帆船逼近对方,很快就找到了他所认为的土耳其旗舰。那是与他的座舰不相上下的敌船,其实由布拉克-雷斯指挥。威尼斯人希望以最快速度完成斩首行动,因此义无反顾地将其在水面上夹住。
随之而来的是双方大小火炮的近距离对射,和由火药散发而笼罩现场的烟雾。威尼斯水兵和他们的近卫军对手,都使用火枪作战。当土耳其人以著名的弓箭进行连续射击,他们的敌人手里也有从中东进口的同类武器。因此,双方的厮杀可谓难解难分。位于桅杆顶部桅篓内的士兵,不仅相互狙击对方,还会向下方投掷石块和标枪。
土耳其人的桨帆船也迅速上前助战,并只遇到了很少迎击的威尼斯战舰。一些共和国的船长们刚刚捕获奥斯曼船只,就当做战利品拖拽回去,丝毫不顾前方的主将死活。十多艘来自科孚岛的驻军小船,是最卖力奋战的威尼斯分队。但他们的船只太小,经不起各类炮火造成的损耗,很快就因为寡不敌众而被损失惨重。至于留在当中的2艘卡拉克帆船,也在浑然不觉中继续自己的夺船作战。
经过2个小时的混乱,以多打少的威尼斯人开始显出优势。他们几乎杀死了所有留在甲板上的土耳其人,并通过绳索和抓钩帮助,陆续跳上敌舰。眼看自己的战舰就要失守,布拉克-雷斯下令点燃了自己船上的弹药库。在惊天动地的殉爆过后,大火迅速吞没了整艘巨舰。威尼斯人被火焰逼回本方船只,却发现3艘船都绞在一起而无法分开。随着火焰顺着绳索蔓延过来,也引燃了威尼斯人的武器弹药。在新的殉爆过后,所有船只都开始没入水中。
安德烈·罗瑞丹消失在火海中,更多没有咽气的士兵还漂浮在水面上挣扎。见此情景,大批土耳其小船开始介入这里。他们一边救起落水的同伴,一边射杀失去还手能力的敌人。威尼斯舰队却按兵不动,冷眼看着事情发展。一些桨帆船舰长想要上前支援,却被前面的大帆船给严严实实地堵住去路。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双方舰队依然有发生数次小规模冲突。但格里马尼知道已是无力回天,人心涣散的威尼斯舰队,已经失去了同对方继续打硬仗的勇气。在十多天的对峙中,曾有4艘法国战舰加入进来。但他们发现威尼斯人毫无纪律,只顾顺手牵羊的夺取一些战利品。失望之余,这些志愿者也选择脱离战斗,去往医院骑士团控制下的罗德岛。最终,奥斯曼人将大批被火炮击伤的战船开到了勒班陀城下。那里已经遭到土耳其陆军的数次猛攻,在目睹挂着新月旗的战舰逼近后,便无可奈何地举起了白旗。
后续
战后,格里马尼因失败而被判处流放。虽然全军的损失比较轻微,但这场没有胜利的战役也预示了威尼斯海上帝国的拼图开始剥落。隔年重返中东的商人们,发现自己的货源已经被第二批抵达印度的
葡萄牙舰队拦截。但和土耳其人的战争还将继续,直到共和国当局在1503年被迫媾和,转身继续应付意大利本土的列国混战。
此后的一个世纪,威尼斯人都在努力阻止土耳其人的海上扩张。这个衰落过程非常缓慢,但整体格局已无法逆转。他们在宗奇奥海战后的每次遭遇,都不会像1499年时那么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