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证录》,综合性医书,14卷,清代
陈士铎撰。约
成书于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内容包括内、外、妇等各科病证。分
伤寒、中寒、
中风等126门,770余证。每证详列病状、病因、
立法处方,并说明方药作用,以及配伍关系。每一证除有一个主治方外,还附有一
备用方,以资互参。说理明白易晓,析证简要中肯,用药灵活切病,颇多经验之谈。以“辨病体之异同,证药味之攻补”为特点,故称为《辨证录》。
陈士铎,字敬之,号远公,别号朱华子,又号大雅堂主人,浙江山阴(今浙江
绍兴)人。清初名医,著有《
石室秘录》《辨证录》《
洞天奥旨》《
脉诀阐微》等。
九流莫难于医,亦莫慎于医,盖人之性命所攸关也。是必奉其传于名师,穷其理于素习,小其心于临时。一遇其人之病,先审其人之气质,按其人之性情,据其人之居处、服习,循经辨络,以得其致病之原与夫病之所在,然后随节气,就方舆,切脉对症,而投之以药,无不有随手而效焉者也。顾自
张仲景以后,名医代出,其所著述,几于汗牛充栋。后之学者,于茫茫大海中,非埋首读书、潜心味道、得名师之指授,而能知三昧者盖寡。余少留心于方书,稍稍知本草,每有疾而不轻服药,惟恐庸医之误也。
兹奉圣天子命抚
粤东。粤东山海隩区也,在天文星躔鹑火,其气多燥,而又近于大海,群山叠抱,其间溪涧泉窦,莫非潮湿也。以天燥地湿之乡,而人之生于其中者,苟不自谨,立即致病。其气之壮者,感之轻而发之速,固可不药而愈。然疾甚者必延医,讵知粤东之医,其能记诵《汤头》,耳熟《
脉诀》者,十无一二,甚而不解《内经》为何文,《条辨》为何意。略知药性,拘守陈方,究之胸中不通,指下不明,是以投之剂而多死。今夫病之寒热,有表里之分焉,有疑似之别焉,有浅深、主客之攸殊焉。其于似
热症者辄投凉剂,岂知凡感于寒则为病热,寒郁则热盛,须温以解者,而凉剂直利刃矣;于似
寒症者辄投暖剂,岂知食重内蒸,热极反寒,六脉全伏,须下以解者,而暖剂尤利刃矣。更可骇者,不论其人之形气与天行之节候,致病之根源,而擅用桂、附、人参,以为能用贵药者为通方、为老手,而不知杀人于三指,而卒不自认其罪者,莫若此等庸医之甚也。余抚粤未及三载,而闻医之杀人者不可数计,殊悯粤人之甘心送命于庸医而不自知也。比
山阴余子燮庵来粤,携函秘藏《辨证录》一书,余假一观,真有
仲景诸公所未及者,而辨证折衷补救,诚为仁人济世寿物之至宝。即为捐俸授梓印行本普行,愿吾粤之医家
熟读精思,悟其今之所是,故不惮琐琐以为之序。
医,小道也,而益于民生者甚大。习医,曲艺也,而关于民命者最深。岐黄以下,代有名贤。其间,著书立说以传于世者,千百年来不啻汗牛盈栋矣。然而,意见各别,言论参差,求能去糟粕、掇菁华、更相表里,若出一人之手,不少概见。无惑乎医道之难明,而医门之贻祸匪浅也。余于斯术,夙所未娴,迩年屏弃尘事,颇爱闲居,尝检东垣
李氏、丹溪朱氏之书,排遣寒暑,反复寻绎。一主清凉,一主温补,以故宗朱者诎李,宗李者诎朱,两家考难,犹如水火。愚窃谓药性有温凉,病症亦有虚实,参观互取,不惟可以相通,兼可以相济,则证之疑似,不可不亟辨也彰彰矣。庚午秋间,
汉川友人客于邗上,
假馆小斋,业工医术。因举平日疑义相质,乃为予条分缕晰,洞开胸臆,而于证候一节,尤有发明。询其所传,则
会稽陈子远公也。叩其所读之书,亦即陈子自著《辨证录》一编也。予索观焉,即启箧笥,抄本持增。展阅数过,凡辩论证候,别具新裁,实能阐扬《灵》、《素》所未备。亟商付梓,公诸当世。客欣然笑曰:此予与陈君有志未逮者也,若果行此,厥功懋矣。于是汇辑全稿,细加厘订,卷分一十有二,门分九十有一,脉诀、外科、幼科以次类附焉,越期年而告竣。陈君笃实君子也,自言授受之际,踪迹甚奇,要皆救世婆心,而非故为大言以欺人者,学者服膺。是编穷其辨证之精微,究其制方之妙旨,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毋按图而索骥,刻舟而求剑,是则陈君之矢念也夫,抑予之所厚望也夫。
余素不知医。二十年前家居时,见戚里中多为庸手所误,每戒病者,勿轻延医,勿轻服药。嗣于家表兄宗之山处,得见陈子远公所著《辨证录》,试之无不奇效。知其书自浙得来,惜其为抄本,无以广其传也。十六年,余官于浙,亟求是书,乃得黄退庵刻本。奉使来滇,置一部于行箧,试之亦无不奇效。惜其板之在浙者,久经散失,窃欲付梓以广其传,而独力难成,商之李石渠、周宁斋、硕致堂,各愿共襄此举,遂于
滇中付剞劂焉。前人有言:药虽用于己手,方多出于古人。是书不但传方,而先辨证。证见乎外者也,人之虚实寒热,伏于内者不可知,见于外者显可辨。得是书者,先即其证审之,症确而药可有功,即是书亦不至无补云。
丁卯秋,余客燕市,黄菊初放,怀人自远,忽闻熬啄声,启扉迓之,见二老者,衣冠伟甚,余奇之,载拜问曰:先生何方来,得毋有奇闻诲铎乎?二老者曰:闻君好医,特来辨难耳。余谢不敏。二老者曰:君擅著作才,何不著书自雄,顾呫呫时艺,窃耻之。余壮其言,乃尚论《灵》、《素》诸书,辨脉辨证,多非世间语,余益奇之。数共晨夕,遂尽闻绪论,阅五月别去,训铎曰:今而后君可出而著书矣。铎退而记忆,合以所试方,
日书数则,久乃成帙。夫医道之难也,不辨脉罔识脉之微,不辨证罔识证之变。今世人习诊者亦甚多矣,言人人殊,究不得其指归,似宜辨脉,不必辨证也。虽然,辨脉难知,不若辨证易知也。古虽有从脉不从证之文,毕竟从脉者少,从证者众,且证亦不易辨也。今人所共知者,不必辨也。古人所已言者,不必辨也。必取今人之所不敢言,与古人之所未及言者,而畅辨之。论其证之所必有,非诡其理之所或无,乍闻之而奇,徐思之而实未奇也。客曰:布帛菽粟,可以活人,安在谈医之
必奇乎。余谢之曰:布帛菽粟,平淡无奇,而活人之理实奇也。日服之而不知其何以温,
日食之而不知其何以饱,致使其理之彰可乎。铎之辨证,犹谈布帛菽粟之理耳。客又笑日:君辨理奇矣,已足显著作之才,奚必托仙以炫奇耶。铎,尼山之弟子也,敢轻言著作乎。闻二先生教,,亦述之而已矣,何必讳其非仙哉。仙不必讳,而必谓是书非述也,得毋欺世以炫奇乎。书非炫奇,而仍以奇闻名者,以铎闻二先生之教,不过五阅月耳,数十万言,尽记忆无忘,述之成帙。是则可奇者乎,岂矜世以炫奇哉。
《辨证录》,共14卷,分为126门,760余证。其中前10卷为
伤寒、内科杂证及五官疾病等,后4卷为妇科、
外科、
儿科病证。本书特点是,
医理与医案相结合,重辨证而轻辨脉,对各种病证的认识和治疗多以
医话、医案的形式进行讨论,使
理法方药融为一体,尤其是书中以
阴阳互根、
五行生克的理论辨析证情,对脏腑之间的生理病理联系作了透彻的论述。所载治疗方药,均说明其配伍关系及治病机理,有很高的临床应用价值,在明清的诸多临床医籍中,可谓独具特色。其论病、
制方,逻辑严谨,考虑周到,配伍组方之新巧,多出人意料。
陈士铎几乎对各种疾病的治疗,都具有
攻补兼施而又补重于攻,寓祛邪于扶正之中的特点,如治疗
中风两手麻木者,以养血益气为主,辅之以祛风通络、
化痰活血之药,制方遣药,具有配伍主次分明、用量轻重各宜的特点。其具体方法是,凡主病之
君药多重用,而佐使或
反佐之药用量则轻。如其治疗
血虚肝旺所导致的
半身不遂或四肢痿软、内热口干者,创制
舒怒益阴汤,制方遣药严谨审慎,法度分明。对血虚中风的治疗,提出养血与消痰并用的方法,谓“血病多痰,消痰始能补血”,“况中风之病,血虚之极,隔膜之间,无非痰也,非多用
白芥子断不能消”,如书中记载有一首生血起废汤,治“血虚中风,未颠仆而半身不遂,语言謇涩”者,养血、消痰并用,对血虚而痰阻络道的中风证是很合拍的。对于剧烈而大量的吐血,
陈氏认为,这是由
火邪所致,但治疗却不能以泻火为主,因为血出之后,“火必变为
虚火”,“而虚火断不可泻”,否则“血已吐出,无血养身,而又用泻火之药,以重伤其胃气,毋论血不能骤生,而气亦不能遽转,往往有致
气脱而死者”,所以治疗“急当固气。盖气固则已失之血可以渐生,未失之血可以再旺耳”,以
固气生血汤治疗。此外对其他类型出血证的治疗,陈氏也多以扶正为主,止血为辅,如在益肾、养肝、补心、润肺等的基础上加用止血之药,这也反映了他补重于攻、
治病求本的用药特点。
《辨证录》为后来医家所重视,清代及近时的许多医书引用其
方论,信服其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