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韦扎海战
发生于1538年9月28日的海战
普雷韦扎海战(英语:Battle of Preveza)发生于1538年9月28日,位于希腊西北部的普雷韦扎附近海域。由于海雷丁·巴巴罗萨在1537年驰入爱琴海诸岛,把大部分岛屿变成奥斯曼帝国苏丹统治下的诸侯国,使奥斯曼成为爱琴海地区海上的真正霸主。在这一地区,余下的威尼斯群岛、包括克里特岛,在第二年夏天也被吞并,只剩下威尼斯本土未被用作海军基地。
背景介绍
作为典型的突厥牧民后裔,早期的奥斯曼人对海洋并无多少野心和征服欲望。相反,他们更乐于建立广袤的内陆帝国体系,并与定期到访的海外来客们完成贸易。但过于顺利的急速扩张,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这一属性,也让整个地中海水域的局势都骤然紧张起来。
土耳其人对海洋的态度转变,首先来自他们的军事化社会制度。由于需要在乱世中谋得生存,土耳其先民很早就为激发后代的竞争力而设置了多重人造障碍。例如当某位王子想要成为苏丹,就必须靠实力干掉除自己以外的其他所有男性继承者。为此就不得不与支持自家兄弟的利益集团产生矛盾,往往需要靠内战予以彻底解决。地方上的封建领主同样没多少安全感,害怕自己在父辈死后只能继承最小块份地。所以就需要在对外作战中立功,靠赏赐让祖传领地不至于被分割为他人。因此,整个帝国都必须保持扩张态势,否则就会因无处释放压力而形成全社会的过载现象。
其次,在爱琴海两岸的急速扩张,迅速让土耳其人沦为少数。大量来自前拜占庭体系的希腊语居民,占据着除绝对高层外的几乎所有领域和阶层。其中半数以上的成员,又都集中居住在非常有限的沿海平原地带。由于农业产出根本不足以维持生计,就必须出海谋得更多机会。但经历了中世纪时代的持续衰退,具备高净值属性的大宗贸易和航运秩序,早已完全落入西方的意大利人之手。所以,奥斯曼帝国仅仅是出于内部稳定考虑,也势必对纵横海上的拉丁人动刀。否则就同样不能服众,让治下的大量东正教居民对自己心生不满。
最后,奥斯曼帝国的扩张本身,也让地中海沿岸的基督教国家是愈发警惕。无论是占据半壁江山的威尼斯共和国,还是常常以挑战者姿态出现的热那亚,全都和他们有过多次交战记录。哪怕实力稍逊的那不勒斯加泰罗尼亚,也难免与土耳其人兵戎相见。加之还有向来靠劫掠穆斯林商船为生的医院骑士团,使整片海区的局势都不可能被平复下来。
前奏
1537年初,苏莱曼在法国人的支持下准备对意大利发动两路夹攻,并将威尼斯位于科孚岛的基地视为入侵的踏脚石。土耳其人极具针对性地要求威尼斯元老院与他们结盟。威尼斯共和国进退两难;土耳其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显然是个威胁;威尼斯不可避免地需要在查理五世与奥斯曼人之间做出选择。威尼斯人局促不安地宣布中立,礼貌地拒绝了苏丹的要求,然后武装了100艘桨帆船,因为“据我们观察,世界上其他君主都在这么做”。他们决定静观其变。
公元1537年,苏丹苏莱曼一世再次下令从海路发起全面进攻。不仅要在西部的地中海上独占鳌头,还要对欧洲人开始大量涉足的印度洋地区实施干涉。当然,此举也意味着土耳其人要几乎和半数以上的欧洲海军强国开战。但基于对外交和现实政治的认识,他们很清楚整个基督教世界都难以真正联合起来。
1537年5月,苏莱曼派出一支大军,前往位于亚得里亚海岸的阿尔巴尼亚城镇发罗拉。与此同时,170艘桨帆船驶出伊斯坦布尔,向意大利的亚得里亚海岸猛扑。尽管每艘船上都安排有几十名土耳其士兵,但更多水手、海员和船长都是地地道道的希腊人。他们的最高统帅海雷丁-巴巴罗萨,也是拥有希腊血统的新穆斯林,并且因经年累月的劫掠成果而获得罗德岛充当私人封地。
一个月内,海雷丁“如同瘟疫一般在阿普利亚海岸肆虐,”焚毁城堡、掠夺人口,令恐慌情绪一直传到罗马。西班牙帝国海军将领安德烈亚·多里亚的舰队规模不足以与这支大舰队抗衡,于是他撤回西西里,继续关注事态发展。8月底,苏丹宣布改变策略,命令巴巴罗萨占领亚得里亚海南部的科孚岛。2.5万人在岛上登陆,攻打要塞,但令威尼斯人自己很意外的是,要塞居然守住了。土耳其人万分期待与法国人会师,但后者始终不见踪影;攻城大炮在淫淫秋雨中陷入泥潭,而且威尼斯人明智地对自己的棱堡进行了加固。三周后,苏莱曼命令放弃攻城。
面对这种咄咄逼人的架势,原本还期望走中间路线的威尼斯共和国,就不得不透过罗马教廷教皇保罗五世向大半个欧洲求援。随即获得了死对头热那亚人的承诺,并成功喊来了同样在地中海有诸多利益的西班牙帝国。由两者共同牵头的神圣同盟,成为应对土耳其威胁的多国协调组织。加上规模非常有限的教皇国舰队、医院骑士团武装和少量葡萄牙援军,才凑出能与奥斯曼人抗衡的神圣联盟力量。但当来自热那亚望族的安德烈亚·多里亚被钦点为最高统帅,向来谨慎的威尼斯当局还是对即将展开的大战存有太多疑虑。
事实上,当时的许多欧洲海上强国都对威尼斯抱有怨言。作为同类竞争者的热那亚,始终为其坚守的区域商业垄断而愤愤不已。家大业大的西班牙人罗马教皇,也常常在私底下认定他们更喜欢与异教徒进行利益勾兑。至于体量较小的医院骑士团与葡萄牙,更是威尼斯商人们的长期贸易争端对象。因此,这些国家彼此间都缺乏有效的合作机制,仅仅是出于对土耳其人搞海上扩张的担忧而勉强站在一起。
1538年,在盟国正在组织和活动的时候,巴巴罗萨已经出海,让威尼斯人尝到了失败的滋味。除了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纳夫普利翁莫奈姆瓦夏城、斯基亚索斯岛、斯科派洛斯岛、圣托里尼岛,还有其他一些分散的基地,他们都拥有整洁的港口、天主教教堂和阴森森的棱堡,城门上雕刻着圣马可的狮子。 海雷丁逐个洗劫了威尼斯的这些基地,将守军全部屠杀,将身体健全的男人掳走当做划桨奴隶,然后继续航行,在炽热的天空下只留下燃烧的废墟。奥斯曼史学家们简洁地列举了威尼斯共和国的损失:“本年度内,威尼斯人拥有25个岛屿,每座岛屿都建有一座、两座或三座城堡;这些城堡全被攻克,12个岛屿称臣纳贡,其他13个岛屿受到劫掠。”海雷丁正在蹂躏克里特岛南岸,这时一艘小型划桨船送来了消息,基督徒正在亚得里亚海集结一支相当规模的舰队。于是他转身北上,前去应战。
神圣联盟在科孚岛的集结非常缓慢。威尼斯人和教皇的桨帆船在5月份就抵达了那里,求战心切。他们在那里足足等了近三个月,总司令多里亚才缓缓地从热那亚出发,绕过意大利半岛,前来会合。他到9月初才抵达,此时天气已经开始转冷。意大利和西班牙部队之间当即就发生了争执。漫长的等待让威尼斯人焦躁不安。维持桨帆船舰队的代价给共和国造成了很大开销;因此他们急于抢在巴巴罗萨能够进一步破坏威尼斯附属岛屿之前,发起决定性的攻击。欧洲的基督教政治在很大程度上支配者各方的决策;各方的战略目标差别甚大,就连颇为乐观的教皇保罗三世也无法掩饰这些分歧。威尼斯参战的目的是保护自己在地中海东部的领地。对查理五世而言,海上边界到西西里为止,他对威尼斯在更东方的利益不感兴趣。多里亚之所以行动这么缓慢,很可能是皇帝的授意。对多里亚而言,双方之间的互不信任几乎是公开的,这源于热那亚和威尼斯之间的宿怨。这一切都很不吉利。
肆虐整片海区的大风,让多利亚被迫让所有船只都与陆地保持安全距离。结果被姗姗来迟的海雷丁抓住机会,用整支舰队将基督徒们的海陆军给彻底隔开。
当然,神圣同盟的联军直到此时还具有相当优势。包括威尼斯在内的各欧陆海军大国,大都具备更强的单船火力。扎堆聚集在桨帆船甲板上的士兵,也有较高比例的火绳枪持有者。至于全新的盖伦船,则拥有让土耳其对手胆寒的可怕火力。这让他们敢于直面穆斯林强敌,并在缓慢追击中将对方逐步挤压到南面的普雷韦扎附近。但由相互猜忌所引发的糟糕指挥,很快就将上述层面的微弱优势给全部磨平。而且在普雷韦扎湾,海雷丁也得到了岸基大炮的良好保护。
经过
1538年9月27日夜里,多利亚召集所有神圣同盟的联军将领开会。他们决定在次日继续保持压制态势,逼迫臭名昭著的海雷丁同自己展开对决(也有说法认为他已经因不耐烦而决定撤退)。但在计划得以实施之前,同样耐不住性子的土耳其人也决心返身迎战,并在黎明时分就开始部署战阵。
作为联军中流砥柱的热那亚-西班牙舰队,却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有些中漫不经心。主要原因就是多利亚身上背负着太多顾虑,没可能为曾经的死对头去放手一搏。作为热那亚的名门望族,他深知自己的财富、地位和影响力都源自手头能调动多少战舰。即便委身于强大的西班牙君主,这些因素也始终维系着共和国的特殊商业地位。因此,他可能故意拖延时间,让部下用3小时才完成所有战舰的起锚工作。随他一同前来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也或多或少的地有相同心态,手头还有不少完全依赖风力驱动的全装帆船,间接配合了多利亚的游而不击行为。外海的基督教舰队非常分散;各国的小舰队混杂在一起,桨帆船和帆船也乱糟糟地,缺乏协调。
与此同时,抢先动手的奥斯曼人已抢先同威尼斯舰队交火。他们巧妙地借助微风环境,用大量桨帆船进攻对方的大型加莱赛旗舰(加莱塞战舰)。后者虽具有桨帆船的划桨动力,却还是因上层堆砌的尾楼、重炮和桅杆结构而相当笨重。在缺乏风力协助的情况下,毫无意外地被土耳其小船给迅速包围。好在这种对机动性的巨大牺牲,换来了足以比肩卡拉克大帆船的猛烈火力。在附近的联军船只赶到增援之前,都没有让穆斯林方面占得任何便宜,反而让敢于向自己挑战的敌船都伤痕累累。等到海风逐渐强劲起来,精疲力竭的双方才勉强脱离接触。
临近中午,整个神圣同盟的联军战舰也得以陆续部署到位。作为主帅的安德烈-多利亚,当仁不让地将拥有61艘大型桨帆船的热那亚舰队布置在全军最中心位置。身后是55艘由威尼斯人提供的战舰和教皇国分队。自己的侄子乔瓦尼,则率领4艘快船到编队的最前面充当先锋。他的右翼是仅有10艘船却非常凶悍善战的医院骑士团编队,左翼还有来自西西里岛的50艘西班牙桨帆船。至于更多来自威尼斯、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全装帆船,也依次被安排在全军的最后方位置。考虑到神圣同盟内部的诸多尖锐矛盾,这种你中有我的打散分配也就显得相对合理。
不过,执掌奥斯曼舰队的海雷丁-巴巴罗萨也立即做出针对性调整。虽然将半数左右的舰船都留在中路位置,还是给指挥左右分队的阿里和萨利赫以相当兵力。要求他们尽快绕过联军侧翼,尽可能打击骑士团、教皇国和威尼斯人。至于自己亲自负责的主力,主要负责吸引和限制热那亚人,让多利亚不敢轻易向友军提供实质性帮助。
事实证明,土耳其人的策略非常适合于针对神圣同盟。由于担心海风把船只吹得过于靠近岸边礁石,多利亚总是习惯于让舰队和沿岸保持相当距离。结果,奥斯曼舰队的右翼便轻松从这个空档钻过,对西班牙舰队后方的威尼斯人大打出手。类似情况同样出现于左翼,数量有限的骑士团舰船很快遭几倍于自己的穆斯林包围,根本无力保护身后的其他友军单位。这让轻便的土耳其船只得以不断向外海方向机动,最后迂回攻入神圣同盟的阵线后侧。
此时,整片海区的风力再度减弱。基本全以划桨船出阵的奥斯曼舰队,借机对那些缺乏人力的操纵基督教帆船打开杀戒。虽然无力拿下装备有重火力的盖伦战舰,却能在较为轻松的情况下对小型卡拉维尔船下手。后者的火力尚不足以构成有效屏障,也缺乏可供周旋的必要空间,无法做到相互支援。排列在他们的前方的友军桨帆船,也忙于迎击自己当面其他对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调头掩护。因此,这些安德烈原计划中的预备队,就成为联军中损失最惨烈的部分。
面对如此的糟糕局面,手握最多兵力的热那亚人却依旧坚持己见。他们眼前始终有巴巴罗萨的的奥斯曼主力舰队牵制,非常害怕为驰援两翼而削弱了自身实力。多利亚则更是将保船策略发挥到极致,宁可让友军们血流成河,也不愿花费自己手中最珍贵的政治妥协资本。所以在长达数小时的战斗中,仅仅是和少量靠近自己的穆斯林小船交火,而再无任何其他实质性接触。直到位于全军最后方的伊比利亚盟友遭难,才为顾全宗主的感受而下令增援。但缓慢的转向和阵型调整,让任何补救措施都失去了最近时间。
结果
1538年9月28日黄昏,神圣同盟联军与奥斯曼土耳其舰队终于脱离接触。内部四分五裂的前者,已经因相互掣肘而损失了49艘各类船只。其中的绝大部分,是在无力继续反抗的情况下遭俘获,有3000船员也被俘。基督徒的损失主要在威尼斯人的舰队。他们的重火力虽然也让穆斯林胆战心惊,却没有能击沉任何1艘敌舰,仅仅造成400人阵亡和800人负伤的有限成果。
由于多利亚不愿再让自己的热那亚-西班牙舰队冒险,固执己见地决定向北撤退到科孚岛停泊,并熄灭了自己的船尾灯笼,以阻止敌人的追击。按照奥斯曼帝国史学家的说法,多里亚“撕扯着自己的胡须,抱头鼠窜,所有的小型桨帆船都跟着他逃走了”。 损失最大的威尼斯、教皇国和骑士团,则在要求继续战斗无果后也被迫退出。整个神圣同盟的基督教联军,便以这样不光彩的方式宣告解散。
巴巴罗萨获得了一场著名的胜利,班师回朝。“那天上午和日落之间进行的战斗,此前在”海上从未有过。”后世的史学家卡迪步·切莱比如此写到。苏莱曼得到捷报后,“当众宣布了胜利的消息,所有在场的人都站立起来,向真主表达了感恩和赞美。随后海军司令(巴巴罗萨)得到命令,向主要军官支付10万金币的赏金,向全国各地发起捷报,并在所有城镇公开宣布这个喜讯”。事实上,普雷韦扎海战随后数日,70艘奥斯曼帝国船只被风暴摧毁,还大于神圣同盟在普雷韦扎海战的损失,然而普雷韦扎海战的胜利仍然给奥斯曼帝国以极大的振奋。
评价
至此,这场发生在普普雷韦扎水域的大战,就以基督教世界的失败而告终。1540年,威尼斯人被迫向伊斯坦布尔派出和谈使团,在同意缴纳300000杜卡特金币同时,承认土耳其军队的所有占领成果,并放弃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国际化商业网络。他们还因多利亚的行为而自觉遭受背叛,在很长时间内都不愿再加入任何反对穆斯林扩张的基督教同盟。多里亚没有支援威尼斯人,这令他们火冒三丈。他们感到,热那亚的海军司令要么是背叛他们,要么是险恶地刻意为之,要么是懦弱怯战。此举也必然引来热那亚和西班牙帝国的更多猜忌,进一步阻碍了联手抵制奥斯曼扩张的联盟建立。威尼斯人事实上已经成了土耳其的附庸,尽管没有人使用这个词。整个地中海经验最丰富的海军大国威尼斯在随后二十五年中没有再参加任何海战,直到多里亚家族的猜忌促使他们再次扬帆起航。威尼斯人从这场战役中惟一得到的成果,就是大帆船的优良战斗力得到了实战考验。他们认识到了大型浮动炮台的价值,将在未来的勒班陀海战中学以致用。
当然,攫取完胜的奥斯曼帝国,并没有因胜利而高兴太长时间。当海雷丁的舰队在亚得里亚海震慑四方,去往东方作战的远征军却在印度招致惨败(第二次第乌战役)。欲壑难填的土耳其军事化体制,也不可能为短暂的收获而感到满足。大批封建武士和底层赤贫群体,还等着靠更多战利品来实现人生价值。因此,普雷夫扎海战的阶段性成果,就必须被后来者所不断复制下去......
参考资料
最新修订时间:2023-08-31 0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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