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克拉瓦战役
1854年发生的战役
如果说驾着矫健战马、身穿华丽制服、手握锋利长剑和标枪的轻骑兵看起来离我们似乎是那么的遥远,但是,克里米亚战争作为拿破仑式的作战与现代战争的分水岭却值得我们永远铭记。克里米亚战争中首次出现了军用无线电通信、撞击式步枪、铁路和战地记者。一百多年来,巴拉克拉瓦(Battle of Balaclava)骑兵死亡冲锋不断吸引着画作、诗文问世来延续着人们的记忆。比如阿尔弗雷德·丁尼生的同名诗歌,还比如英国1968年拍摄的同名宽银幕电影。“轻骑兵冲锋”,它几乎成了克里米亚战争的代名词。
作战背景
1854年夏天,一支由51000名英国、法国和土耳其步兵,1000名英国骑兵及128名步枪手组成的联盟军队正在向克里米亚半岛塞瓦斯托波尔以北30英里的卡拉米塔湾浩浩荡荡地走来。负责这次行动的是英国和法国,目的在改变地区的力量平衡。因为正在寻求扩张自己帝国的俄罗斯帝国,用奥斯曼帝国东正教的名义,已经将巴尔干地区放进自己的保护范围。在外交努力失败后,俄罗斯和土耳其不可避免地发动了战争。战争中,俄罗斯海军多次在锡诺普海战(1853年12月)击败土耳其小型舰队,有取代日益衰落的奥斯曼帝国的气势,并有可能取得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进入地中海的行动自由。俄罗斯黑海舰队准备开进地中海并将扼住英法全球贸易线路咽喉时,英国和法国将眼前的敌人抛开,转而支持在更早以前曾是敌人的奥斯曼帝国。
随着英国和法国对俄罗斯的联合宣战(1854年3月28日),联盟远征军在首先在瓦尔纳成功登陆,抗击在巴尔干地区的俄罗斯军队。俄罗斯军队主动撤退,联盟远征军在1854年9月登上了克里米亚半岛。联盟军的目标是“一举削弱俄罗斯海军整整一代的实力。”因此,他们计划包围(适时占领)俄罗斯在塞瓦斯托波尔的海军基地。
双方指挥官
联军的指挥权由英军总司令、陆军元帅拉格伦男爵和法军总司令、弗朗科斯·坎罗伯特将军共同执掌。俄罗斯军队是由亚历山大·孟列夫亲王及助手帕维尔·利普兰迪将军指挥。本文所重点关注的英军轻骑兵师是由两支部队组成:一支是重装骑兵旅,另一支是轻型骑兵旅。师指挥官卢肯伯爵乔治·宾汉中将。卢肯的重装骑兵旅由男爵、詹姆士·斯卡莱特准将指挥。轻型骑兵旅由卢肯的妹夫,卡迪根伯爵詹姆士·布鲁丹纳尔少将指挥。卡迪根和卢肯彼此都非常厌恶对方,而且,他们的仇恨大家都了解。他们有效沟通的障碍在后来却妨碍了拉格兰的意图从卢肯到卡迪根的正确传达。
英军的主要指挥官全都来自在相同社会阶层:即富裕的贵族,他们生来就是领导,一贯骄横、粗暴,而且还争勇斗狠。他们的职业就是带兵战斗。而那些无辜的战士们或许就此跟随他们愚蠢的指挥官走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战斗经过
俄军夺取土耳其炮台
巴拉克拉瓦战斗启源在俄罗斯打破了塞瓦斯托波尔被包围的局面。战场包括两条由众多山丘分割而成的山谷。南面山谷长约四英里、宽约一英里。山谷与考斯威高地(300英尺高)相连,沿沃龙佐夫大道蜿蜒而行。北面山谷西起沙坂岭,东至乔尔纳亚河。长约4.5英里、宽1.5英里。拉格兰勋爵和他的参谋人员就驻扎在沙坂岭上,在这里可以一览无遗地俯视两条山谷内的任何风吹草动。从这个制高点上看,两条山谷就像一块开阔的平原,平原上点缀着一些浅浅的沟壑和零星的低矮山丘。平原向东走到尽头,就是考斯威高地,它是“平原”上山丘中的最高峰。从左边较矮的菲迪欧基尼山到右边最高的考斯威山,高度的上升是如此的平滑,以至于它们看起来都有点不像是一座山了。在拉格兰的正前方大约4.5英里处,是一处明显的圆顶山,海拔约700英尺。拉格兰能够观察整个战场的全景,但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这座山会阻碍了在谷底驰骋的骑兵们的视野。
10月25日凌晨5时,利普兰迪将军率领大约25000名士兵渡过乔尔纳亚河,准备攻击在考斯威高地由土耳其军队占领的第1、2、3、4号多面堡。卢肯看到敌人发起攻击,立即派自己的侍从副官(ADC)通知拉格兰。俄罗斯军队迅速地“用七支步枪队就夺取了由土耳其军队占领的堡垒,土耳其军队仓皇溃逃。”接着,俄罗斯军队沿着南面山谷一路突击,进入到由英军守卫地界——巴拉克拉瓦。
拉格兰凌晨7时到达沙坂岭断崖边后,派遣侍从副官艾华特上尉向第4师的指挥官乔治·卡斯卡特男爵传达自己的命令,要求该师协助土耳其军队防御,并立即挥师进发。然而,卡斯卡特拒绝了这一要求,认为他的战士们只适合在营地战壕内战斗,即使得知土耳其人正在“全线溃退”,他仍拒绝采取任何行动予以协防。在经过艾华特上尉多次苦苦劝说、陈明利害后,将军才同意出兵驰援。虽然卡斯卡特清楚他的兵士面对敌人的进攻并不处于最佳状态,但他仍然公然违抗了上级命令。
拉格兰接着命令卢肯出击,协助土耳其军队:“骑兵前出夺取以前由土耳其军占据的左侧二线多面堡。”骑兵正好被部署到还未完成的6号多面堡下面。接着就只见哥萨克骑兵蜂拥越过考斯威高地进入南面山谷。当哥萨克骑兵看见卡迪根的第13轻骑团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利剑呼啸而来时,他们被迫退回到高地一侧。拉格兰接着向卢肯发出了他的第二道命令:“立即抽调重骑兵团的八个中队前往巴拉克拉瓦,救援已呈败象的土耳其军队。”
英军的红色警械线(细细的红线)
俄罗斯骑兵兵分两路,再次奋勇冲进南面山谷。然而他们前进的步伐被两次非凡的行动所阻挡,不得不重新回到原地固守。
一是红色警戒线。看到步兵被夹在强大的俄罗斯骑兵和英军巴拉克拉瓦基地之间时,指挥英军第93(高原)团的男爵、科林·坎贝尔少将,将他的步兵排成了长长的两条线——后面一条就是赫赫有名的“红色警戒线”——以阻止俄罗斯军队前进的步伐。两百年来的经验告诉我们,步兵在开阔地阻止骑兵唯一办法就是排成方形防御阵式,但是,坎贝尔却一反常态,排出线性队形,大声高喊,“93团!决不退却!必须挺住!”这时,他的领导能力及苏格兰高地人的团体精神发挥了强大的作用,激励着93团牢牢地占据着他们阵地。
这应该算是当时英雄主义的第一次胜利。在指挥官英勇无畏的精神和新式撞击式来福枪——53式恩菲尔德步枪的武装下,苏格兰高地人在骑兵还很远时就进行了两次齐射(大约900码,820米),将子弹倾泄进俄罗斯骑兵脆弱的身体,将他们阻杀在了冲锋的道路上。总之,在坎贝尔的指挥下,配合以军事技术的重大进展,将一次面临崩溃的行动改写成了一次激动人心的胜利。一个高地团的顽强存在使俄国人放弃了夺取巴拉克拉瓦的意图。
英军重骑兵的反击
二是重装旅的冲锋。在涅兹霍伊将军指挥下的俄罗斯第二纵队骑兵,被斯卡莱特准将的重装旅击退。重装旅一反常规地实施了仰面攻击俯冲而下的俄罗斯军队,俄罗斯军队不仅占据着顺势而下的优势,而且还可从侧翼包围英国骑兵。这次,领导应具备的能力与战术运用巧妙地结合,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因为斯卡莱特选择的攻击部位是俄罗斯军队万万没有想到的。俄罗斯骑兵大为震惊:他们迅速被击溃,仓皇逃回北面山谷。结果,重装旅的冲锋为英军骑兵重新赢得了声誉。
当重装旅在南面山谷与敌激战正酣时,轻骑旅正扼守在北面山谷的西头。随着部队的大溃退,俄罗斯骑兵不得不重新翻过考斯威高地进入北面山谷,因此,正好给了轻骑旅一个击溃俄罗斯军队的绝好机会。然而,卡迪根却未能主动出击,即使他们一个下属——第17枪骑兵方队的莫里斯上尉一再鼓动,卡迪根也不动。莫里斯所不知道的是,卡迪根已经“依卢肯中将的命令进入一个特殊的位置,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离开,防御来自俄罗斯的任何攻击。”这是一个典型的死守命令的例子,即使这样做似乎很不明智。有趣的是,卢肯后来对他的命令给出了另外的一种说法:“很好,你记住了是拉格兰亲自将你放在这个位置来防卫这个要地的要求。而我给你的指示却是攻击任何在你范围内的敌人。而你只关心你的纵队和步兵队形。”这里不是讨论卡迪根或卢肯对错的地方,但是,有一点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卢肯未能进行有效的委派,以建立一个高效的团队,或者在自己的下属中灌输纪律,因而未能完成任务。
英军司令模糊的命令(简略版见:轻骑兵的冲锋
战斗进行到上午9时30分,英军已经稳定了因防御考斯威高地的土耳其军队溃败引起的潜在灾难性局面,但是,当俄罗斯军队撤退时,他们却错过了重创俄罗斯军队的绝好机会。坎贝尔和卡斯莱特已经显示出他们卓越的领导才能,那就是充分利用军队的质量及优势装备出奇制胜。然而,卡斯卡特和卡迪根却过度谨慎,因而缺乏进攻精神。就卡斯卡特来看,结果是丢失土耳其多面堡,在卡迪根这里,结果是错过了利用重装旅打击溃败的俄罗斯骑兵、扩大93团胜利的好机会。
因此,南面山谷山岭附近的4号多面堡被斯卡莱特重装旅重新夺回,北面山谷由卡迪根轻骑旅占领。然而,北面山谷的骑兵却不能观察到南面山谷的一举一动。这一事实至关重要。拉格兰从沙坂岭往下看,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这一点,但是,当随后的发出命令后,他应该意识到这一点。从前面看,拉格兰能够观察到俄罗斯骑兵在北面山谷的尽头,在八字形步枪营的掩护下重新整队。拉格兰的最初目标是使用步兵截断通往巴拉克拉瓦补给站的道路,以确保骑兵的安全。轻骑旅正好在他的身下,断崖附近的6号多面堡处驻扎。拉格兰希望卡迪根的第4步兵师从东面沿着考斯威高地一线前出,重新夺回土耳其的多面堡。第二条战线是由卡迪根第1师的拳头部队组成,这个师将穿过南面山谷支援第4师。然而,到了10时15分,第4师仍然没有到达高地,因此也就不能阻止俄罗斯吃掉土耳其的步枪队。
拉格兰勋爵接着向卢肯发出他的第三道命令,“骑兵前进,利用一切机会收复高地。他们将得到两条战线上步兵的有力支援。”拉格兰的命令非常不明确,并没有区分是骑兵还是步兵向两条战线前进。这又是一个因不明确命令引发混乱的典型例子。当命令通过参谋人员骑马传达时,又可能因是口头传达而使意思发生了变化。不过,再清楚不过的是,从一开始,拉格兰就没有站在下属的立场来看待问题,不论是在地形的选择上,战士们能或者是不能观察到战场,还是在战术上,战士们能不能理解他的意图。很有可能卢肯就认为是让他等待步兵的到来,然后协同前进收复多面堡。如果是这样的话,卢肯就错了。然而,他错误的理解也是合理的,因为他得到的命令就是不清晰的,拉格兰在早期使用骑兵上的保守主义,以及后来在没有步兵支援的情况下违反军事条令派出骑兵去对抗占据稳定阵地的步兵和炮兵——收复并占领防御阵地这种做法就是典型的步兵做法。
从北面山谷西头卡迪根的角度来看,他能够观察到遮蔽俄罗斯步兵和炮兵的山丘。他因此向卢肯通报这个信息。从拉格兰的角度来看,俄罗斯军队正准备消灭考斯威高地上多面堡中的土耳其军队。因为在十九世纪,野战炮的失败被认为是一种耻辱,所以它不允许失败。在无步兵可用的情况下,唯一可以使用的军队就是轻骑兵了。在拉格兰的指示下,阿雷将军写下了非常有名的发往卢肯的第四道命令:“拉格兰勋爵希望轻骑兵迅速前出到一线,尾随敌并阻止敌夺走野战炮。炮兵部队可伴随作战。法国骑兵在你左翼。阿雷将军。立即。”第四道命令是拉格兰用词不准命令的又一证据,而且对命令的解释成为了激烈争论的主题。这道命令是阿雷的侍从副官,第15轻骑兵中队的刘易斯·诺兰上尉传达的。
作为总司令的信使,他指望能理解这些命令,并能很好地解释它的内容。诺兰完全可能明白了命令的意思,或者说至少他自信自己理解命令的意图。这是一个实施决定性作战的时刻,如果失去野战炮的耻辱可以避免的话,那么很可能就是诺兰相当的兴奋并急于送出命令而造成的。事实上,正如他即将启程出发时,他无意中听到休·罗斯准将叫道:“我要亲自领导他们,我一定要把他们安全地带出来。”拉格兰在后面告诉他:“告诉卢肯伯爵,骑兵立即发起攻击。”诺兰向断崖方向飞驰而去,向卢肯传达拉格兰的命令。其实这道命令对卢肯来讲毫无意义,因为当俄罗斯军队转移被占领多面堡的武器时,卢肯在谷底根本就看不见。拉格兰和他的参谋人员并未意识到从沙坂岭的峰顶观察与卢肯及卡迪根所处的谷底观察的视角完全不同。另外,拉格兰的命令存在许多的问题。卢肯要立即打算前往的是哪条线?实际上是说到谁的战线上?在第三道命令中,卢肯并没有被告诉怎么等待步兵支援?命令中提到的两条战线从他站立的视角来看大部份者被4号多面堡所阻隔。
与拉格兰不同,卢肯看不见俄罗斯军队企图从考斯威高地的多面堡中搬走土耳其人的火炮。他只能看见菲迪欧基尼山上的枪炮及北面的山谷。然而,这些在多面堡被缴获了枪炮已经被他的军队在整个早晨毁了,因此,即使他不知道俄罗斯人正在清理它们,卢肯当然也知道它们的存在。这道命令说,“野战炮可作伴随行动。”“可作”是什么意思?是说卢肯如果愿意的话就可以使用它们?还是拉格兰不能肯定野战炮能不能伴随行动?“法国骑兵在你的左翼。”这部分命令的意义又是什么呢?难道他们被告之伴随卢肯的军队一起行动?难道卢肯希望与法军一起走上50英里,步兵又怎能与骑兵一起行军这么长的距离呢?最后,命令中的“立即”这个词。如果卢肯打算与法军一起行动,那么很显然将耽误法军很多的时间,“立即”显然就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在接到拉格兰的命令后,卢肯开始“努力实施这种无谓的攻击行动。”他唯一能观察到的敌人就是那些在菲德欧基尼山上及北面山谷中的步枪手了。卢肯问诺兰,“攻击,我们攻击什么?攻击那些步枪手吗?”“我们向什么地方前进?”诺兰用他的枪指着隐蔽在北面山谷遥远尽头步枪手后面的俄罗斯骑兵位置回答说:“就是这些敌人,当然还有这些步枪手!”
可以说,卢肯作为骑兵的指挥官,应该详细询问诺兰,以确定拉格兰的真实意图。而事实是,他未能这样做,导致了他在后续行动中的大量失误。这也可能是卢肯认为,拉格兰将轻骑兵派往北面山谷或许有更重要的原因,因为他知道拉格兰站的位置更高,对战场的理解比他更加准确。
然而,这也可能卢肯确实知道他想要攻击的对象是什么,只是装糊涂而已。这在两天后他呈送给拉格兰的一份报告中有所暗示,“当接到火速前进到一线,以阻止敌带走土耳其军队遗弃的枪炮这道命令时,从支援攻击作战的角度看,我们师占据着有利的地形。我命令轻骑旅向两条战线前进,并以重装旅实施掩护。”这些都表明,卢肯知道他应该攻击什么,即在考斯威高地上的敌人。既然如此,那么他又为什么命令轻骑旅向北面山谷发起冲锋呢?很是令人费解。
卡迪根伯爵后来写道:“轻骑旅突然接到命令,要求立即展开;然后卢肯伯爵来到我们这条战线上并命令我攻击在山谷中的俄罗斯人——我回答说:‘是的,长官,但是请允许我告诉你,在我们前面的山谷中还有一个俄罗斯营,在两侧还有一些营和步枪手’——卢肯伯爵说:‘我不管这么多,这是拉格兰勋爵的命令,轻骑旅立即出击。’…
事态发展到这里,已经决定了后来极为严重的后果。 谷地长约1500米。按照命令的字面意思,那就意味着:轻骑旅将要在毫无掩护的情况下冲过这1500米的空旷地带,去夺取野战炮。其间,除非俄国人无所作为,不然,这些没有炮火支援、只装备着配剑和长矛的轻骑兵岂不就成了俄军火炮和步枪的靶子?而且,轻骑旅还不是侧向移动或是Z字前行的,而是以密集队形直冲!
这里要说明的是,战斗接触中骑兵冲击步兵侧翼跟骑兵中远距离冲锋到步兵阵地前,有着本质的区别。前一类,可以达成战术突然性,能有效冲散步兵队形并予以杀伤,而后一类,就是自杀。前面英军93步兵团能挡住俄军骑兵,就已经是一个例证了。而另一个更为极端的例证发生在5年后的1860年9月17日,僧格林沁指挥的蒙古骑兵在北京八里桥,对英法联军步炮部队长距离冲锋惨败。然而,命令就是命令。
作为一支仅仅只有5个团共673名枪骑兵和轻骑兵的轻型旅,冲进山谷直面俄罗斯步枪手,诺兰上尉最终必须认识到,这种攻击行动将不可避免地遭到惨败。他转身离开,直接冲到了右侧的考斯威高地上,一边喊叫一边做着手势,试图让轻骑兵回撤至多面堡。看来,他是努力想要告诉卡迪根和剩余的轻型旅,他们正在错误的方向上发起冲锋。然而,在他能真正地表达自己的意图前,他已经被弹片击中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英军轻骑兵的强攻
迎着俄军零星的炮火,轻骑旅举着垂直的长矛以战马小跑速度前进,矛尖的三角小旗猎猎飘扬。这个全欧洲 都仿效的源自拿破仑军队波兰军团的兵种,不论型制或是样式,确有令人激奋之处。此刻,轻骑旅中已不断有士兵和战马被炮火或流弹击中。然而,攻击队形仍保持完整。
很快 ,随着军官们的命令,轻骑兵们放平了长矛,战马开始加速,并至冲刺速度。轻骑旅的第一波攻击开始,俄军的野战炮以愈发紧密的速率拦阻射击,而步兵静静地等待着,英军骑兵冒着炮火保持队形冲到了距俄军阵地80米距离,俄军步兵同时开火,一时间,硝烟四起,子弹横飞,轻骑兵被大量杀伤在俄军阵地前。即便是指挥官卡迪根伯爵也坠马背部受伤,但他手持长剑爬到了一侧高地上,仍旧指挥轻骑兵继续冲锋。很多士兵在途中就被撂倒,但也有一些冲进了俄军炮兵阵地,并开始用长矛刺杀俄军。然而,俄军的步兵用刺刀和步枪把他们相继挑落马下。卡迪根“手握长剑站在斜坡上”,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因为他将自己也当成了一名冲锋陷阵的战士,而不再是一名少将。虽然背部受伤,但是他拒绝投降,完全沉醉于“自己并没有随轻骑兵撤回山谷”的英雄主义中了。
与此同时,在重装旅前面的卢肯正好走到北面山谷的入口处,看见了轻骑旅惨遭杀戮,立即回到威廉姆伯爵身边说,“他们已经牺牲了轻骑旅,如果我能帮助它的话,他们就不会损失这么惨重了。”他对另一位指挥官这么说道。可问题是,都是骑兵,他能帮到多少?随即,卢肯师长将重骑旅带到了远离俄军阵地的地方。但在这个地方,他有信心能防止俄罗斯军队对轻骑旅的继续追杀。卢肯可能已经意识到这样做的结果将遭致对重装旅的诸多批评,但不让其余部队再做无谓的攻击,同样需要勇气。事实上,如若要重骑兵也发起攻击的话,那些胸铠固然可以抵挡一下俄军弹片,但重骑兵相对缓慢的冲击速度、笨重的身形,只怕会落得比轻骑兵更惨的境地。
在伯爵乔治·佩杰特中校的指挥下,二线的轻骑兵——第4轻骑兵团和第8轻骑兵团——向俄罗斯营地发起了冲锋,并派出了仅有的一部分步枪手。他们接着越过步枪营继续向俄罗斯骑兵发动冲击,但是看到超过自己数倍的俄罗斯军队,佩杰特高呼“停止攻击!停止前进,否则我们就完蛋了。”这两个残余的轻骑兵团,剩下的人数还不足40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对着敌人。这时,俄罗斯人从背后对他们发起了攻击,切断了他们的退路。“奋勇往前冲吧,”佩杰特对着他的战士们高声叫道。骑兵们根本不能抵挡得住俄罗斯步枪手的射击,只能做着毫无意义的努力向山谷边打边撤,同样也遭到两侧火力的毁灭性打击。在20分钟的时间内,轻骑旅损失了247人和497匹战马,再也形不成战斗力了。
子弹仍然在向轻骑旅剩下的战士倾泄,但是万幸的是,火力仅仅只来自考斯威高地一处。这是因为法国第4追击师成功地攻击了俄罗斯部署在菲德欧基尼山上的步兵营。另外,“追击师的一部分从另外一个方向摆出向正在撤退的俄罗斯轻骑旅发起攻击的态势,以威胁敌人的侧翼。”卢肯后来写道:“没有追击师压制这些步兵营的话,我认为,重装旅将会全军覆没。”
陪同拉格伦勋爵一起观战的法国指挥官不禁叹道:“太美了,可惜,这是战争。”的确,这样短促而猛烈如飞蛾扑火般的冲锋壮举极为罕见。规模虽小,但触目惊心。 英随军记者罗素在《伦敦时报》报道了是役,英国国内舆论哗然。整个克里米亚战争由起因到进行的混浊不堪,就此算是达到了一个标志性的顶点。联军统帅拉格伦勋爵不久即因此去世。
沉痛的教训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或许,谁都对此失之贸然了,拉格伦勋爵要求轻骑兵阻止俄军拖走野战炮,却没有在命令中说明那是指在考斯威高地上的土军野战炮,而不是谷地尽头的俄军野战炮。就地形而言,拉格伦勋爵要轻骑旅夺取的是凸面上的野战炮,而轻骑旅却只能理解成凹面里的野战炮。这就完全涉及到了一个上级与部下观察战场情况时的视角差异问题。
拉格伦勋爵在后方山头居高临下自然可以通盘全览,却没有想到身处谷地里的轻骑旅怎么可能看得到高地后面的情形!传令官诺兰上尉本来也许可以澄清一切,但面对轻骑师指挥官卢肯伯爵的诘问“攻击, 攻击,攻击什么,攻击哪里?”他只是指着谷地尽头的俄军说:“就是这些敌人,当然还有这些步枪手!”如此想当然,在战场上难保不出差池。最后,他可能是发现了了问题,但一块俄国弹片让一切都终止了。
再或者,轻骑旅的卡迪根伯爵也许可以同师长卢肯做下探讨,以厘清作战目标,但二人之间在战前就彼此厌恶到了人所共知的地步。这样的上下级关系,又怎能期望他们做良好沟通?诸多混乱的因素在那一刻均叠加在了轻骑旅身上。轻骑兵的牺牲在所难免。这样的牺牲虽然堪称壮丽,但却又是那样不值。
上世纪30年代,重建德国国防军的汉斯·冯·赛克特曾这样说过:下级应忠诚地执行上级命令,但是,应是在深思熟虑之后。 轻骑旅没有遇上这样理想的状况。 他们接获的命令指向明确,而且时间紧迫——“尾随敌并阻止敌夺走野战炮。”虽然,这份命令在轻骑旅看来有诸多含糊之处,比如,谷地尽头的俄军并没有撤退迹象,俄军也无甚必要“夺走”自己的野战炮。但命令必须要执行。
这是一个古典的英雄主义式行动。但同时暴露出的,是战场上上下级清晰通讯的必要。联军总部在发出的命令中,应明确指出所要攻击的地点,而非敌方行动的概略描述(在战场上,相近的行动。你到底攻击哪个)。而轻骑旅如有直达总部的通讯设施(当时已有电报,但显然未具备到基干单位的灵便),或可厘清作战目标。然而,这两项在此战斗中都没有使用。联接双方的只有那位骑术高超,颇为自傲的传令官。
此外,也可以想像,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借由传令官来回斟酌命令,延误战机不讲,甚者,有畏惧的可能。在十九世纪,视荣誉高过生命的贵族军官是绝不会令自己陷入这样不堪境地的。于是,轻骑旅被送上了绝境。命令的内容与时效在这次战斗里成了造就悲剧的关键因素。也正因为这次战斗的惨烈和无意义,才会在英国国内引起如此之大的争议声浪,以至易帅。并留传至今。 这是一场错误与英勇,含糊与决然相交织的战斗。其过程令人嗟叹。 之后,英国菲利普亲王造访了轻骑兵冲锋旧址以资纪念。无论如何,军人的忠勇,总会得到世人的铭记。克里米亚战争可以看着是英国军队“绅士战法”时代终结的开始。在这之后,一系列的改革开始付诸实施。然而,沙坂岭早晨的失败仍然是一个值得永远记住的例子:领导上的失误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参考资料
Battle of Balaclava.www.britishbattles.com.
最新修订时间:2023-04-26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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