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横琴的黑脸琵鹭
陈彦儒散文
《往来横琴的黑脸琵鹭》是篇借黑脸琵鹭为视角,写的“拟人体”散文。
作品原文
往来横琴的黑脸琵鹭
我是一只黑脸琵鹭,秋季再度飞临珠海横琴
14个春秋过去了,每年秋季,从辽宁庄河栖息地南下过冬,我每次都选择到横琴去。
鹭鸟的寿年是10至15年,活过了14个春秋的我,相当于人类社会七十岁的老翁。“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们鹭鸟呢,也该按鹭鸟世界的规律,对落幕做出一些“鹭生”的规划吧,说句实话,此次南下,我就做好不再北归的思想准备了。
说来你们也会奇怪,从闽江口到珠江口,从台湾曾文溪口到香港米埔,这都是我们族群热衷的度冬的栖息地,为何,我会14年如一日,秋冬南迁仅仅飞抵珠海横琴呢?
这话说来有点长,刚学会飞的那年,我们跟着领头的鹭鸟南下,初到横琴。那时的我缺乏经验,性格又急躁,飞着飞着,忘了妈妈再三的叮嘱,在没有观察周边环境之际,就一头扎进横琴红树林畔的河内觅食,没想到,连水花都没溅起,我就被系在树丛间的渔网卡住了脖颈,我拚命地叫着喊着,扑打着翅膀想挣脱网的束缚,没想到越是挣扎网缠得越紧,连翅膀和脚爪都卷进网眼里。妈妈和其他鹭鸟闻讯后掉头飞回,在渔网的上空不停盘旋,大伙拚命叫唤着,但于事无补,谁也无法从网中救出被缚成一团的我,妈妈的泪水一颗又一颗掉了下来,掉在河里,掉在我身上,掉在缠着我的身体的网丝上……
领头鹭鸟一声惊叫,随即,大伙都跟着领头鹭鸟往西边飞走了,妈妈又围着我转了三圈,然后才依依不舍往西边飞去。这时,一阵马达声自远而近飘来了。
“爸爸,爸爸,你看,那里的渔网缠住了一只鹭鸟。”一个男孩子的尖叫响在耳畔,我低垂着头,看见一只小舟停泊在渔网下面。
“天啊,这可是黑脸琵鹭,1989年黑脸琵鹭就被列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二类保护动物名录!”一位男子站在船头,他掏出一把小剪刀,一手轻轻抓着我缠在网眼中的身子,一边嚓嚓嚓剪断渔网。
“爸爸,小鹭鸟还能飞吗?”小男孩伸手抚摸着我被网丝缠紧的翅膀,担忧地问道。
男子没吭声,把我放在船头,从我的翅膀里挑起紧紧缠着的网绳,一根根剪断。
“爸爸,它的眼睛里冒出了泪花,”小男孩低着头,继续嚷道:“这里还有两根缠着紧紧的网绳。”
“嚓嚓嚓……”随着缠紧翅翼和脖颈的网绳一根根被剪开,我从船舱里缓缓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抖了抖沾满男子汗液的羽毛,我高高扬起脖颈,朝鹭鸟飞离的西边望去!西边,西边有什么呢?有斜阳西下的满天霞光,有巍峨的大横琴山,有茂密的红树林,有宛转的鸟鸣,还有高扬的蛙啼虫吟,妈妈和其他的鹭鸟飞到哪里去了……我焦虑地望着西面的火烧云和青山。
“爸爸,小鹭鸟受伤没?它,它还能飞吗?”见我没有飞起来,小男孩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俯下身,又伸出湿漉漉的小手,一下一下缓缓地抚摸我的翅翼,男子也俯低身子,前前后后细致打量一番后答道:“鹭鸟没受伤,它应该还能飞起。”男子低低补充了一句:“幸亏我们来得及时,晚一些的话,这只鹭鸟就会被偷猎者逮走了。”
我回过头,用黑色的喙轻轻啄了啄小男孩的手,小男孩高兴地叫了起来:“爸爸你瞧,小鹭鸟在吻我呢!轻轻的,痒痒的,好舒服啊!”
趁男孩站起说话的瞬间,我张了张翅翼,看来,真的是没伤到翅膀。
我稍微用点劲,飞了起来,然后,围着小船转了三圈,用我们鹭鸟的方式,向小男孩,向救了我的志愿者致谢,随后,我往霞光满天的西边飞去……
如果说,红树林获救让我青睐这片土地的话,如果说,横琴肥美的鲻鱼鲜甜的黄鳍棘鲷、还有非洲鲫、弹涂鱼让我爱上这片土地的话,那么,横琴日新月异的变化及生态环境保护理念,更让我深深眷恋着这片热土。
我还记得蕉林绿野、农庄寥落的横琴,我还记得人迹罕至、偏僻荒凉的横琴,我还记得2009年横琴大开发拉开序幕后,这里大兴土木的场景:其后,每次从辽宁庄河南迁度冬,我在这里都能见到让我诧异的变迁——曾经长满芦苇的荒滩变成了澳门大学横琴校区,辽阔的马骝洲水道架起了竖琴——横琴二桥通车不久,穿越马骝洲水道的横琴隧道也开通了,在这里,我们看到一幢幢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四通八达交通路网让飞在半空的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当然,让我们感动的是,这座小岛的决策者和建设者给我们留下了生存的空间——他们确立“山脉田园、水脉都市”的城市建设理念,规划了398公顷的横琴湿地公园,修复了66万平方米滨海湿地,更让我们感动的是,这个小岛还严控污染物入海,我们从那个叫什么“鸟类传媒集团”了解到,横琴市政污水管网和南区水质净化厂二期已投入运营,全岛9个村居截污工程加快建设……平时“鸟类传媒集团”的消息啰嗦琐碎又平淡,岛上的鸟类兄弟睬都懒得睬,但是,这两条关系到鹭鸟切身利益的大事,我们可是热衷于传播、交流和探讨的!是啊,有哪只鹭鸟愿意吃到散发着“煤油味”的鱼虾呢?鹭鸟吃了那种被污水污染的鱼虾也许不会死,但是,吃坏了身体闹肚子可咋办呢?一边飞一边拉稀吗?咦,这也太不雅观了吧,我们鹭鸟可是讲究形象和气质的贵族呢!就像人类讨厌一路走一路吐痰的人一样,我们也看不起一边飞一边拉稀的同伴。
还记得,前几年南下刚飞抵横琴岛,听到紧锣密鼓的施工声响,领头的鹭鸟不胜其烦,于是带着大伙又赶往香港米埔去居住,我和伴侣却没有走,因为我对这座建设中的热土产生极浓的兴趣,我们坚守在横琴湿地,当然,有时吵得太烦了,我们也会飞到澳门莲花大桥畔住上很长一段时间,或者,也会飞到淇澳岛红树林去疗养疗养……
为什么我对这片热土爱得深沉?还记得我们溜进澳门大学横琴校区,在湖畔蹓跶觅食之际,我常常在想,当年那个跟着父亲从渔网中救出我的小男孩是不是在这里读书,长大的他有多高呢?他是不是还执著于保护生态保护野生动物呢?他,途经校园湖畔,能不能认出飞到这里偷窥的我呢?
为什么我对这片热土爱得深沉?还记得我有时会趁天黑飞抵长隆,到那里去寻找我的表亲——鹈鹕,它们爱跟我聊起游人的趣事,我也爱跟它们分享辽宁庄河风光,聊起南迁北归的见闻,聊起我们南迁经过湖南洞庭湖,见到“素月分辉,明河共影”的美景,聊起我们北归落脚的山西平遥天鹭湖蒹葭苍苍、百鸟争鸣的热闹……
为什么我对这片热土爱得深沉?还记得去年,我们与香港米埔的弟兄相约去看港珠澳大桥,飞抵大桥旁的口岸时看到,这里摆上了70架钢琴,88岁新中国第一代钢琴家巫漪丽、钢琴大师郎朗,还有歌手周笔畅共同唱响《我爱你中国》,那优美的旋律和歌词,让我们动情,让我们感动,至今我还记得“我爱你碧波滚滚的南海,我爱你白雪飘飘的北国”,至今我还记得“我爱你淙淙的小河,荡着清波从我的梦中流过”……
难忘的往事历历在目,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来横琴呢?就像流行说“我喜欢热烈聊着‘双黄连他妈的爱情’的文青,不喜欢张口闭口脏话的男人”的女孩子一样,携众飞抵横琴的我,喜欢到湿地、到红树林与鸟同乐的游客,不喜欢把鸟儿圈养在笼中的养鸟爱好者……
约吧?我们横琴湿地见吧!
(注:本文原载2021年12月26日《宝安日报 》,同年12月28日《中山日报》转载)
作者简介
陈彦儒,原名陈镜堂,广东兴宁人。2019年6月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曾历任百年老报——香港《大公报》记者,《珠江晚报》记者、中央媒体——“中国新闻社”常驻珠海、中山记者,曾获2012年广东新闻奖等荣誉 。
作者2009年出版作品集《放牧星群》,2015年初出版长篇小说《白天失踪的少女》,该部长篇小说获得了2015年首届报业文学奖年度长篇小说大奖 。
2016年6月出版散文集《印象兴宁水墨珠海》。2018年4月出版新闻理论随笔集《新闻课——如何学会与读者“拍拖”》。该书获得2020年珠海首届文艺评论奖 。 被清华、人民大学、复旦、武大、浙大、哈工大、厦大、华东师大、暨大等众多高校图书馆和国家、省、市县区图书馆购买收藏。 2021年出版散文集《浪漫珠海——我从古代来》,该书获得第四届苏曼殊文学奖。
2023年陈彦儒再度跨界,首闯儿童文学领域,出版《“好烦丫头”的假期》,这本采取了成长故事+写作文技巧指导、增长科普常识+了解文史典故的模式,受到众多家长热捧。
陈彦儒左手新闻右手文学,在散文、小说、理论专著、新闻通讯方面均有建树,如今又埋头参加珠海市客家文化研究会的《珠海客家史》的编辑工作 ,被业界誉为“文坛跨界骑士”。
参考资料
宝安日报数字报.宝安日报.2021-12-26
最新修订时间:2024-09-04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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