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次十字军东征(
1270年)由法国国王
路易九世为报1250年兵败之仇,不听法兰西贵族及近臣的劝阻,领导雇佣骑士,进军
突尼斯穆斯林
哈夫斯王朝。
事件背景
在1250年的
第七次十字军东征失败后,
十字军的
黎凡特沿海基地也继续遭到频繁打压。尽管同时代还发生了
旭烈兀主导的
蒙古西征和
马穆鲁克近卫军的改朝换代,却都没有从根本上缓解战略危局。哪怕是在吸引
穆斯林埃及的注意力方面,也没有能获得太多成绩。相反,由于许多十字军政权曾松散协助过
蒙古人作战,让地区内的大部分穆斯林都断定他们是巨大威胁。只剩下少量经济利益的十字军势力,很难再充当军阀们的养寇自重工具。
更为糟糕的是,充当十字军经济命脉的
威尼斯与
热那亚,正为垄断商业利益而爆发洲际战争。当双方的舰队开始在
亚得里亚海、
爱琴海和
黑海之间频繁对攻,就没有经力去维系东方口岸的大众商品交易。由此带来的贸易停摆,让失去大部分土地财政的圣地小邦们更加艰难。他们安插在各港口的代理人,也频频教唆内部的小规模械斗,进而造成各地驻军的关系恶化。
同时,已经坐拥埃及的
马穆鲁克王朝,在
苏丹拜巴尔斯的率领下继续开疆拓土。这位军事奴隶出身的统治者,准备效法过去的圣战英雄
萨拉丁,将
巴勒斯坦与
叙利亚都牢固捏在手里。蒙古西征军的突如其来,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促进了拜巴尔的崛起并大大加速了这个进程。于是,当年带头俘虏法王的新一代伟人,便有足够的精力去对付十字军城市。先后占领了内陆的
加利利、沿海的
凯撒利亚和
阿苏夫,并强化了对其他
基督徒占领区的包围态势。
正因如此,
十字军领袖们不断向
罗马教皇祈求援助,从而促成了发生在1267年3-5月的两次动员大会。然而,包括教廷代表和法王本人在内的组织者,都能感觉到贵族阶层们的热情衰退。因为自1095年开始的
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以来,
法兰西就是参与十字军行动最积极的地区。除了有数位国王御驾亲征,许多富甲一方的大诸侯也经常临危挂帅。如果再算上那些分流到南
意大利和
英格兰的
诺曼系贵族,那么十字军东征简直就可以说是一次法兰西国际体系的大规模扩张。
但这些努力经常不能被转化为现实利益。尤其当穆斯林世界的反击日益强烈,圣地国家就纷纷成为意大利海商和武装骑士团的天下。前者只需要维系港口的贸易通畅,后者则有自成一系的城堡网络,都对普通封地的安全关心不够。这就容易让慕名而来的封建贵族们感到入不敷出,进而不再对前往东方抱有浓厚兴趣。
当然,路易九世凭借自己任内的财政管理成果,还是有相当财力募集远征部队。其中就包括了必不可少的步兵部队和海运力量。他的女婿西奥博尔德,已经登基成为
比利牛斯山脉小国
纳瓦拉的国王,并表现出积极配合老丈人的架势。为此,教会还特批将自己在该国境内的1/10收入贡献出来,帮助他成为募集到相当军队。拥有类似情况的还有英格兰王太子爱德华(
爱德华一世),他的部队支出将由名义上的宗主法国提供,只是准备周期要更为漫长一些。最后,还有
西班牙东部的
阿拉贡加盟进来。他们的国王
詹姆斯一世,正力图为
巴塞罗那的商人开拓东方市场。十字军行动无疑就是那个年代的最佳推手。
经过
公元1269年9月,第八批十字军的西班牙分队,首先从
加泰罗尼亚境内的巴塞罗那起航。但因为詹姆斯一世向来与教廷关系紧张,所以并未得到任何官方祝福,甚至收到过教皇写来的劝退信。但在巨大的商业利益驱使下,这个国王还是和几个儿子共同前往东方战场。加之手里还握有
蒙古帝国的联系方式,自然对即将展开的圣战充满幻想。
然而,喜怒无常的
地中海天气,很快就重创了阿拉贡舰队。詹姆斯意识到此行的风险过于巨大,便在中途率领大部分残军退回本土。只有两个王子佩特罗与费尔南德斯,继续带领少量武装登陆圣地。但在
阿克港逗留期间,发现拜巴尔斯的马穆鲁克军队占有绝对数量优势。于是也效仿狡猾的父亲,提早将麾下人马全部带回西班牙。
直到此时,真正的十字军主力还在法国境内集结,进行着踏上征途前的最后准备。路易九世和大部分贵族,都在
巴黎圣母院内开完誓师大会,然后才赶往南部海岸的
马赛港。那里不仅有陆续抵达的四方人马与运输船只,还有一支热那亚商团提供的护航力量。如果没有太大纰漏,那么他们将沿着前次东征的旧线路前进,抵达
耶路撒冷王国治下的
塞浦路斯岛。然后再登陆阿克港,直面马穆鲁克人的庞大军团。稍后,才轮到爱德华王子的英格兰分队。他们将在晚些时候动身,从内陆横穿整个法兰西,并搭乘第二批来到马赛港的船只。
但就在这批十字军要出发的前夕,路易的宫廷参谋们突然对计划作出调整。这是因为国王的弟弟查尔斯(
查理一世),已经成功从
德国人手中拿下了
西西里岛和
那不勒斯。这让触及穆斯林世界的最佳捷径,从去往巴勒斯坦转变为登陆突尼斯。统治当地的
哈夫斯王朝,是一个非常重视商业利益的本地
柏柏尔人政权,并且很早就与热那亚商团有密切往来。这让越发注重现实的法国智囊团看到,突尼斯才是让他们吹响反攻号角的最佳目标。尔后东进
利比亚,可以从弱侧威胁马穆鲁克埃及,变相为圣地的教友们解围。甚至还有一种声音认为,只要形成大兵压境态势,就能强迫当地苏丹转投罗马教廷麾下。
此外,先前的数次十字军成败经验已充分表明,盲目出兵圣地是效率最低的战略选择。但直取埃及的两次尝试也颇为不顺,显得需要更加合理的第三种选择。于是,突尼斯就不仅因位置距离近而获得青睐,也由于没有类似马穆鲁克那样的强大武人集团,显得更容易为跨海孤军征服。其首府就坐落在当年的
迦太基古城基础上,本身依然是不错的港口,绝不会像藏在内陆的开罗那样难以触及。
结果,当路易的十字军在1270年的7月1日从艾格莫尔特起航,便已经将目标重新设定为
突尼斯城。追随他共赴艰险的女婿西奥博尔德,也在次日率领第二批船队从马赛出发。在热那亚导航员的指引下,成功到
撒丁岛南部的卡利亚里港会师,再直接冲上北非海岸。至于查尔斯麾下的第三批船队,则会从西西里岛出行。通过由法国驻军控制的
马耳他,到突尼斯水域追赶其他两支部队。
公元1270年7月18日,路易九世的十字军本部亲临突尼斯海岸。在对方没有得到预警的情况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住滩头阵地。少量负责巡弋的柏柏尔骑兵匆匆赶来,也很快被下马骑士+弩手的重装配置给驱散,任由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扎营。
不过,偌大的突尼斯城却不容易为小股十字军所折服。根据事先的计划分配,查尔斯的西西里-那不勒斯分队将承担许多攻坚任务。以至于在他们赶来之前,其余将士都只能在原地慢慢等待。糟糕的
中世纪营地规划,让整片区域的环境很快就出现迅速恶化。加之时间很快进入最为炎热的8月,使得疟疾等流行病很快在整个十字军营地内传播。跟随父亲路易远征的约翰王子,就因年纪尚小而很快染病去世。讽刺的是,他的出生日期正好在法王的上次十字军行动。降生的地点,则是
尼罗河三角洲的重镇
达米埃塔。所以,他的死亡也被许多人视为噩兆。
很快,长期操劳的路易九世自己也被确诊。由于弟弟的援军迟迟未到,对于突尼斯城的进攻也就看上去是遥遥无期。随之而来的后勤困难和无所事事,加剧了疾病在士兵之间的传播速度。法王本人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在生命的最后阶段里苦等兄弟前来。最终在当年的8月25日,等到查尔斯的那不勒斯-西西里联军开始登陆,这位先后领导两次十字军东征的圣徒国王才得以安心合上眼睛。但即便如此,由微生物所造成的损害,也严重限制它们对城市的进攻效率。缺乏激情地保持围困外,几乎就不再有其他新的办法。
结果
到了10月30日,精疲力尽的双方都不愿意将战事拖延下去。新的情报显示,拜巴尔斯的马穆鲁克军队正在筹备西征行动。不仅是远道而来的十字军不想与之遭遇,苦苦守卫祖产的柏柏尔苏丹更不甘心就这样沦为埃及附庸。双方立刻开始蓄谋已久的和谈,并顺利签署了旨在要十字军全部撤离的《突尼斯条约》。当然,穆斯林统治者必须付钱为基督徒们的战争开支买单。同时承诺向对方开放市场,并保证僧侣能到自己治下的城镇定居。
然而,就在十字军们准备打道回府的前一天,新的后援还在不断从海上抵达突尼斯。这次,轮到爱德华王子的英格兰分队出场。但他们的准备周期过于漫长,以至于错过了静态战事,也没能赶上和平条款的修订过程。因此,不仅发现自己没仗可打,甚至连分享苏丹赔款的资格都没有拿到。已经接过十字军大权的查尔斯,反过来要劝说英国人停止敌对行动,保证停战协议的顺利执行。作为交换条件,他将开放西西里的港口提供补给,以便对方能继续去其他穆斯林占领区进行圣战。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第八次十字军东征,便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落下帷幕。
由于路易的死亡和东征行动的再次失败,由罗马教廷背书的十字军事业继续在欧洲各地遭到质疑。尤其在遭到过国王残酷镇压的
普罗旺斯等南法区域,许多文人墨客都创作了讽刺教权及其世俗合伙人的靡靡小调。这对于后来的逐渐冒头的一系列大事件,有着不可替代的推波助澜作用。
精明的统治阶层,也确信去圣地作战没有前途。捞到好处的既得利益者,更不准备再冒险打破自己的丰厚收入。特别是成功统治南意大利的查尔斯,就因贸易开放而喜上眉梢,并且直接卷走了1/3的战争赔款。但对十字军东征这个整体事件而言,短期收益的暴涨就意味着长远规划的无人问津。
事已至此,十字军时代的结束已是板上钉钉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