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般》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
诗经》中的一首诗。近现代学者一般认为此诗是《
大武》中的一个乐章的歌辞。全诗一章,共七句,都是四言,表现了巡守、封禅、祭祀山川之事,描写了山川景象,语言非常简练,运用表示空间之大的字眼以及最能体现空间感的山峰河流来隐喻周室之大,具有一种雄浑的气魄,体现了天下归服大周、圣王天下一统的恢宏之势。
作品原文
周颂⑴·般⑵
於皇时周⑶!
陟其高山⑷,
嶞山乔岳⑸,
允犹翕河⑹。
敷天之下⑺,
裒时之对⑻。
时周之命⑼。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⑴周颂:《诗经》中“颂”部分分为“周颂”、“鲁颂”和“商颂”。颂是祭祀宗庙的乐歌,不仅配乐,而且还有舞蹈。周颂部分今存三十一篇。
⑵般(pán):旋,旋遍天下;一说乐名,是巡狩四岳河海的一种歌乐。《
郑笺》:“般,乐也。”
⑶於:赞美词。皇:伟大。时:是,此;一说为“明”字传写之误。
⑷陟(zhì):升,登高。
⑸嶞(duò):低矮狭长的山。乔:高。岳:高大的山。
⑹允:通“沇(yǎn)”,沇水为古济水的上游;一说语助词。犹:通“沋(yóu)”,沋水在雍州境内;一说通“猷”,顺。翕(xī):汇合,聚合;一说通“洽(hé)”,洽水又作郃水,流经陕西郃阳东注于黄河。河:黄河。
⑺敷(pǔ):同“普”,遍。
⑻裒(póu):聚集,包聚。时:世;一说是,此。对:封国,疆土;一说配合,配祭。
高亨《
诗经今注》:“ ‘裒’,即古 ‘袌’字。用衣裹物为袌,即包括之包。” “时,世也。对,封疆,边界。裒时之对,包括当今各诸侯国的疆界。”
⑼时:通“侍”,承受;一说是,此。
白话译文
光明壮丽我周邦!
登上巍巍高山上,
高山小丘相连绵,
千支万流入河淌。
普天之下众神灵,
齐聚这里享祭祀,
大周受命永久长!
创作背景
《周颂·般》是
周武王巡狩祭祀山川的乐歌。《
毛诗序》云:“《般》,巡守而祀四岳河海也。般,乐也。”后人推断为
周成王时代的作品。近现代学者一般认为此诗是《大武》中的一个乐章的歌辞。《大武》原作于
武王伐纣成功告庙之时,当时只有三成。《
逸周书·世俘》中也有记载,武王班师回镐京之四月辛亥,“荐俘、殷王鼎,武王乃翼,矢珪矢宪,告天宗上帝。”第四天,“甲寅,谒(告)我(伐)殷于牧野,王佩赤白旂,籥人奏《武》,王入进《万》,献《明明》三终。”故
王国维《说勺舞象舞》一文推测,《大武》之六成是原先的三成和《
三象》合并的,这六成可以分开来表演,还可以独立表演,于是名称也就随之而不同。
周武王崩后周公摄政期间,东南先后发生过好几次大规模的叛乱。据《
史记》记载,先有管叔、蔡叔与武庚的作乱,后有淮夷之乱,却没有周公征讨江南叛乱的记载。不过《
鲁颂·閟宫》中有“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之句。孟子认为这原是周公说的话、做的事(见《
孟子·滕文公上、下》),这正与《
吕氏春秋·古乐》中所述相合。看来周公征讨过江南叛乱当为事实。《周颂·般》诗就其内容而言,当为天子巡狩时祭祀山河之辞。而所谓巡狩,本来就包括镇压叛乱在内。诗中声称普天之下的疆土都归周室所有,是针对叛乱不服者而发的。所以这首诗当为周公平乱结束时所作。因为诗题名为《般》,“般”为般乐,即盛大的快乐。平乱之后,天下太平,远方邦国悉来朝贺,自然要痛痛快快地大乐一番了。那么,该诗原来大概是周公经过数年平乱之后,在班师回朝的路途中祭祀山川的祷辞。后来又成为《大武》四成的歌诗,用以表现平乱成功。
作品鉴赏
整体赏析
《诗经·周颂》所载《大武》乐章歌诗六首,它们反映的是周朝初年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在叙事上具有纪实性和连续性。六首都有相应的歌舞形态,其首尾系序幕和谢幕,主体部分是中间四段。
《大武》的乐曲早已失传,虽有零星的资料,但终难具体描述。然其舞蹈形式则留下了一些粗略的记录,可以作大概的描绘。第一场,在经过一番擂鼓之后,为首的舞者扮演周武王,头戴冕冠出场,手持干戚,山立不动。其余六十多位舞者扮武士陆续上场,长时间咏叹后退场。这一场舞蹈动作是表示武王率兵北渡盟津,等待诸侯会师,八百诸侯会合之后,急于作战,而周武王以为伐纣的时机尚不成熟,经过商讨终于罢兵的事实。第二场主演者扮姜太公,率众舞者手持干戈,奋臂击刺,猛烈顿足。他们一击一刺,做四次重复,表示武王命太公率敢死队闯犯敌阵进行挑战,武王率大军进攻,迅速获胜,威振中原。第三场众舞者由面向北转而向南,表示周师凯旋返回镐京。第四场开始时,众舞者混乱争斗,扮周、召二公的舞者出而制止,于是众舞者皆左膝跪地,表示周成王即位之后,东方和南方发生叛乱,周、召二公率兵平乱的事实。第五场,众舞者分成左右两大部分,周公在左、召公在右,振动铃铎,鼓励众舞者前进,表示成王命周公镇守东南,命召公镇守西北。第六场,众舞者恢复第一场的位置,作阅兵庆典和尊崇天子成王的动作,表示周公平乱以后,庆祝天下太平,各地诸侯尊崇周天子。
《大武》六成对应六诗,据《毛诗序》“《武》,奏《大武》也”、“《酌》,告成《大武》也”的说明及《
左传·宣公十二年》所记楚王之言“武王克商,……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其三曰:‘铺时绎思,我徂维求定。’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则可确定四篇,另两篇,王国维认为其中一篇即此篇《般》,他并且认为它当是《大武》六成的歌诗,说:“《酌》《桓》《赉》《般》四篇,次在《颂》末,又皆取诗之义以名篇,前三篇既为《武》(指《大武》乐舞,非《周颂》中之《武》篇)诗,则后一篇亦宜然,……至其次第,则《毛诗》与楚乐歌不同,楚以《赉》为第三,《桓》为第六,毛则六篇分居三处,其次则《夙夜》(王氏认为即《昊天有成命》)第一,《武》第二,《酌》第三,《桓》第四,《赉》第五,《般》第六,此殆古之次第,……与《乐记》所纪舞次相合。……《般》云:‘於皇时周,陟其高山。’则与‘六成复缀以崇’(《乐记》中语)之事相合,是毛诗次第与《乐记》同,恐是周初旧第,胜楚乐歌之次第(《左传》所引《大武》之次第)远矣。”(《周大武乐章考》)但高亨认为王氏之见过于相信毛诗篇次,他确定《般》是《大武》四成的歌诗,指出从诗中所述,表明“周朝广大的疆土,有小山大山,有小河大河,普天之下包括当时的边疆,都遵奉周朝的命令,很明显是中国统一的景象,是征服南国后的景象”,既然“诗的内容和《大武》舞第四场所象征的故事如此相符合,那末《般》篇是《大武》舞第四场所唱,是《大武》诗的第四章,也是很明显的”(《周代大武乐考释》)。
《大武》四成的舞蹈是表现周公东征平乱、至于江南的事迹的。作为《大武》四成的歌诗,《周颂·般》和《
周颂·武》一样,是四言七句,语言虽然非常简练,但是用了“高”“乔”“敷”“裒”等表示空间之大的字眼,用了最能体现空间感的山峰河流来实化这种象征、隐喻周室伟大的空间之大,便具有一种雄浑的气魄,体现了圣王天下一统的恢宏之势。
《周颂·般》诗篇充溢着对周王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强盛国力和广阔疆域的颂美。全诗以叹美词“於”发端,接以形容词“皇”,而将该句的主语“时周”置于其后。先声夺人,语气极为强烈,有摄人心魄的千钧之力。如将词序改变,主语提前,将诗句改作“时周皇矣”,便气势大减,面目全非,由此可见其语言艺术的高妙。
既为祭祀山川的乐歌,诗人在对周王朝发出由衷的赞美后,便接写祭祀时登山所见。这里,嶞山乔嶽尽收眼底,沇湭入河,气势苍茫,在饱览王朝山河的壮丽景色之后,诗人不由得再一次被西周王朝疆界的广袤无垠所震摄,又一次发出衷心赞叹之声:“敷天之下,裒时之对,时周之命”,既赞美了周王朝疆域的广阔,又描绘出天下诸侯无不承受周命的大一统景象,至此,诗篇在一片叹美声中收束。全诗首句叹美,中间三句实写登山所见,最后三句直抒其怀,再次颂美。全诗四言不用韵,形式既整饬又富于变化。
名家点评
宋代
朱熹《
诗集传》:“赋也。言美哉,此周也。其巡守而登此山以柴望。又道于河以周四岳。凡以敷天之下,莫不有望于我,故聚而朝之方岳之下,以答其意耳。”
清代
牛运震《诗志》:“短调大气魄,有山立雷郁之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