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青岛》为
老舍先生所著的一篇文章,载于一九三七年六月十六日《宇宙风》第四十三期。
老舍(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本名
舒庆春,字舍予,
北京满族正红旗人,原姓
舒舒觉罗氏,
中国现代著名小说家、
文学家、
戏剧家。文革期间受到迫害,1966年8月24日深夜,
老舍含冤自沉于
北京西北的太平湖,终年67岁。夫人
胡絜青(1905-2001)。
因为
青岛的节气晚,所以樱花照例是在四月下旬才能盛开。樱花一开,
青岛的风雾也挡不住草木的生长了。海棠,丁香,桃,梨,苹果,藤萝,杜鹃,都争着开放,墙脚路旁也都有了嫩绿的叶儿。五月的岛上,到处花香,一清早便听见
卖花声。公园里自然无须说了,小蝴蝶花与桂竹香们都在绿草地上用它们的娇艳的颜色结成十字,或绣成几团;那短短的绿树篱上也开着一层白花,似绿枝上挂了一层春雪。就是路上两旁的人家也少不得有些花草;围墙既短,藤萝往往顺着墙把花穗儿悬在院外散出一街的香气:那双樱,丁香,都能在墙外看到,双樱的明艳和丁香的素丽,真是足以使人眼明神爽。
青岛的人怎么能忘记下海呢。不过,说也奇怪,五月的海仿佛特别的绿,特别的可爱;也许是因为人们心里痛快吧?看一眼路旁的绿叶,再看一眼海,真的,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做“
春深似海”。绿,
鲜绿,浅绿,深绿,黄绿,灰绿,各种的绿色,联接着,交错着,变化着,波动着,一直绿到天边,绿到山脚,绿到渔帆的外边去。风不凉,浪不高,船缓缓的走,燕低低的飞,街上的花香和海上的咸混到一处,浪漾在空,水在面前,而绿意无限,可不是,春深似海!欢喜,要狂歌,要跳入水中去,可是只能默默无言,心好象飞到天边那将将能看到的小岛上去,一闭眼仿佛还看见一些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红,必定是在那小岛上。
这时候,遇上风与雾便还须穿上棉衣,可是有一天忽然响晴,
夹衣正合适。但无论怎样说吧,人们反正都放了心——不会大冷了,不会。妇女们最先知道这个,早早的就穿出利落的新装,而且决定不再脱下去。海岸上,微风吹动少女们的发和衣,何必再去到电影院找那有画意的景呢!这里的初春浅夏会响,风里带着春寒,而花草山水又似初夏,意在春而景如夏,姑娘们总先走一步,迎上前去,跟花们竞争一下,女性的伟大不是颓废诗人所能明白的。
人似乎随着花草都复活,学生们特别的忙:换制服,开
运动会,到
崂山丹山去旅行,服劳役,本地的学生忙,别处的学生也来参观,几个,几十,几百,打着旗子来了,又排着队走开,男的,女的,先生,学生,都累得满头是汗,而仍不住的向那大海丢眼。学生以外,该数小孩子最快活,笨重的衣服脱去,可以到公园跑跑了:一冬天不见猴子了,带着花生去喂猴子,看鹿。拾花瓣,在草地上打滚:妈妈说了,过几天还有大樱桃吃呢!
马车都新油饰过,马虽依然清瘦,而车辆体面了许多,好做一夏天的买卖呀。新油过的马车穿过街心,那专做夏天生意的咖啡馆,酒馆,旅社,冰饮室,也找来油漆匠,扫去灰尘,油饰一新。油漆匠在脚手架上忙,路旁也增多了由各处来的舞女。预备呀,忙碌呀,都红着眼等着那避暑的外国战舰与各处的阔人。多处浴场上有了人影与小艇,生意便比花草还茂盛呀。到那时候,
青岛几乎不属于青岛的人了,谁的钱更多谁更威风,汽车的眼是不会看山水的。
老舍一生创作了大量的小说(尤其是长篇小说)、
剧本、
散文、
诗歌(新式之外包括歌词、古词和旧体诗等),几乎什么形式都涉及了。已经出版的《
老舍文集》19卷,总共有一千万字之多。谈现代
长篇小说的生成,你不能超越他;回顾现代讽刺幽默精神,离不开它;讲到
中国话剧的民族化,自然不可绕开
老舍;而要认认真真地总结中国现代白话的历史,想像我们每个人嘴里说的或笔下写的现代语言文字。更是不可忽视他的存在。
可以说,
老舍的作品的确称得上是“经典”:它的一以当百、
一以当千的无可争辩的分量;他在历史上有不可或缺的地位,无法逾越的典范性、代表性;产生的时候是重要的,之后又拥有持久的影响力,一代一代有它的读者,甚至迷恋者;它值得人们再三回味,可以不断感受、不断验证,不断有新的发现,即所谓说不完的
莎士比亚,具有永恒的魅力。他的短文、
散文《养花》 、《猫》 、《
济南的冬天》、 《茶馆》、《草原》、《
想北平》和《我的母亲》相继被收录在中小学生课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