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村益次郎
日本近代军事家
大村益次郎(おおむら ますじろう、Omura Masujiro;1825年6月18日-1869年12月7日),原名村田良奄,又叫永敏、臧六等,42岁时改称大村益次郎。日本近代史上著名的军事家,在长州藩进行军事改革、指挥讨幕军打败幕府军和创建日本近代军制中,起过重要作用。
学习兰学
原名村田良庵,亦名永敏、藏六等,1865年即42岁时,改称大村益次郎。文政八年五月三日(1825年6月18日)生于日本周防国山口县)吉敕郡铸钱司村字大村的一个医师家庭。他家祖辈行医,其父村田孝益也是本村享有盛名的医生,并通晓兰学。大村益次郎受家庭影响,在青少年时期,便开始学习医学和荷兰语。
学习医学
由于他非常热爱医学,于1842年刚刚19岁时,就辞别家乡,到荷医梅田幽斋在防府宫市开办的梅田塾学习医学。次年,为了吸取中国的医学知识,他还到日本儒学广濑淡窗开办的咸宜园,学习汉文。1846年,大村益次郎为进一步深造,转赴大阪,就学于绪方洪庵塾。他勤奋好学,刻苦钻研,受到老师重视,1848年被提升为塾长。
1850年,大村益次郎尊父命回到家乡继承父业,开始了村医生涯。次年,与同村姑娘琴子结婚。他在家乡三年左右期间,对兵法书兴趣很浓,翻译了大量的荷兰陆海军兵法书,从而掌握了一些近代兵法知识,这为他日后建立近代日本军制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正当大村益次郎在家乡一边行医,一边认真研究外国近代兵制兵法的时候,欧美资本主义国家,进一步加紧了对日本的压迫,不仅使日本民族面临危机,日本封建制度也处于危机之中。幕府为了维护其封建统治,曾下令各藩购买、制造先进的舰船枪炮,改革落后的兵制兵法,加强日本海防力量。但对于长期实行“锁国”的日本来说,要改革军事,不知从何下手,要防备,不知怎样防备,于是各藩积极四处寻求人才。在这种情况下,大村益次郎于1853年,由绪方洪庵推荐,接受了宇和岛藩伊达宗城的招聘。伊达宗城是比较开明的藩主,知道获得海外新知识的重要性,并热衷于军事改革。大村益次郎受聘后,主要任务是翻译兵书,教授西方兵法和指导设计建造炮台,制造战船等。此时,他虽还算不上是西洋军事专家,但其优秀的军事才能却越来越为人重视。
学习军事
大村益次郎在宇和岛藩任职七年左右的时间,曾奉藩命于1854年和1855年两次去长崎,较系统地向荷兰人学习了军事知识和武器技术,还察看了幕府开办的海军教育机关——海军传习所,学到不少有关海军的知识。 1865年,大村益次郎随宇和岛藩主去江户值勤时,在江户开办了私塾“鸠居堂”,教授荷兰语和兵学,医学等。从学者常数十人,培养了不少人才。次年,在幕府开办的“讲武所”任职,讲解军事课和从事翻译兵书的工作。此后,他为广泛吸收外国的先进军事知识,还向美国传教士黑本学习了英语。
长州改革
1860年,在军事知识上渐享盛名的大村益次郎,被长州藩聘请供职。但是,长州藩认为他出身卑微,曾不予重用,起初只是让他翻译兵书和讲些军事课。在此期间,善于改革、追求实效的大村益次郎,在藩立洋式军校“博习堂”任教时,做了一系列教育改革。例如:为了能在短期内使学生准确无误地多吸收一些外国军事知识,他断然改变学校以前直接使用外文教科书的做法,代之而用的是他亲自译成本国语言的教科书。在教学中,他还经常把外国军事和本国军事相比较,注重学以致用。1865年初,力主倒幕攘夷的高杉晋作在马关举兵,用武力夺取了藩政权。从此,大村益次郎才得以重用,并被任命为军制总管,其军事才能,才有机会得以发挥。
改革军制
大村益次郎被起用以后,立即着手改革军制。例如:在改革藩军方面,他坚决地废除了藩兵制的“八组制度”,解散以八家最高家族为统帅的八组部队,并把包括藩主在内的大家族的家兵,也从其主人手中抽调出来,将他们编成为上下关系明确,利于指挥战斗的新军队。这对统一藩军,使其编制趋向近代化有着重要意义。另外,为了加强部队的战斗力,他还积极进行了军事武器装备方面的改革,把落后的火绳枪等旧式武器卖掉,从国外购进大量的来复枪和带刺刀的步枪等新式武器,用以装备部队等等。从而提高了长州军的战斗力,使其在日后反击幕府军的“讨伐”战斗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1866年,大村益次郎被任命为相当于藩陆海军大臣兼参谋长职务的三兵教授、军政用挂和海军御用挂职务。此后,他实际上以长州藩军事顾问官的身份,对长州藩军的军制、军备等各个方面,都进行了进一步的整顿改建工作。在军制方面,他致力于统一军政军令,使长州藩军从上至下实现全藩“一体”化。在军备方面,积极整顿奇兵队、诸队和家臣团队等队伍,并在掌握枪炮等军事武器方面加强训练工作。
指挥战斗
1866年7月18日,在抗击幕府第二次征伐长州藩的战争中,大村益次郎亲自制定作战计划,并亲临战场指挥战斗。他在制定作战方案时,深知调查研究和知己知彼的重要性。为了了解地形和敌情,在制定作战方案之前,他经常化装成普通人进行军事侦察。他帮助高杉晋作等率兵打败了幕府军,从而表现出了杰出的军事指挥才能。
讨幕战争
1868年1月3日,明治新政权成立,但是幕府手中仍握有相当实力,不甘心于失败,决定以武力进行反夺权。1868年,幕府军兵分两路,分别向新政府的所在地京都进军。经过鸟羽伏见之战的激烈战斗,幕府军大败。不久,幕府将军德川庆喜江户向新政府军投降,但盘踞在江户上野的彰义队,仍旧顽抗。彰义队是一支凶顽剽悍的部队,从编制到武器装备都较先进,号称两千余人,并有坚固的防备设施。他们以上野为据点,经常向新政府军挑衅。而当地的新政府军官们则以在装备方面敌良我劣,在战斗力方面敌强我弱为借口,不加干涉,纵容彰义队更加猖狂,成为新政府军的一大威胁。同年6月13日,大村益次郎奉命从京都来到江户,着手攻打彰义队。此时,他已担任军防事务局判事。
大村益次郎到江户后,便开始了解敌情,研究战术,制定攻打上野的作战方案。由于敌军防守坚固,武器精良,为避免重大伤亡,不宜集中兵力从正面攻打。为了分散敌人的火力,他分兵三路,第一路攻打敌军正面,第二路攻打敌军背面,第三路攻打敌军侧面,使敌人首尾不能相顾,腰部受击,互不能援。7月4日上午8点左右,战斗首先从正面的黑门口打响,政府军发动猛烈进攻,双方枪炮互射,弹如雨下,战斗十分激烈。其进程正如大村益次郎预料的那样,到了傍晚,彰义队终因三面受攻,死伤惨重,坚守不住,弃城败遁,政府军取得最后胜利。这次胜利不仅击溃了彰义队和沉重地打击了该地区的反政府势力,维护了江户地区的治安秩序,而且提高了新政府军的威信和地位,有利于向北部进军,消灭奥羽地区的幕府残余势力,使新政权更加稳固。
军制之父
当新政府军队平定内乱之后,大村益次郎便专心从事创建日本近代军制工作。他在战斗中不仅认识到封建军制的脆弱性和近代军制的优越性,而且还认为兵乃“治国之要器”,当务之急,应是实现“兵权归一”,否则兵权分散,政府势将陷入危险境地。按照他的设想,政府应立即改编各藩藩兵,并从东征军及各藩藩兵中选出精壮之兵力,按照近代军制要求,统一编成不分藩籍的中央政府军队。这是一个很好的改革方案,不仅能大大削弱各藩的兵力,减轻他们对政府的压力,还可改变“朝廷兵权,有名无实”的危险局面,使政府真正拥有供自己指挥调动的军队,用以保卫自己。另外,对日本军制发展来说,更具有重要意义。这可使日本废除封建军制而走上近代军制的道路。可惜的是大村益次郎的建议因政府财政困难,支付不起军费开支而未被采纳。
1869年8月15日,政府实行官制改革,原来的军务官改为兵部省,大村益次郎由军务官副知事转任为兵部大辅(副部长),在军界占据重要位置。大村益次郎任兵部大辅后,更加积极致力于创建日本近代军制工作。此时,他提出了著名的“兵部省前景规划”方案,就如何创建日本近代军制,从而实现日本军队的近代化等各个方面,都提出了具体的设想。例如,在军制建设方面,主张日本应尽快结束军制紊乱的局面,以全国军队实现统一军制为最终目标,即实现军制近代化。他从博采众长,主张日本陆军可先采用当时比较先进的法国军制。为了培养大批具有近代军事科学技术的军事人才,以适应日本军队近代化需要,他还建议学习西方,广兴军事学校。此外,就如何扩大兵部省机构,扩建兵工厂等方面也提出了改革方案。大村益次郎的建议几乎全部被采纳。同年,在京都河东建立了法国式的操练传习所。接着在东京筑地和大阪,分别建立了海军操练所(后来改为海军兵学校)和兵部省兵学寮。为建设日本近代化军队培养了众多人才。为了改革武器装备,提高部队的战斗力,在大阪建立了兵工厂,在宇治建立了火药制造厂等军火工厂。大村益次郎的不断努力,为日本创建近代化军制,实现军队近代化作出了重要贡献。他以“不朽业绩”,被后人誉为日本“军制之父”。
被刺而死
大村益次郎是日本近代军制的创始人。他虽未出过国,但通过书籍,通晓近代军制。他坚决主张废除各种封建军制,取消封建武士在军事上享有的种种特权,实行近代征兵制等,为日本实现近代军制和建设近代化军队打下了基础。特别是他的征兵论,取消武士在军事上享有的种种特权,实行近代征兵制,建立一支包括一般平民的国民军。这就强烈刺激了对明治政府欧化政策怀着不安的武士。他们把被剥夺特权的怨恨集中在大村益次郎一人身上,一部分士族过激派计划暗杀他。
明治二年(1869)7月下旬,大村为视察京阪地方的军事设施,离开东京。为防备士族过激派突然袭击,他不走东海道,绕道木曾路,这样总算平安抵达京都。在京都。他住在木屋叮二条下的长州藩备用住宅。连日来视察京都、大胶的军事设施,忙个不停。但大村没有麻痹大意,放松警惕。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逃过士族过激派的凶刀。
9月4日傍晚,大村在宿舍二楼的一间房子里,与洋学教授安达幸之助、大队司令静间彦太郎围着汤豆腐锅喝酒。
晚上6点左右,楼下有人来造访,大村的男仆山田善次部下楼接待。原来有两名自称是长州藩士的武士要求见大村。竟没有想到他们是士族过激派打发来行刺大村的刺客。
他们跟着男仆上楼,冷不防在背后对男仆砍了一大刀,男仆当场倒在血泊中死了。紧接着刺客的大刀又向大村砍去,立即前额划破,右腿受了重伤,伤处长四寸,深一寸五分,倒在后面的隔扇(木格上用纸糊的拉门)下。
与此同时,行灯(方形纸罩座灯)熄灭了,室内一片漆黑。同座的安达幸之助一边喊有歹徒,一边跳下鸭川的河滩。刺客把安达误认为大村益次郎,急忙追上去。安达拼命逃跑,不料前面有一名刺客埋伏在那里。结果安达在前后夹攻下被杀死。刺客确信安达是大村,以为大功告成,扬长而去。
九死一生的大村摸黑逃入楼下的浴室,躲在装满水的澡桶里,等待救援。
后来大村请附近的医生新宫原民治疗,因伤势很重,转入大阪铃木町的医院。由大阪府医院聘请的兰医(西医)鲍德温和旧师绪方洪庵的次子惟准治疗。与大村有交情的菲利普·弗朗兹·冯·西博尔德(德国医学家)的女儿楠木稻也从关东赶来,替大村医治创伤。
然而治疗并不令人满意,两个月以后的11月5日死亡。享年46岁。据说当初鲍德温诊断需要立即进行切腿手术,但按内部规定,高级官吏的手术必须救许(天皇批准),因而耽误了时间。
遗体由其夫人琴子迎回故乡埋葬,墓在山口市铸钱司村田中山。因动手术而切下来的右腿,根据大村的遗言葬在大阪龙海禅寺里的绪方洪庵的墓旁,现在还被叫做“足坟”。
明治二十一年(1888),嗣子宽人因先父之功授与子爵,大村本人迫赠从三位、从二位。明治二十六年(1893),在靖国神社境内建立了大村益次郎的铜像。这是日本最早的纪念像。戊辰战争时,西乡隆盛未能攻克的上野彰义队一天之内就被大村消灭,可能为此原因,至今流传这样的逸事:上野的西乡铜像和靖国神社的大村铜像遥相对望,恰成一条直线。著有《兵家须知战斗术》、《舶工须知》、《兵陵战》、《筑城典型》等。
他的理想为山县有朋等所继承。
打败彰义队
庆应四年,鸟羽伏见一仗,幕军被萨长联军打败,前任将军德川庆喜逃回江户。京都、大阪一气归入《新政府》的管辖下了。 益次郎再次奔往京都,新政府让他去当“军防事务局判事加势(帮办)”,这个官职和他创下的功勋相比实在不想当。 军防事务局的头头脑脑都是贵族,表面上“印把子”抓在这些人手里,实权却在益次郎手里。
有些萨摩藩士背后指指点点:“那就是在打败幕府的火吹达磨啊?”这也难怪大村在长州征伐以前是个无名小卒,长州征伐以后“平地一声雷”成了“天下第一军师”。 这位“天下第一军师”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穿洋式服装,照样穿筒袖的羽织、黑呢裙裤,头戴深编笠。这倒不是他特立独行,以村田的“合理主义”来说,这幅打扮
“舒服”最合适不过了。 当时各个藩都派了“御亲兵”来京都,村田将他们收容在原来新选组的营地——伏见奉行所。而且再三强调“绝对不许穿和服。”
这些藩兵都是闲散惯了的,有人命令他们穿筒裤、军服,确实有些勉勉强强。 这年四月六日,刚履行过“元服”仪式的少年天皇,在大阪城马场举行阅兵式。其实这是对残留在江户德川幕府、诸蕃的变相示威。参加这次阅兵的还有萨摩、长州、艺州、筑前、肥前等藩的部队。
益次郎还是那幅打扮,指挥部队。官军里除了益次郎以外,没人能够策划洋式阅兵。 不过益次郎还是出了点洋相。排列整齐的诸藩兵卒,正要迎接天皇上观礼台。“御亲兵挂”的公卿万里小路道房,指着益次郎的鼻子责问:“汝!天子驾临,礼数岂可费!立拜?岂有此理!” 这个“棒槌”不知道举枪敬礼这个西洋规矩。他认为这是“大不敬”。
益次郎拿着荷兰、英国的军事书籍,再三强调这是西洋军队最高的礼节。可又来了两个“棒槌”帮腔。万里小路的朋友四条隆哥、鹫尾隆聚异口同声说:“是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益次郎被弄得哭笑不得。据在一旁的船越卫说,火吹达磨短短一生中,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只见过这一次。 这帮人还要争论,只见锦旗飘扬,法螺声响。十七岁的天子全副戎装,走上了观礼台。 台下的部队只好把长枪放在地上,跪在地上向天皇致敬。 益次郎心想:“这种敬礼,看上去和投降一样。”
这次阅兵前后,官军从各个方向进军日本东部。四月十一日,江户城开门请降。 这期间大半的作战计划都是由大村制定的。 官军虽说占领了江户城,可还是四面受敌。江户彰义队大鸟圭介率领的残兵败将、榎本武扬的海军。新政府和“骑墙派”——奥羽诸藩之间也已开始了摩擦,后世称为“戊辰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 这片烂摊子里最麻烦的就是彰义队,他们携两千之众蟠踞在江户,他们和官军的情势可以说是一触即发。
江户城内总督府总参谋长西乡吉之助的方针是:“(对彰义队表现)最大限度的宽容。” 这是他和胜海舟山冈铁舟谈判和平交接江户城的条件之一,为了不负当初双方的“君子协定”。所以现在他对彰义队的暴行是“睁一眼、闭一眼。”他下令官军对彰义队任何挑衅,一律不还击。 彰义队却不领情,两军之间的磨擦行动也逐渐升级了。 谷中三崎町、动坂、驹込千駄木町各有萨摩藩士三人被杀,三桥、筑前藩士一人被杀,因州藩的弹药输送队的辎重也被强夺。
这时,益次郎的居停在西本愿寺附近的法衣屋。长州藩和西本愿寺关系十分密切,益次郎是西本愿寺介绍过来的房客。房东丹波除了这些对益次郎一无所知。 一开始丹波认为这是个乡下暴发户,到京都来收古董了。可是仔细一看大村还带着刀,一付桀骜不驯的态度更让别人不知道益次郎的本来面目。 益次郎整天早出晚归,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他雇了个女佣小琴照顾他生活,两人之间多少有些交谈。
益次郎有次问起女佣的名字。 “我叫小琴。” 益次郎看着小琴又说:“叫小琴的女人,京都有多少个啊?”这个问题让人实在无法回答。 小琴说:“不知道。” “如果知道和自己同名的人,那是件很开心的事。我这辈子一共认识两个叫琴的女人。” “另外一个是谁?” “我的妻子。”益次郎冷冰冰的回答。此后就再也不交谈了。 过了几天,他又吩咐小琴:“你到河原町书店买些江户的地图,各种样式的都要。”说着交给小琴一大笔钱。 小琴捧着地图回来,大村就将地图摊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铅笔圈圈点点。小琴好奇地问:“您要到江户旅游吗?” 益次郎好像没听见一样,过了老半天才回答:“是的。” 闰四月初,益次郎收拾地图,从海路进京。新政府任命他去做军务官判事,而不是参谋。发给他命令上写着“江户在勤”,看上去这只是职务调动,而不是战备行动。
益次郎刚到任,就和西乡请求将全体参谋集合起来。这位后来被称为官军的军事制度创始人,当时的参谋们只认为他是个从京都来的闲官,爱理不理的。 益次郎的行动也“忘之不似人君”,会议期间一言不发,会议结束也没提什么意见。
散会以后,益次郎挥手招过什器(器物)管理员在江户城里到处闲逛,最后来到位于西之丸的仓库,他让管理员开门下锁,兴致勃勃地鉴赏起了里面的古董。 益次郎闲暇时就爱倒腾古董。据船越卫回忆:维新运动成功后,寂寞时候就去淘古董。不过这个超级计划主义者有个怪癖,再好的东西,价格超过一两以上的不买。他只卖一两之内的古董。他对自己的“一定之规”有这样的解释:“人总要找点娱乐,我的娱乐就是不超过一两的古董,超过一两,绝对不买。” 对这个喜欢“秦砖汉瓦”的人来说,西之丸的仓库实在是个宝山,德川家几世的珍宝都存于此地。
益次郎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蹿近来一个人,大喊:“你干什么!?”这人是萨摩部队的参谋海江田武次。海江田以为益次郎是来趁火打劫。 益次郎瞥了海江田一眼,过后就再也不搭理他了。这种态度让海江田恨得咬牙切齿,直到晚年撰写自传《实历史传》时,还不忘记叫人写上一笔:“我很偶然的在江户城目击了如下一幕,一间摆满了书画珍品、金银珠玉的密室,满目狼藉。这时密室里只有一个人。”
其实看古董是益次郎剿灭彰义队的第一步计划——筹措军费。诸藩的联军现在的囊中羞涩,他想用德川家收藏的一部分美术品,抵押给横滨的外国人,充作军费。 时任横滨裁判所的判事(法官)寺岛宗则(伯爵)的自传记载如下: “时大村益次郎踞江户城,墓士屯集上野山内,思攻叛逆。旬日,遣使邀余会。席间,大村云:欲攻然金不足,望招之横滨外人,周旋钱饷。” 没等大村向外国人“周旋钱箱”,“天上掉下馅饼来”,大村再也不需要卖古董了。 肥前佐贺藩士,京都新政府的外国事务局的判事大隗八太郎(重信,侯爵),押送着二十五万两从海路东下来到了东京。
新政府倾其所有,不是为了支援大村的讨伐作战,而是为了购买军舰,幕府曾向美国订购了一艘铁甲舰,现在船开到了东京,新政府想买下这艘船。 美国大使不肯卖,他需要对日本的内战保持一种中立的态度。
益次郎得知这个消息,就和萨摩藩办交涉,决定用这笔钱剿灭彰义队。 萨摩的参谋海江田不同意立即讨伐。“官军的兵力太少了,战端一开,如果危及到总督府怎么办?” 益次郎沉默了。 海江田又说:“就算这仗能打胜,江户也逃不过这场兵火浩劫。” 益次郎还是不说话,顺手拿过地图摊了开来。 这个男人知道自己口才不好,他一开口就算说安慰的话,别人也会认为他在“恶语伤人”。
益次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自己的门人寺岛秋介,让他代述。 寺岛的口才很好。他朗朗说到:“包围敌人,以神田川为界,从这开始到这作为战斗区域。当然最好将敌人逼进上野的山区中,将战场移到上野,战斗时就不会给市民造成损失了。” 海江田用力敲桌子,“就这么点兵力想包围敌人,你他妈做梦去吧?” 益次郎开口了:“我说行。你不懂打仗。” “嗯!”海江田被激怒了,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朝益次郎冲去,“不懂打仗”这对这个萨摩藩的参谋来说,没有更厉害的侮辱了。
大村没有一点歉意地表示,他只是科学的表现了他对海江田的看法。他对这类“失言”毫不在意,可是海江田就没这么大度了。这次冲突可以说直接缩短了大村的寿命。大村被暗杀后,有人说背后的黑手,就是当时的弹正大忠(司法部部长)海江田。到今天大家都认为这种说法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步。 “不懂什么意思!”海江田还是不依不饶。 益次郎毫无表情地说:“我从出娘胎以来,从来没有说过不负责任的话。我们手头的兵力这次足够了。” 海江田还想说什么,西乡用手止住了他。 “我看这么办好了。既然大村先生这么有把握,而且肯担责任,我看就把指挥权交给大村先生好了。”
益次郎早在会议前就找西乡谈过,希望自己来指挥战斗。西乡没有更多干涉大村的智慧。西乡的想法:“他这么有自信,应该有几分胜算吧?再说让长州方面的人多竖些战功,将来对加强萨长联合有益处。” 就这样,西乡把指挥权交给了大村。 《条公年谱》记载: 官军欲讨彰义队,召诸藩队长议。参谋林玩十郎曰:“欲镇关东,需兵二万。” 军防局判事大村益次郎至,曰:“今得府兵三千,足矣。” 条公(大监察使三条实美)纳其言,左十郎参谋职。自此益次郎专修战备,大总督府作战方略皆出其手。 官军行事有些抖抖索索的,但也是情有可原的。看彰义队的编制就知道这帮人不是乌和之众。他们最小的战斗单位是组(小队),组里有正副组长,各负其责。两个组为一队,设一队长。彰义队一共十八支队伍,设一头取(总指挥)。 彰义队还有多支“兄弟部队”,如游击队、步兵队、炮兵队、纯忠队、卧龙队、旭队、万字队、神木队、高胜队、松石队、浩气队、水心队等等。他们对外号称有三千之众。
萨摩方面的参谋强烈要求“夜袭”,从古至今、由东到西,少数部队和敌人进行阵地战,都是夜间进攻。 总督府在江户城西之丸召开了作战会议,刚开始夜袭论占了上风,西乡一直闷声不响,认为夜袭论可行。 益次郎不反对也不肯定,萨摩的将佐显得很不快。 有人问:“您有什么想法?”益次郎还是保持沉默。他知道他一开口,满嘴的真理非但不能服人,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摩擦。 对方还是不依不饶。终于益次郎开口了。我们是王师,应该白天堂堂正正进攻。“这是第一条。” 还有,如果组织夜袭,敌人为了取得照明,肯定要在江户各处点火,那江户就保不住了。 大村简短的发言就这么结束了。 大村的门人都说老师“本来那张脸就够呛了,不说话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表情在萨摩人看来只有愚弄。
西乡对益次郎到底有些了解,知道议论持续下去,他就快控制不住局面了。宣布散会,回到卧室里,等益次郎来打“小报告”。 西乡是个成熟的政治家,他逐渐对这个异相的长州人开始理解了。大村的不善和人交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但他拥有的超凡军事天才,能够让当前的对峙形势为之一变。 萨长联盟缺少军事家,老天爷为了照顾他们才特意降下了这个人才。
果然如西乡所预料一般,益次郎抱着一大堆地图、文件,拿着黑板到了西乡的卧室。西乡对他益次郎可以说点头哈腰,有时还开两句玩笑。当然益次郎一如既往不苟言笑,只是在地图上比划着。 益次郎的意思是:和参谋们讨论是谈不出结果的,现在只要西乡点头就可以了。我把作战计划告诉你,你看了再说。
西乡一边看作战计划,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峻了。 益次郎把萨摩藩的部队摆在黑门口,这是参谋们预想的激战地带。协同萨摩藩作战的部队有肥后、因州两个藩。长州藩的部队却被放在敌人的后方,肥前、筑侯、大村、佐土原藩的部队配合他们。 从富山藩的藩邸发起进攻的有肥后、筑后。 从水户藩邸发起进攻的有备前、佐土原、尾州磅礴藩。 其他剩下的部队或是预备队,或是阻击部队。挑选的方式是根据各个藩的士气、装备来分的。从一桥御门到水道桥为阿波藩、水道桥到水户藩邸为尾州藩、圣堂附近为新发田藩、森川驿站为备前藩、大川桥——纪州藩、千住大桥——因州藩、川口——大久保与市藩、沼田——肥后藩、下总古河——肥前藩、武州忍——艺州藩、武州川越——筑前藩。 益次郎打个比喻给西乡听:黑门口就是城门,自然彰义队的重火器都配备在这里。 益次郎叙述完作战计划,又沉默了。 西乡也是闷声不响。《防长回天史》里用古文的形式纪录了下面发生的事: 大村益次郎示之攻击部署,西乡、熟视之,曰:“尊意至萨兵于鏖兵之地呼?”大村执扇,磨之良久,仰天无言。久之乃曰:“然。”西乡不复言。
益次郎的考虑是这样的:黑门口战斗胜败决定了讨伐成功与否,萨摩藩部队比长州藩的部队强,装备也好。所以把萨摩藩的部队部署在那里。益次郎如果将这个意图清楚地告诉西乡,西乡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过益次郎把玩着扇子,良久才明知故问了一句:“怎么样?” 后来海江田了解到这个战斗部署,感到义愤填膺。带着几个人要去刺杀大村,西乡好说歹说才把事态给平息了。自此萨摩人对益次郎的憎恶更深了。 市面上官军要进攻彰义队的消息渐渐传开了。
彰义队的部队如同大村预想一般,从江户各地朝上野集中过来。不过只有一块地方的彰义队没有转移。 下谷广小路在上野大道旁边,道路两旁密集布民房,彰义队在这垒起了榻榻米做的街垒。天黑时,火枪队在这里布防,天亮,部队再退回上野山中。 益次郎掌握了这个规律,对“派部队剿灭之”的提议,不宵一顾。 这时已近黄梅天了。 明治元年五月十五日拂晓。大总督府的下令,诸藩的部队向——大下马(今天二重桥附近)集结。 前天夜里,下了场小雨,地面异常泥泞。 当诸藩的队长到齐后,益次郎和侍者提着灯笼走来了。 他还是那幅千年不变的老打扮。 在一片灯笼里益次郎说话了:“开始攻击(上野彰义队)。” 大村将自己手绘的进攻部署图,发给各个队长。等交待好了掏出怀表看看,等了十分钟。低声说:“出发。” 诸藩的队长在忐忑不安中、无精打采地走了。 蒙蒙小雨中这声小小的出发命令彻底改变了历史进程。此时的大村既没有豪言壮语,亦没有出人意表的行动。下达完命令,大村就回西之丸的司令部去了。对他来说战役之前他做了稠密的计算,下达命令只是个手续问题。 他的这种做法和化学家,不,他就是个化学家。他研究了方程式、准备了药剂、器材,实际操作就交给了学生们去处理了。 益次郎靠在总督府的柱子上,摇着菜盆般大小的脑袋,等着听“试验结果”。
天光渐亮。 各部队按照既定部署在雨中行进。 彰义队还是懵懵懂懂,照着老习惯,从广小路的街垒里撤了出来,朝上野山中退去。官军没费什么力气,就占领了广小路。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龃龉。 进攻本乡的长州藩的部队,第一大队四中队(队长有地品之允)装备了新从横滨买来的后装枪,益次郎对这支部队寄予了厚望。因为这支部队是“临阵磨刀”,队长以下根本没有人掌握后装枪的操作方法。等到进攻时,大家都慌了神。 筹办购买后装枪的人是参谋长州藩士木犁精一郎。有地命令他和几个人,到本乡的加贺藩邸指挥部,“学好了再回来。”部队行进就此停下来,等人。 这造成了一部分部队行进混乱。 萨摩藩的部队按照大村的部署,主力摆在了汤岛。黑门口战斗开始后,足轻队和游击队各出半队人进攻。不过彰义队方面火力猛烈,战况一进一推。 虽然有些小插曲,“试验”基本顺利。 益次郎等待战报同时,已经着手印刷《江城日志》——这张战地新闻了。 自从他到任以来,每天要印发这份新闻一千份。因为是手工印刷,为了赶上进度,他特意从城里雇了八个刻板师,加班加点。大村不喜欢自吹自擂,印刷这份新闻只是为了更好地贯彻战斗意图。
大村手撰了一篇“彰义队、一日讨灭”为题的标题文章,他的计算眼前的战斗一天就能解决,他坚信自己的计算。所以在战斗还没有结束前,已经将载有他写的文章的新闻,印刷完成。只等战斗结束,将新闻散发给全军、全城。 雨越下越大。 上野周边的战斗区域,河沟水池泛滥如海,道路变得异常泥泞,士兵的行进异常困难,战斗进入了拉锯状态 。 彰义队的抵抗要比想象中更顽强。刚开始他们和官军在三桥攻防,抵挡不住后退到了黑门口。不过官军的成果也仅此而已,几个小时内,他们没有前进一步。
彰义队装备了七门四磅山炮,这是以前幕府的法式炮兵丢弃下来的。两门放置在黑门口、山王台两门、其他三门摆在山背后,这些火力让官军吃够了苦头。 这时,官军的炮兵阵地终于开火了,分布在本乡台的加贺、富山藩邸的大炮射出炮弹,越过不忍池朝上野山飞去。 有两门大炮是肥前藩,大战之前从英国买来的阿姆斯特朗炮。 这种炮的炮弹不是圆头弹,而是尖头弹。尖头弹的破坏力、杀伤力是世界第一。当时地球上除了英国以外,装备、使用的只有肥前锅岛藩。 英国的陆海军部,最初对这门炮的安全性表示怀疑,没有将其制式化。萨英战争时,英国部队只是小规模的使用了一下,效果异常显著。不过关于制式化到底没有纳入议程。萨英战争时舰队旗舰的炮长R.E.托勒西给本国的报告里写:“现在我们使用的各式炮弹中,这种炮弹具有最大的破坏力。对于触发信官榴弹的效果,任何赞美的话都是无过之、犹不足。”
在进攻上野的前天晚上,益次郎特意把肥前藩掌管两门炮的炮长唤来,说:“这炮是官军的长城,一定不能落入敌军的手里。” 因为尖头弹的数量很少,如果在开战初期乱打一通,让彰义队知道了官军的“杀手锏”,那可不是耍的。大村再三向炮长强调没有命令不得开炮。战斗进行到午后,大村才下令两门炮朝激战地开火。
榴弹炮划过天际的声音,异常刺耳,江户西之丸的司令部也听到了。 靠在柱子上的益次郎一下子睁开眼,掏出怀表看了看。把表揣了回去,又继续闭目养神。 司令部汇集上来的战报,还是没有进展,时间也一分一秒的流失着。 长州藩部队的正、副参谋长咬起了耳朵:“照这样下去,看来夜里也要。。。。。” “火吹达磨在搞什么呀?” 人们渐渐闹了起来,萨摩方面的人也加入了这个行列,纠集了一帮人冲到了总督府的司令部,找益次郎讲理。益次郎正好不在。一打听,原来益次郎爬到富士箭楼上去了,这帮人又赶了过去。 益次郎还是靠在柱子上。 “我们要请教先生,战前先生不赞成夜袭,战斗一定要在白天解决。照现在的战况来看傍晚之前,连敌人的外围也拿不下来啊!看来夜战是不可避免了,可我们什么也没准备,怎么办?” 作为代表寺岛秋介提出了问题。 “。。。。。。”
益次郎好像在考虑什么,对众人的提问没有任何反应。许久他才发觉周围聚了一大帮人,他直起身、掏出表来看了看。 “时间已到,问题解决了。” 他那幅肯定的语气如同收拾战斗的是怀表的时针一般。 话音刚落地,人们从箭楼的窗口望去上野方面,先是黑烟冒起,后来便是火光冲天。 益次郎回头看看周围的人,说:“问题解决了。”说完用手掌抹抹头上的汗,又开口了,语调如同老师评价学生做实验一般:“那把火是贼兵放的,他们把上野的山林点着了是为了堵追兵。他们人已经不在那里了。那把火是信号。” 没多久,胜利的报告就传来了。 益次郎下命令,让人把江城日志在市面上大撒特撒。他还把参谋附属役盐谷良翰拉上,“出去兜兜。” 益次郎戴着斗笠,很不自然地坐在马上,后面除了参谋盐谷良翰,大屋斧次郎,只有两个长州藩士。
他们来到上野广小路时,只见松坂屋前到处散乱着官军当作掩体用的榻榻米,酒桶,吃剩的饭团。三枚桥仲町街口有官军五、六具尸体,黑门口附近又看见了彰义队员的七具尸体。一行人马来到清水堂前,钟楼的灰烬还在冒烟。 当太阳落下山时,他们已经在回城的路上了。 “这火到底没烧起来。”大村喃喃地说到。他只是想看看试验结果。 路上逃难的市民,排成一条长龙。他们谁没注意到这个戴斗笠,套着黑昵制服的人,是策划上野攻击方案的军师。即使注意到,谁也不会相信。
参考资料
大村益次郎.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 近代日本人之肖像.
最新修订时间:2024-11-22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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