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斯茨战役,发生于1596年,是
土耳其与
奥地利在数十年中爆发的最大规模战役。起初奥地利军攻势凶猛,攻入了土军的中央营地,但土军随即发动了两翼包抄来反击,最终土耳其军队虽然勉强取得胜利,却因为损失巨大而无法扩大战果。
虚弱的优势
1593年,由于一场发生在
克罗地亚境内的军事冲突,
奥斯曼帝国和以
奥地利为首的
基督教世界又爆发了大规模战争。然而,之前才在东方取得大胜的
土耳其人发现,此时的
欧洲已不再是那个容易被自己拖垮的对手。
在整个16世纪,
奥斯曼帝国都利用自己的巨大体量来保持对西方世界的优势。简而言之,土耳其人的资源是相对集中的,足以对单个基督教国家进行压制。如果面对一群基督教国家的反击,则在以拖待变的同时,进行分化瓦解。由于欧洲列国在内部都存在大大小小的矛盾,奥斯曼人很容易拆散同盟,甚至和
法国这样的强者结盟。
这种优势放在军事层面,就是奥斯曼人一次次用看上去稍落后的军队击败了基督教对手。哪怕最新武器技术和军队成员,多是招募来的基督教变节者,也不妨碍他们号召众多炮灰上前为主力军挡子弹。这前提下,往往奔波于数个战场之间的欧洲军队,也很容易被人多势众的对方累垮。
然而,以上这些优势在16世纪后期已经显得非常微弱。基督教世界的主要强国,已经通过和金融体系的发展,拥有了超过以往的动员能力。同时,各类战争的锤炼也推动着武器技术与军事组织能力的迅速向前。这就让奥斯曼军队的数量优势打了折扣,攻克某个城市的所需成本也逐渐超出收益本身。
作为发展历程的副产品,巨量
美洲白银输入欧洲各地,进而造成了全球性通货膨胀。欧洲的君主们可以由银行家帮助自己继续举债或宣布破产,奥斯曼帝国各地的领主们却得不到苏丹宫廷的关怀。随着他们的成批破产,奥斯曼军队的原有的众多军事资源遭到破坏。他们不得不扩编直属中央的近卫军,进而给自己带来更大的财政负担。
所以,进入16世纪后半段后,奥斯曼帝国就很少在陆上发起大规模进攻。主要的扩张转向海洋。对内陆地区的攻略这依靠轻骑兵劫掠和快速的围攻作战。一旦陷入长期消耗或正面对决,反而是看上去体量更小的基督徒军队能获得胜利。
两军配置
尽管
奥斯曼帝国日益衰落,但他们还是有很多理由让自己不得不战。经济危机所造成的贫困,让更多的中低阶层都希望让自己获得功绩和战利品。此前对
基督教边区的小规模渗透和对
波斯帝国的大胜,都让在位的
穆拉德三世感到自己有能力向西面亮剑。
此后的三年里,奥斯曼军队的表现却不尽如人意。在数次由穆拉德三世策动的小规模袭击中,他们都败给了克罗地亚和
匈牙利的边区部队。以海盗为主的舰队骚扰了
意大利沿海,却引来了
西班牙劫掠船对
黎凡特海岸的封锁和对
巴尔干边境的报复性屠城。接着,作为传统藩属的北方小国--
瓦拉几亚,又在著名的米哈依大公带领下跳反。
由于奥斯曼在此前几十年的四面出击,让基督教世界迅速组建了一个由奥地利、西班牙、匈牙利、瓦拉几亚、
特兰西瓦尼亚和克罗地亚等势力构成的反土耳其同盟。连北方的
波兰和活动在
乌克兰大平原地区的
哥萨克人,都以雇佣军身份跑来趁火打劫。
1596年,一支40000人的基督教联军便攻克了匈牙利东部的哈特凡城堡。如果任由他们一路高奏凯歌,那么奥斯曼人控制下的半个匈牙利将危在旦夕。南方的
塞尔维亚和
保加利亚,也会随即成为攻击目标。
这时穆拉德三世已经去世,新继位的
穆罕默德三世亲自组织了8万人以上的军队,离开君士坦丁堡去北上阻截。其中既有已经扩编到30000人的近卫军步兵和骑兵,也有地方上残留下的封建武装,以及占军队人数过半的各种临时炮灰部队。100门火炮是他们手里最重要的支援性力量。
10月24日,奥斯曼军队在匈牙利境内的克雷斯茨与基督教联军遭遇。后者阵中包括了10000名
哈布斯堡帝国麾下的奥地利步兵、4000名从德意志地区招募来的雇佣军、3000人的奥地利-德意志骑兵、13000名来自匈牙利各地的轻骑兵,以及包括波兰和哥萨克佣兵在内的10000特兰西瓦尼亚军队。战前,他们还拥有一些来自西班牙和
瓦隆地区的老兵,但因为驻守占领的城堡而没有参战。
联军部队在名义上由奥地利大公马克西米连三世和特兰西瓦尼亚的西格蒙德-巴索里大公指挥,但实则由自己的雇佣军将领负责大部分指令和执行。尽管大部分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常备军部队,但都是靠作战为生的职业军人。这也是近代早期的欧洲军事发展成果。来自西欧的步兵惯于以经典的西班牙大方阵作战,而他们的
东欧友军则习惯于以将大部分士兵武装成火枪手。为了保护一同带来的300门大小火炮,联军步兵一同在阵前挖掘了壕沟工事。
来自西欧地区的骑兵,也是典型的近代化配置。除了随身携带的2-3把手枪外,依靠严密的队形来施展手中的利剑。他们的东欧盟友则显得更为百花齐放,既有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来的边区轻骑兵,也有还在使用骑枪的
波兰人。当然,他们也会给自己装备1-2把手枪。
相比之下,规模庞大的奥斯曼军队则更为复杂。由穆罕默德三世和易卜拉欣帕夏指挥的万名近卫军步兵,就在使用火绳枪和复合弓之外,还装备着各种样式繁多的冷兵器。由于强调个人技能,土耳其精锐们总是很讨厌学习看似刻板的欧式步兵战术。这就让他们更适合在阵地内进行防御,而不是长时间地发起协同进攻。
很多装备着西欧枪械的边区民兵和地方武装,同样具有熟练的射击技巧。但他们平时的任务就是在防御隘口和阻止小规模袭击,缺乏应付大规模正面作战的能力。因此,主要的攻坚手段除大炮外,就是众多只装备冷兵器的炮灰。
这个阶段的奥斯曼骑兵,也在很大程度上出现了变化。欧洲地区的
鲁米利亚西帕希们,在装备和作战风格上向着匈牙利地区的对手靠拢。他们同样更擅长进行侦查、劫掠和袭击作战,并在弓箭、刀枪之外还配备着从各种渠道获得的欧式手枪。
但他们的
亚洲同行则继续保留着过去2个世纪的影子。不少人在披挂繁杂的锁子甲和片锁甲外,也会使用弓箭进行远距离攻击。至于来自
克里米亚半岛的鞑靼辅助骑兵,则更是古老的中世纪样子。
欧洲的基督教世界,尚未获得日后那种居高临下的优势,但已经有将土耳其人甩在身后的意思。
不败而败
1596年10月25日,两军的决战由炮兵们的对战开始。基督教联军将各种火炮堆砌在壕沟阵地之后,配合士兵手里的火枪输出大量的投射火力。对面的奥斯曼军队也企图攻破这道防线,以炮兵进行猛烈的回击。
为了迅速形成突破,奥斯曼军队以大量的轻骑兵和炮灰步兵进行迂回作战与正面强冲。然而,面对火力更强的联军,这些进攻全部以失败而告终。甚至因为西欧经济水平与军事后勤的进步,奥斯曼人也无法期待基督教对手出现弹药告急的问题。哪怕是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兵优势,也无法在同德意志、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人的对抗中取得优势。这天的战斗便以土耳其人的鸣金收兵结束。
10月26日,戏剧性的一幕开始上演。奥斯曼人再次主动进攻联军的阵地,并同样被火枪+长矛的组合击退。
接着,联军开始了自己的反击。尤其是位于第一线的方阵步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土耳其人的阵列。奥斯曼军队立刻由攻转守,在依托阵地射击的同时,派遣大量组织混乱但敢于死战的辅助军上前拖延。但这些举措还是挡不住西班牙大方阵的正面推进。即便是近卫军步兵举着战戟和剑盾上前一搏,也很快被枪矛林立的帝国步兵逼退。
不知不觉中,联军杀入了奥斯曼军队的营地。第一线的先头部队已经逼近了穆罕默德三世的营帐,逼得苏丹和易卜拉欣帕夏都得不得后撤躲避。但其他一些分队的士兵却在存放有大量金银货币和其他财物的帐篷前停下。由于相信自己已经赢得了战役胜利,不少人不再保持原有队形,转而进行抢劫模式。
奥斯曼人虽然在中心位置被形成了突破,但拥有更多兵力的两翼还秩序良好。易卜拉欣帕夏抓住了联军内部的混乱,将更多兵力集中到两翼进行反击。土耳其骑兵虽然正面战力一般,但可以通过不断迂回的方式包围数量更少的联军骑兵。经过一番苦战,他们成功地将对方骑兵击溃,并顺势将联军第二线步兵也包围起来。
此时,大量的联军士兵才如梦初醒。他们在混乱中遭到了土耳其士兵的反扑,并因为惊恐和失去队形而招致惨败。更多人在发现自己被包围后也出现了动摇,一些分队开始在自己的军官带领下组织突围。
当然,因为奥斯曼军队本身已经损失惨重,实际上没有能力进行最终的决定性一击。担任联军指挥的马克西米连和巴索里大公,都没有在混乱中落入敌手。超过一半的联军步兵在后退中完成了重组,从而顺利的从包围圈中杀出。
这场发生在匈牙利境内的大战,最后以奥斯曼军队的胜利结束。但作为失败方的联军只损失了10000-20000士兵,大部分人都是在混乱中战死的。而作为战胜方的奥斯曼军队,损失很可能要高于联军。这不仅让他们无法全歼已经失败的敌军,还在战后无力发起追击或进一步行动。
穆罕默德三世迅速返回都城
君士坦丁堡,并以胜利者姿态举办了庆祝游行。但战争并没有因为这场惨胜的结束。相反,在之后的10年里,奥斯曼人还是打得异常艰难而无力进行大规模决战。当双方在1606年签署《维也纳和约》后,土耳其人也就此失去了进攻西欧的大部分能力。
哈布斯堡奥地利和西班牙,因为需要应付
尼德兰叛乱与
三十年战争,暂时放弃了反击奥斯曼帝国的想法。奥斯曼人也因为内乱和东方战线的告急而暂缓了向西扩张。但在这种“沉默”背后,实际上是双方的强弱之势正在迅速扭转。不出一个世纪,重整旗鼓的哈布斯堡军队便将横扫
巴尔干大部分地地方的奥斯曼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