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6年
年份
946年,中国纪年,丙午年马年),后晋开运三年,南唐保大四年,吴越开运三年,于阗同庆三十五年,契丹会同九年,南汉乾和四年,荆南开运三年,马楚开运三年,后蜀广政九年,大理至治元年。
纪年
丙午年(马年
后晋开运三年
南唐保大四年
吴越开运三年
于阗同庆三十五年
契丹会同九年
南汉乾和四年
荆南开运三年
马楚开运三年
后蜀广政九年
大理至治元年
大事件
(1)春,正月,以齐丘为太傅兼中书令,但奉朝请,不预政事。以昭武节度使李建勋为右仆射兼门下侍郎,与中书侍郎冯延己皆同平章事。建勋练习吏事,而懦怯少断;延己工文辞,而狡佞,喜大言,多树朋党。水部郎中高越,上书指延己兄弟过恶,唐主怒,贬越蕲州司士
(1)春季,正月,南唐主任命宋齐丘为太傅兼中书令,但只奉朝会请召,并不参预政务大事。任命昭武节度使李建勋为右仆射兼门下侍郎,与中书侍郎冯延己都为同平章事。李建勋练达谙习官吏事务,但为人懦弱胆小,缺乏决断;冯延己擅长文章辞藻,但为人狡猾,善于谄媚,喜欢说大话,多结纳党羽。水部郎中高越上书指责冯延己兄弟作恶多端。南唐主发怒,贬谪高越为蕲州司士
初,唐主置宣政院于禁中,以翰林学士、给事中常梦锡领之,专典机密,与中书侍郎严续皆忠直无私。唐主谓梦锡曰:“大臣惟严续中立,然无才,恐不胜其党,卿宜左右之。”未几,梦锡罢宣政院,续亦出亦池州观察使。梦锡于是移疾纵酒,不复预朝廷事。续,可求之子也。
当初,南唐主在宫禁中设置了宣政院,任命翰林学士、给事中常梦锡主管,专处理国家机要事务,他和中书侍郎严续,都是忠诚正直无私的大臣。南唐主曾对常梦锡说:“大臣里只有严续保持中立,但是缺乏才能,怕不能抵住朝中的朋党,爱卿应从旁帮助他。”不久,常梦锡被罢免了宣政院的职务,严续也被放到外地作了池州观察使。常梦锡于是上书称病,日日在家饮酒,不再参预朝廷的事。严续是严可求的儿子。
(2)二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2)二月,壬戌朔(初一),出现日食。
(3)晋昌节度使兼侍中赵在礼,更历十镇,所至贪暴,家赀为诸帅之最。帝利其富,三月,庚申,为皇子镇宁节度使延煦娶其女。在礼自费缗钱十万,县官之费,数倍过之。延煦及弟延宝,皆高祖诸孙,帝养以为子。
(3)晋昌节度使兼侍中赵在礼,曾历任十个藩镇的节度使,所到之处贪婪残暴,所积家财在各镇将帅中是最多的。后晋出帝图他的富有,三月,庚申(二十九日),为皇子镇宁节度使石延煦娶他的女儿。为办此事,赵在礼自己花费了十万缗钱财,而官府花费多出好几倍。石延煦和弟弟石延宝,都是后晋高祖石敬瑭的孙子,后晋出帝收为自己的养子。
(4)唐泉州刺史王继勋致书修好于威武节度使李弘义。弘义以泉州故隶威武军,怒其抗礼,夏,四月,遣弟弘通将兵万人伐之。
(4)南唐泉州刺史王继勋写信给威武节度使李弘义,愿两相修好。李弘义认为泉州原隶属于威武军,因王继勋致信用对等礼仪而大怒。夏季,四月,派弟弟李弘通率兵一万人前去讨伐。
(5)初,朔方节度使冯晖灵州,留党项酋长拓跋彦超于州下,故诸部不敢为寇;及将罢镇而纵之。
(5)当初,朔方节度使冯晖驻扎在灵州,并将党项酋长拓跋彦超扣留在州里,所以各部落不敢前来侵掠,到冯晖将离任时,就把拓跋彦超释放了。
前彰武节度使王令温代晖镇朔方,不存抚羌、胡,以中国法绳之。羌、胡怨怒,竞为寇钞。拓跋彦超、石存、也厮褒三族,共攻灵州,杀令温弟令周。戊午,令温上表告急。
前彰武节度使王令温取代冯晖来镇守朔方,他不去安抚羌人、胡人,却用中原的法度来处置他们,羌人、胡人都颇为怨恨愤怒,争相侵犯抄掠。拓跋彦超、石存、也厮褒三个部族联合进攻灵州,杀死王令温的弟弟王令周。戊午(疑误),王令温向朝廷奉上表章告急。
(6)泉州都指挥使留从效谓刺史王继勋曰:“李弘通兵势甚盛,士卒以使君赏罚不当,莫肯力战,使君宜避位自省。”乃废继勋归私第,代领军府事,勒兵击李弘通,大破之。表闻于唐,唐主以从效为泉州刺史,召继勋还金陵,遣将将兵戍泉州。徙漳州刺史王继成为和州刺史,汀州刺史许文稹为蕲州刺史。
(6)泉州都指挥使留从效对刺史王继勋说:“李弘通的军队来势很猛,而我们的士兵因您赏罚不公,没有肯卖力作战的,您应该自己引退反省。”于是王继勋被废黜回归家中。留从效代理军府事务,组织军队抗击李弘通,大败敌人。上表向南唐朝廷报捷,南唐主任命留从效为泉州刺史,将王继勋召回金陵,另选派将领率兵前去驻守泉州。调漳州刺史王继成为和州刺史,调汀州刺史许文稹为蕲州刺史。
(7)定州西北二百里有狼山,土人筑堡于山上以避胡寇。堡中有佛舍,尼孙深意居之,以妖术惑众,言事颇验,远近信奉之。中山人孙方简,及弟行友,自言深意之侄,不饮酒食肉,事深意甚谨。深意卒,方简嗣行其术,称深意坐化,严饰,事之如生,其徒日滋。
(7)在定州西北二百里处有座狼山,当地人在山上筑起城堡来躲避胡人的抄掠。城堡中有佛舍,尼姑孙深意住在里面,用妖诡法术蛊惑众人,预言事情很灵验,远近村民都很信奉她。中山人孙方简和弟弟孙行友,自称是孙深意的侄子,不饮酒吃肉,侍奉孙深意很恭谨。孙深意死后,孙方简就接着用她的法术,称孙深意是坐化了,将尸体装扮修饰,像在世的时候一样侍奉她。孙方简的门徒日渐增多。
会晋与契丹绝好,北边赋役烦重,寇盗充斥,民不安其业。方简、行友因帅乡里豪健者,据寺为寨以自保。契丹入寇,方简帅众邀击,颇获其甲兵、牛马、军资,人挈家往依之者日益众。久之,至千余家,遂为群盗。惧为吏所讨,乃归款朝廷。朝廷亦资其御寇,署东北招收指挥使。
正赶上后晋和契丹绝交,北部边境地区赋役繁多沉重,盗贼遍地丛生,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孙方简、孙行友于是率领当地百姓中强健好斗的把寺庙作为兵寨来保护自己。契丹入侵时,孙方简率领大家迎击,缴获了许多兵器铠甲、牛马等军用物资,人们携家带口前往依附的日益众多。时间久了,达到一千多家,于是成为了群盗。因为惧怕官吏征讨,便归顺朝廷。朝廷也借他们来抵御契丹的入侵,就命其代理东北招收指挥使。
方简时入契丹境钞掠,多所杀获。即而邀求不已,朝廷小不副其意,则举寨降于契丹,请为乡道以入寇。时河北大饥,民饿死者所在以万数,兖、郓、沧、贝之间,盗贼蜂起,吏不能禁。
孙方简有时进入契丹境内抄掠,多有斩杀缴获。不久向朝廷邀功请赏不止,朝廷稍不如他们的意,他就率全寨投降契丹,并请求作契丹人的向导,深入内地抢掠。当时正值河北荒年,百姓饿死的数以万计,兖、郓、沧、贝四州之间,盗贼蜂起,官吏不能禁止。
天雄节度使杜威遣元随军将刘延翰市马于边,方简执之,献于契丹。延翰逃归,六月,壬戌,至大梁,言“方简欲乘中国凶饥,引契丹入寇,宜为之备。”
天雄节度使杜威派元随军将领刘延翰到边境一带买马,孙方简抓住他,献给契丹。刘延翰逃跑回来,六月壬戌(初三),到达大梁,说:“孙方简想乘中国的大饥荒,勾引契丹人入侵,应该为此作好准备。”
(8)初,朔方节度使冯晖灵武,得羌、胡心,市马期年,得五千匹,朝廷忌之,徙镇州及陕州,入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领河阳节度使。晖知朝廷之意,悔离灵武,乃厚事冯玉李彦韬,求复镇灵州。朝廷亦以羌、胡方扰,丙寅,复以晖为朔方节度使,将关西兵击羌、胡;以威州刺史药元福为行营马步军都指挥使。
(8)当初,朔方节度使冯晖在灵武时,深得羌、胡部族的人心,一年之内作马匹交易,得马五千匹,朝廷对他有顾忌,调他镇守州及陕州,又调入朝中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兼领河阳节度使。冯晖得知朝廷的用意,后悔离开灵武,于是就殷勤侍奉冯玉李彦韬,请求再镇守灵州。朝廷也以羌、胡部族正骚扰边境,丙寅(初七)再任冯晖为朔方节度使,率领关西兵马攻击羌、胡军队;任命威州刺史药元福为行营马步军都指挥使。
(9)乙丑,定州言契丹勒兵压境。诏以天平节度使、侍卫马步都指挥使李守贞为北面行营都部署,义成节度使皇甫遇副之;彰德节度使张彦泽充马军都指挥使兼都虞候义武节度使蓟人李殷充步军都指挥使兼都排阵使;遣护圣指挥使临清王彦超、太原白延遇以部兵十营诣邢州。时马军都指挥使、镇安节度使李彦韬方用事,视守贞蔑如也。守贞在外所为,事无大小,彦韬必知之,守贞外虽敬奉而内恨之。
(9)乙丑(初六),定州上报朝廷说契丹调遣军队,进逼边境。后晋出帝下诏书,任命天平节度使、侍卫马步都指挥使李守贞为北面行营都部署,义成节度使皇甫遇任副职;彰德节度使张彦泽充马军都指挥使兼都虞候义武节度使蓟人李殷充任步军都指挥使兼都排阵使;派护圣指挥使临清人王彦超、太原人白延遇率领部兵十营前往邢州。当时,马军都指挥使、镇安节度使李彦韬正执掌权柄,看不起李守贞李守贞在外地的所作所为,无论事情大小,李彦韬都一定知道,李守贞表面虽然尊奉他,但心内很恨他。
(10)初,唐人既克建州,欲乘胜取福州,唐主不许。枢密使陈觉请自往说李弘义,必令入朝。宋齐丘荐觉才辩,可不烦寸刃,坐致弘义。唐主乃拜弘义母、妻皆为国夫人,四弟皆迁官,以觉为福州宣谕使,厚赐弘义金帛。弘义知其谋,见觉,辞色甚倨,待之疏薄;觉不敢言入朝事而还。
(10)当初,南唐人攻克建州后,打算乘胜夺取福州,但南唐主不允许。枢密使陈觉请求亲自去说服李弘义,一定让他入朝称臣。宋齐丘也推荐陈觉口才的雄辩,可以不用刀枪就使李弘义前来归降。南唐主于是封李弘义的母亲、妻子都为国夫人,四个弟弟都升官,派陈觉为福州宣谕使,赏赐李弘义丰厚的金银财物。李弘义明白他们的计谋,接见陈觉时,说话、脸色非常傲慢,给他以冷遇,陈觉没敢提入朝归降的事就返回了。
(11)秋,七月,河决杨刘,西入莘县,广四十里,自朝城北流
(11)秋季,七月,黄河在杨刘决口,向西流入莘县,大水漫漫有四十里宽,从朝城向北流去。
(12)有自幽州来者,言赵延寿有意归国;枢密使李崧冯玉信之,命天雄节度使杜威致书于延寿,具述朝旨,啖以厚利,洛州军将赵行实尝事延寿,遣赍书潜往遗之。延奉复书言:“久处异域,思归中国。乞发大军应接,拔身南去。”辞旨恳密。朝廷欣然,复遣行实诣延寿,与为期约。
(12)有从幽州来的人,说赵延寿有意归顺国家,枢密使李崧冯玉相信了,命令天雄节度使杜威给赵延寿写信,把朝廷的意思讲清楚,用丰厚的财利来引诱。洛州将领赵行实曾在赵延寿手下作过事,派他带上书信偷偷送到幽州去。赵延寿回信说:“久在异国他乡,很想回中原。恳求韩廷发大军接应,我将脱身南下。”词意恳切真挚。朝廷很高兴,又派赵行实前去会见赵延寿,与他约定日期。
(13)八月,李守贞言:“与契丹千余骑遇于长城北,转斗四十里,斩其酋帅解里,拥余众入水溺死者甚众。”丁卯,诏李守贞还屯澶州。
(13)八月,李守贞上报:“与契丹一千多骑兵在长城北面相遇,辗转追杀搏斗了四十里,斩杀了他们的首领解里,把其它敌人赶入水中,淹死了很多。”丁卯(初九),诏命李守贞回兵,驻守澶州。
(14)帝既与契丹绝好,数召吐谷浑酋长白承福入朝,宴赐甚厚。承福从帝与契丹战澶州,又与张从恩滑州。属岁大热,遣其部落还太原,畜牧于岚、石之境。部落多犯法,刘知远无所纵舍;部落知朝廷微弱,且畏知远之严,谋相与遁归故地。有白可久者,位亚承福,帅所部先亡归契丹,契丹用为云州观察使,以诱承福。
(14)后晋出帝与契丹绝交后,屡次召吐谷浑的酋长白承福进京入朝,宴会隆重,赏赐丰厚。白承福跟随出帝,与契丹在澶州作战,又和张从恩共同守卫滑州。适值天气酷热,白承福遣送他的部落回到太原,把牲畜放牧在岚、石二州境内。部落的人经常犯法,刘知远决不放纵;部落知道朝廷衰微,又因害怕刘知远执法的严厉,谋划一起跑回原来的地方。有个叫白可久的,地位仅次于白承福,率领自己的队伍最先逃跑,归降了契丹,契丹任命为云州观察使,用此来引诱白承福投降。
知远与郭威谋曰:“今天下多事,置此属于太原,乃腹心之疾也,不如去之。”承福家甚富,饲马用银槽。威劝知远诛之,收其货以赡军。知远密表:“吐谷浑反覆难保,请迁于内地。”帝遣使发其部落千九百人,分置河阳及诸州。知远遣威诱承福等入居太原城中,因诬承福等五族谋叛,以兵围而杀之,合四百口,籍没其家赀。诏褒赏之,吐谷浑由是遂微。
刘知远郭威谋划道:“现在天下多事,把吐谷浑部落安置在太原,是心腹之患,不如把它除掉。”白承福家里很富,喂马都用银食槽,郭威劝说刘知远杀死他,没收他的财产用来养军队。刘知远送上密表,称“吐谷浑反覆无常难以担保,请把他们迁往内地。”后晋出帝派使者将其部落一千九百人分别安置在河阳和其它各州。刘知远又让郭威引诱白承福等人住到太原城里,乘机诬陷白承福等五个部族聚谋反叛,用兵包围并杀死了他们四百人,抄没了白承福等的家财。后晋出帝下诏表彰奖赏他们。吐谷浑部落从此衰微了。
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坐违法科敛,擅取官麦五百斛造曲,赋与部民。李彦韬素与彦超有隙,发其事,罪应死。彦韬趣冯玉使杀之,刘知远上表论救。李崧曰:“如彦超之罪,今天下藩侯皆有之。若尽其法,恐人人不自安。”甲戌,敕免彦超死,削官爵,流房州。
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因违法征收赋税,擅自取官仓的麦子五百斛造酒,分给部民而犯罪。李彦韬历来与慕容彦超有仇隙,揭发了这件事,按罪应斩首。李彦韬催促冯玉杀掉他,刘知远向朝廷上表章辩论营救。李崧说:“像慕容彦超的罪,现在各地的藩镇将帅都有,如果都按法处置,怕人人不能安心。”甲戌(十六日),敕免了慕容彦超的死罪,削去他的官职爵位,流放到房州。
(15)唐陈觉自福州还,至剑州,耻无功,矫诏使侍卫官顾忠召弘义入朝,自称权福州军府事,擅发汀、建、抚、信州兵及戍卒,命建州监军使冯延鲁将之,趣福州迎弘义。延鲁先遗弘义书,谕以祸福。弘义复书请战,遣楼船指挥使杨崇保将州师拒之。觉以剑州刺史陈诲为缘江战棹指挥使,表:“福州孤危,旦夕可克。”唐主以觉专命,甚怒;群臣多言:“兵已傅城下,不可中止,当发兵助之。”
(15)南唐陈觉从福州返还,到达剑州,他耻于此行未能立功,就假传圣旨,让侍卫官顾忠召李弘义入朝。自称代理福州军府事务,擅自调派汀、建、抚、信四州的军队和守边的士兵,命建州监军使冯延鲁率领,赶赴福州迎接李弘义。冯延鲁先给李弘义写了信,说明祸福。李弘义回信请战,派楼船指挥使杨崇保率州中军队抵御。陈觉命剑州刺史陈诲为缘江战棹指挥使,并向朝廷上表:“福州孤立危难,早晚就能攻克。”南唐主因陈觉专命独断,非常愤怒;群臣多说:“军队现已然分布在福州城下,不能中止,应当发兵助攻。
丁丑,觉、延鲁败杨崇保于候官,戊寅,乘胜进攻福州西关。弘义出击,大破之,执唐左神威指挥使杨匡邺。
丁丑(十九日),陈觉、冯延鲁在候官打败了杨崇保的军队。戊寅(二十日),南唐军队乘胜进攻福州西关。李弘义出击,大败南唐军,抓获南唐左神威指挥使杨匡邺。
唐主以永安节度使王崇文为东南面都招讨使,以漳泉安抚使、谏议大夫魏岑为东面监军使,延鲁为南面监军使,会兵攻福州,克其外郭。弘义固守第二城。
南唐主命永安节度使王崇文为东南面都招讨使,命漳泉安抚使、谏议大夫魏岑为东面监军使,冯延鲁为南面监军使,合兵进攻福州,攻克福州的外城。李弘义固守第二道城墙。
(16)冯晖引兵过旱海,至辉德,糗粮已尽。拓跋彦超众数万,为三陈,扼要路,据水泉以待之。军中大惧。晖以赂求和于彦超,彦超许之。自旦至日中,使者往返数四,兵未解。药元福曰:“虏知我饥渴,阳许和以困我耳;若至暮,则吾辈成擒矣。今虏虽众,精兵不多,依西山而陈者是也。其余步卒,不足为患。请公严陈以待我,我以精骑先犯西山兵,小胜则举黄旗,大军合势击之,破之必矣。”乃帅骑先进,用短兵力战。彦超小却,元福举黄旗,晖引兵赴之,彦超大败。明日,晖入灵州。
(16)冯晖率兵经过旱海,到达辉德,干粮已尽。拓跋彦超几万军队列为三个阵,扼守要路,控制水源,严阵以待。冯晖军队大为恐慌。冯晖给拓跋彦超贿赂以求和,拓跋彦超同意。但从早晨到中午,使者往返了多次,对方军队还没有撤退。药元福对冯晖说:“敌人知道我们又饿又渴,假装允和,以此困住
我们。如果到了傍晚,那我们就被活捉了。现敌人虽然多,但精兵并不多,仅是靠西山布阵而已。其余的步兵,不足威胁我们。请您严阵等待我的信号;我率领精锐骑兵先攻击西山下的敌军,如获小胜就举起黄旗,大军再合力攻击,打败敌军是必定的。”于是率领骑兵首先冲去,用短刀全力死战;拓跋彦超稍稍退却,药元福就举起黄旗,冯晖率兵赶赴,拓跋彦超被打得大败。第二天,冯晖率兵进入灵州。
(17)九月,契丹三万寇河东;壬辰,刘知远败之于阳武谷,斩首七千级。
(17)九月,契丹三万兵马侵犯河东;壬辰(初五),刘知远在阳武谷打败了他们,斩首七千人。
(18)汉刘思潮等既死,陈道庠内不自安。特进邓伸遗之《汉纪》,道庠问其故。伸曰:“憨獠,此书有诛韩信、醢彭越事,宜审读之,”汉主闻之,族道庠及伸。
(18)南汉刘思潮等人死后,陈道庠内心不安。特进邓伸送给他一部《汉纪》,陈道庠问是何原因,邓伸说:“傻瓜,这书里有诛韩信、醢彭越的事,应仔细阅读啊,”南汉主听到此事,诛灭陈道庠、邓伸的家族。
(19)李弘义自称威武留后,更名弘达,奉表请命于晋;甲午,以弘达为威武节度使、同平章事,知闽国事。
(19)李弘义自称为威武留后,改名李弘达,奉上表章听命于后晋。甲午(初七),后晋任命李弘达为威武节度使、同平章事,主持闽国事务。
(20)张彦泽奏败契丹于定州北,又败之于泰州,斩首二千级。
(20)张彦泽上奏:在定州以北击败契丹,在泰州再次击败它,共斩首二千人。
(21)辛丑,福州排阵使马捷引唐兵自马牧山拔寨而入,至善化门桥,都指挥使丁彦贞以兵百人拒之。弘达退保善化门,外城再重皆为唐兵所据。弘达更名达,遣使奉表称臣,乞师于吴越。
(21)辛丑(十四日),福州排阵使马捷领南唐军队从马牧山拔寨而入,开到善化门桥,都指挥使丁彦贞率一百名士兵抵抗。李弘达退守善化门。外城及第二道城都被南唐兵占领。李弘达改名李达,派使者向吴越王钱弘佐奉表称臣,乞求救兵。
(22)楚王希范知帝好奢靡,屡以珍玩为献,求都元帅;甲辰,以希范为诸道兵马都元帅。
(22)楚王马希范知道后晋出帝喜好奢侈、华丽,多次献上珍玩宝物,求封为都元帅;甲辰(十七日),命马希范为诸道兵马都元帅。
(23)丙辰,河决澶州临黄。
(23)丙辰(二十九日),黄河在澶州的临黄决口。
(24)契丹使瀛州刺史刘延祚遗乐寿监军王峦书,请举城内附。且云:“城中契丹兵不满千人,乞朝廷发轻兵袭之,己为内应。又,今秋多雨,自瓦桥以北,积水无际,契丹主已归牙帐,虽闻关南有变,地远阻水,不能救也。”峦与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杜威屡奏瀛、莫乘此可取,深州刺史慕容迁献《瀛莫图》。冯玉李崧信以为然,欲发大兵迎赵延寿及延祚。
(24)契丹使瀛州刺史刘延祚给后晋乐寿监军王峦写信,要求率全城归降,并且说:“城中契丹兵不足一千人,请朝廷派轻兵前来袭击,自己为内应。还有,今年秋天雨多,从瓦桥以北,积水漫无边际,契丹主已回牙帐去了,纵然听到关南有突变,路远隔水,也不能前来援救。”王峦与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杜威屡次上奏,认为瀛、莫二州乘这个机会可夺取;深州刺史慕容迁又献上《瀛莫图》。冯玉李崧都信以为真,准备派出大兵迎接赵延寿和刘延祚。
先是,侍卫马步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李守贞数将兵过广晋,杜威厚待之,赠金帛甲兵,动以万计;守贞由是与威亲善。守贞入朝,帝劳之曰:“闻卿为将,常费私财以赏战士。”对曰:“此皆杜威尽忠于国,以金帛资臣,臣安敢掠有其美,”因言:“陛下若他日用兵,臣愿与威戮力以清沙漠。”帝由是亦贤之。
早先,侍卫马步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李守贞屡次领兵经过广晋,杜威接待他很好,赠送他金银兵器铠甲,每次都数以万计。李守贞因此和杜威亲近友好。李守贞入朝时,后晋出帝慰劳他说:“听说爱卿作为将军,常用自己的钱财赏给战士。”答道:“这些都是杜威对国家的忠心,他用金银钱财资助我,我怎么敢掠取他的美德,”于是说:“陛下如果他日用兵,我愿和杜威通力合作肃清沙漠之敌。”后晋出帝因此也感到他是个德才兼备的将军。
及将北征,帝与冯玉李崧议,以威为元帅,守贞副之。赵莹私谓冯、李曰:“杜令国戚,贵为将相,而所欲未厌,心常慊慊,岂可复假以兵权。必若有事北方,不若止任守贞为愈也。”不从。冬,十月,辛未,以威为北面行营都指挥使,以守贞为兵马都监,泰宁节度使安审琦为左右厢都指挥使,武宁节度使符彦卿为马军左厢都指挥使,义成节度使皇甫遇为马军右厢都指挥使,永清节度使梁汉璋为马军都排陈使,前威胜节度使宋彦筠为步军左厢都指挥使,奉国左厢都指挥使王饶为步军右厢都指挥使,州围练使薛怀让为先锋都指挥使。仍下敕榜曰:“专发大军,往平黠虏。先取瀛、莫,安定关南;次复幽燕,荡平塞北。”又曰:“有擒获虏主者,除上镇节度使,赏钱万缗,绢万匹,银万两。”时自六月积雨,至是未止,军行及馈运者甚艰苦。
待将要北征时,后晋出帝和冯玉、李崧商议,任命杜威为元帅,李守贞为副帅。赵莹私下对冯、李二人说:“杜威是皇帝的亲戚,又是显贵的将相,但他的欲望还没有满足,心常怀不满之意,怎能再授予他兵权。如果一定要对北方用兵,不如只委任李守贞一个人为好。”冯、李二人没有听从。冬季,十月辛未(十四日),命杜威为北面行营都指挥使,命李守贞为兵马都监,泰宁节度使安审琦为左右厢都指挥使,武宁节度使符彦卿为马军左厢都指挥使,义成节度使皇甫遇为马军右厢都指挥使,永清节度使梁汉璋为马军都排阵使,前威胜节度使宋彦筠为步军左厢都指挥使,奉国左厢都指挥使王饶为步军右厢都指挥使,州团练使薛怀让为先锋都指挥使。并下达敕榜,写道:“专门调发大军,前往扫平黠虏。先取瀛州、莫州,安定关南;其次收复幽燕,扫荡平定塞北。”又道:“有生擒胡虏君主的,任命上等大镇的节度使,赏赐钱一万缗,绢一万匹,银子一万两。”当时,从六月连日下雨,至此一直没停,行军和运送军粮都很艰苦。
(25)唐漳州将林赞尧作乱,杀监军使周承义、剑州刺史陈诲。泉州刺史留从效举兵逐赞尧,以泉州裨将董思安权知漳州。唐主以思安为漳州刺史,思安辞以父名章,唐主改漳州为南州,命思安及留从效将州兵会攻福州。庚辰,围之。
(25)南唐漳州将领林赞尧作乱,杀死监军使周承义、剑州刺史陈诲。泉州刺史留从效起兵驱逐林赞尧,派泉州副将董思安代理主持漳州事务。南唐主命董思安为漳州刺史,思安因父亲名“章”而推辞,南唐主于是改漳州为南州,命董思安和留从效率领州中的军队合攻福州。庚辰(二十三日),包围了福州城。
福州使者至钱塘,吴越王弘佐召诸将谋之,皆曰:“道险远,难救。”惟内都监使临安水丘昭券以为当救。弘佐曰:“唇亡齿寒,吾为天下元帅,曾不能救邻道,将安用之,诸君但乐饱身安坐邪。”壬午,遣统军张筠、赵承泰将兵三万,水陆救福州。
福州的使者来到钱塘。吴越王钱弘佐召集众将领商议,都说:“道路又远又险,难以救援。”只有内都监使临安人水丘昭券认为应去援救。钱弘佐说:“唇亡齿寒,我作为天下元帅,连邻邦都不能解救,那还有什么用。你们只高兴吃饱了坐着吗,”壬午(二十五日),派统军使张筠、赵承泰率兵三万人,从水陆两路救援福州。
先是募兵,久无应者,弘佐命纠之,曰:“纠而为兵者,粮赐减半。”明日,应募者云集。弘佐命昭券专掌用兵,昭券惮程昭悦,以用兵事让之。弘佐命昭悦掌应援馈运事,而以军谋委元德昭。德昭,危仔倡之子也。
此前召募士兵,很长时间也没应募的,钱弘佐命令征集,并说:“凡征集而当兵的发给他的粮食和赏赐减少一半。”第二天,应召的人云集而至。钱弘佐命水丘昭券专管用兵之事,但昭券害怕程昭悦,把用兵的事让给他干。钱弘佐命程昭悦掌管接应后援输送粮食的事务,而把全军的谋略大事委交元德昭元德昭是危仔倡的儿子。
弘佐议铸铁钱以益将士禄赐,其弟牙内都虞候弘亿谏曰:“铸铁钱有八害:新钱既行,旧钱皆流入邻国,一也;可用于吾国而不可用于他国,则商贾不行,百货不通,二也;铜禁至严,民犹盗铸,况家有铛釜,野有铧犁,犯法必多,三也;闽人铸铁钱而乱亡,不足为法,四也;国用幸丰而自示空乏,五也;禄赐有常而无故益之以启无厌之心,六也;法变而弊,不可遽复,七也;‘钱’者国姓,易之不祥,八也。”弘佐乃止。
钱弘佐建议铸铁钱以增加将士们的俸禄赏赐,他的弟弟牙内都虞候钱弘亿劝谏道:“铸铁钱有八条害处:新铁钱一发行,旧铜钱都流入邻国,这是第一条;铁钱可在我国使用却不可在他国使用,商人不使用,百货也就不能流通,是第二条;采铜被严格禁止,百姓还有偷偷铸造的,况且每家都有铁锅,地里有铧犁,私铸犯法的必然多,是第三条;闽人铸造铁钱而灭亡,这不值得效法,是第四条;国家财力庆幸很充足,而铸铁钱却是自己显示国库空虚,这是第五条;赐予俸禄本有常数,而无故增加它来诱发贪得无厌之心,是第六条;一旦钱法改变酿成弊端,不能立即恢复,是第七条;‘钱’是国姓,改动不吉祥,是第八条。”钱弘佐于是作罢。
(26)杜威、李守贞会兵于广晋而北行。威屡使公主入奏,请益兵,曰:“今深入虏境,必资众力。”由是禁军皆在其麾下,而宿卫空虚。
(26)杜威、李守贞在广晋会师,然后向北进军。杜威屡次让公主入宫上奏,请求增兵,他说:“现在深入胡虏的国境,一定要靠大家的力量,”因此禁军都归于他的麾下,连宫内的宿值警卫都空虚了。
十一月,丁酉,以李守贞权知幽州行府事。
十一月,丁酉(初十),派李守贞代理主持幽州行府事务。
己亥,杜威等至瀛州,城门洞启,寂若无人,威等不敢进。闻契丹将高谟翰先已引兵潜出,威遣梁汉璋将二千骑追之,遇契丹于南阳务,败死。威等闻之,引兵而南。时束城等数县请降,威等焚其庐舍,掠其妇女而还。
己亥(十二日),杜威等人率兵来到瀛州,城门洞开,寂静得像没有人,杜威等人不敢进去。听说契丹将领高谟翰早已率兵偷偷出城跑了,杜威就派梁汉璋率领二千名骑兵追击,在南阳务与契丹遭遇,梁汉璋战败被杀。杜威等听到这个消息,率兵南下。当时束城等几个县已请求归降,杜威等人焚烧了庐舍,抢掠了那里的妇女而返回。
(27)己酉,吴越兵至福州,自罾浦南潜入州城。唐兵进据东武门,李达与吴越兵共御之,不利。自是内外断绝,城中益危。
(27)己酉(二十二日),吴越的军队来到福州,从罾浦以南偷偷进入福州城。而南唐军队又前进占领了东武门,李达和吴越兵共同抵抗,战事不利。从此福州城与外界联系断绝,城里形势更加危急。
唐主遣信州刺史王建封助攻福州。时王崇文虽为元帅,而陈觉、冯延鲁、魏岑争用事,留从效、王建封倔强不用命,各争功,进退不相应。由是将士皆解体,故攻城不克。
南唐主派信州刺史王建封帮助进攻福州。当时南唐军中虽然王崇文是元帅,但是陈觉、冯延鲁、魏岑三人争着主事,留从效、王建封二人又倔强不听命令,各自抢功劳,进退行动互不照应。因此下面的将士也都人心涣散,所以福州城攻不下来。
唐主以江州观察使杜昌业为吏部尚书,判省事。先是昌业自兵部尚书判省事,出江州,及还,阅簿籍,抚案叹曰:“未数年,而所耗者半,其能久乎。”
南唐主命江州观察使杜昌业为吏部尚书,主管尚书省事。原先,杜昌业是兵部尚书主管尚书省事,出江州任职。这次回来上任,翻阅帐册簿籍,拍案感叹道:“没几年功夫,府库的积累所消耗已过半,怎么能持久呢。”
(28)契丹主大举入寇,自易、定趣恒州。杜威等至武强,闻之,将自贝、冀而南。彰德节度使张彦泽时在恒州,引兵会之,言契丹可破之状;威等复趣恒州,以彦泽为前锋。甲寅,威等至中度桥,契丹已据桥,彦泽帅骑争之,契丹焚桥而退。晋兵与契丹夹滹沱而军。
(28)契丹主率兵大举入侵,从易州、定州直向恒州。杜威等到达武强,听到这个消息,要从贝州冀州往南走。彰德节度使张彦泽当时在恒州,领兵前去和杜威等人会师,并陈述契丹可以被打败的理由,杜威等又开往恒州,命张彦泽为前锋。甲寅(二十七日),杜威等来到中度桥,但契丹已占领了桥,张彦泽率骑兵前去争夺,契丹兵把桥烧掉退却了。于是后晋兵马和契丹军队隔着滹沱河驻扎下来。
始,契丹见晋军大至,又争桥不胜,恐晋军急渡滹沱,与恒州合势击之,议引兵还。及闻晋军筑垒为持久之让,遂不去。
开始,契丹人见后晋军队浩浩荡荡开来,前来争桥又没取胜,担心对方会强渡滹沱河,和恒州联合夹击,商议退兵返回;但听到后晋军队已筑起营垒作持久的准备,于是就不退兵了。
(29)蜀施州刺史田行皋叛,遣供奉官耿彦将兵讨之。
(29)后蜀施州刺史田行皋反叛,后蜀派供奉官耿彦率兵前去讨伐。
(30)杜威虽以贵戚为上将,性懦怯。偏裨皆节度使,但日相承迎,置酒作乐,罕议军事。
(30)杜威虽然以皇帝亲戚身份担任上将,但生性懦弱胆小。他手下的将领都是节度使,只是天天奉承迎合,饮酒作乐,很少谈论军事。
磁州刺史兼北面转运使李说威及李守贞曰:“今大军去恒州咫尽,烟火相望。若多以三股木置水中,积薪布土其上,桥可立成。密约城中举火相应,夜募将士斫虏营而入,表里合势,虏必遁逃。”诸将以为然,独杜威不可,遣南至怀、孟督军粮。
磁州刺史兼北面转运使李劝说杜威和李守贞道:“现在大军距恒州近在咫尽,彼此的烟火都能望见。如果把许多三股木放到水中,在上面放上柴草铺上土,桥就立刻架成了。再密约城中的守军点起火堆为联络信号,趁夜里组织将士砍断敌虏营盘的栅栏冲进去,里外合兵,胡虏一定败逃。”众将领都认为说得对,只有杜威认为不行,派李往南到怀、孟二州督运军粮。
契丹以大军当晋军之前,潜遣其将萧翰、通事刘重进将百骑及羸卒,并西山出晋军之后,断晋粮道及归路。樵采者遇之,尽为所掠;有逸归者,皆称虏众之盛,军中惧。翰等至栾城,城中戍兵千余人,不觉其至,狼狈降之。契丹获晋民,皆黥其面曰“奉敕不杀”,纵之南走;运夫在道遇之,皆弃车惊溃。翰,契丹主之舅也。
契丹用大军挡在后晋军队的前面,又悄悄派出将领萧翰、通事刘重进率领一百名骑兵和羸弱的步卒,沿西山出现在后晋军队的后面,切断后晋军的粮道和退路。打柴的樵夫遇到他们,全被抓走了;有逃跑回来的,都说契丹军队的强盛,后晋军中人心惶惶。萧翰等到达了栾城,城中后晋守军有一千多人,没想到敌人来临,慌乱狼狈中全都投降了。契丹抓到的后晋百姓,全都在脸上刺“奉敕不杀”四个字,放他们往南走;运粮的民夫在路上遇见他们,都撂下辎重惊慌溃逃了。萧翰是契丹主耶律德光的舅舅。
十二月,丁巳朔,李自书密奏,具言大军危急之势,请车贺幸滑州,遣高行周符彦卿扈从,及发兵守澶州、河阳以备虏之奔冲;遣军将关勋走马上之。
十二月,丁巳朔(初一),李亲自给后晋出帝写上密奏,详细说明后晋大军危急的形势,请皇帝亲临滑州,派高行周符彦卿扈从,并请派兵守卫澶州、河阳,以防范契丹军队的冲击。派将领关勋快马把密奏送给皇帝。
己未,帝始闻大军屯中度;是夕,关勋至。庚申,杜威奏请益兵,诏悉发守宫禁者得数百人,赴之。又诏发河北及滑、孟、泽、潞刍粮五十万诣军前;督迫严急,所在鼎沸。辛酉,威又遣从者张祚等来告急,祚等还,为契丹所获。自是朝廷与军前声问两不相通。
己未(初三),后晋出帝才知道大军驻扎在中度桥的消息。这天傍晚,关勋已赶到大梁。庚申(初四),杜威上奏章请求增兵,后晋出帝下诏调全部守卫宫禁的几百人,赶往中度桥。又下诏,调发河北及滑、孟、泽、潞各州粮草五十万送到军营。因为督运时间紧迫,催促严急,各地惊扰沸腾。辛酉(初五)杜威又派遣部下张祚等前去告急,张祚等在回来的途中被契丹抓获。从此,朝廷和军队之间消息不通。
时宿卫兵皆在行营,人心懔懔,莫知为计。开封尹桑维翰,以国家危在旦夕,求见帝言事;帝方在苑中调鹰,辞不见。又诣执政言之,执政不以为然。退,谓所亲曰:“晋氏不血食矣!”
当时宫中的宿卫兵都在行营里,人人心里危惧,不知该怎么办。开封尹桑维翰认为国家的存亡已经危在旦夕,请求朝见皇帝、上报情况。后晋出帝正在御苑里玩弄猎鹰,推辞不见。桑维翰又去向执掌权柄的大臣陈述,那些大臣不以为然。桑维翰退下来,对亲近的人说:“晋氏的宗庙得不到祭祀了!”
帝欲自将北征,李彦韬谏而止。时符彦卿虽任行营职事,帝留之,使戍荆州口。壬戌,诏以归德节度使高行周为北面都部署,以彦卿副之,共戍澶州;以西京留守景延广戍河阳,且张形势。
后晋出帝要亲自率兵北征,被李彦韬劝谏阻止。当时符彦卿虽然担任行营的职务,后晋出帝把他留下,让他守卫荆州口。壬戌(初六),下诏命归德节度使高行周为北面都部署,命符彦卿任副职,一起守卫澶州;命西京留守景延广守卫河阳,摆开了迎战的架势。
奉国都指挥使王清言于杜威曰:“今大军去恒州五里,守此何为!营孤食尽,势将自溃。请以步卒二千为前锋;夺桥开道,公帅诸军继之;得入恒州,则无忧矣。”威许诺,遣清与宋彦筠俱进。清战甚锐,契丹不能支,势小却;诸将请以大军继之,威不许。彦筠为契丹所败,浮水抵岸得免。清独帅麾下陈于水北力战,互有杀伤,屡请救于威,威竟不遣一骑助之。清谓其众曰:“上将握兵,坐观吾辈困急而不救,此必有异志。吾辈当以死报国耳!”众感其言,莫有退者,至暮,战不息。契丹以新兵继之,清及士众尽死。由是诸军皆夺气。清,州人也。
奉国都指挥使王清向杜威进言道:“现在大军离恒州城只有五里,守在这里干什么!军营孤立,粮食吃完,必将自己溃败。请求率步兵二千为先锋,夺取桥梁,开辟道路,您率领各军紧随其后,能够进入恒州,就没有忧虑了。”杜威允许了,派王清和宋彦筠一起前进。王清作战锐不可当,契丹兵不能支持,稍稍退却;众将领请求立刻派大军随后前进,杜威不允许。宋彦筠契丹打败了,自己游回岸边,免于一死。王清独自率麾下兵士在河北岸布阵奋力作战,两军互有伤亡;王清屡次向杜威求救,杜威竟然不派一骑前去支援。王清对士兵们说:“上将手握重兵,却坐观我们在困急当中不来救援,他一定有叛变之意。我们应该以死报国!”大家为他的话所感动,没有一人后退的,到了日暮,仍然战斗不息。契丹又派新的军队前来进攻,王清和士兵们全都战死。从此后晋各军丧失了士气。王清是州人。
甲子,契丹遥以兵环晋营,内外断绝,军中食且尽。杜威与李守贞、宋彦筠谋降契丹,威潜遣腹心诣契丹牙帐,邀求重赏。契丹主绐之曰:“赵延寿威望素浅,恐不能帝中国。汝果降者,当以汝为之。”威喜,遂定降计。丙寅,伏甲召诸将,出降表示之,使署名。诸将骇愕,莫敢言者,但唯唯听命。威遣门使高勋赍诣契丹,契丹主赐诏慰纳之。是日,威悉命军士出陈于外,军士皆踊跃,以为且战,威亲谕之曰:“今食尽涂穷,当与汝曹共求生计。”因命释甲。军士皆恸哭,声振原野。威、守贞仍于众中扬言:“主上失德,信任奸邪,猜忌于己。”闻者无不切齿。契丹主遣赵延寿衣赭袍至晋营慰抚士卒,曰:“彼皆汝物也。”杜威以下,皆迎谒于马前;亦以赭袍衣威以示晋军,其实皆戏之耳。以威为太傅,李守贞为司徒。
甲子(初八),契丹派兵从远处包围了后晋军营,军营与外界联系断绝了,军中粮食将尽。杜威和李守贞宋彦筠谋划投降契丹,杜威还暗中派遣了心腹到契丹主的牙帐里,邀功求取重赏。契丹主骗他说:“赵延寿威望素来浅薄,恐怕不能作中原的皇帝。你果真能投降,就让你当皇帝。”杜威喜欢,于是拟定投降的计划。丙寅(初十),军帐周围埋伏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召集众将领前来,杜威拿出降表来给他们看,让他们署名。众将领惊愕害怕,没有敢说话的,只有“是、是”地听从命令。杜威派门使高勋带降表送给契丹,契丹主赐下诏书抚慰收纳他们。这一天,杜威命全军士兵到营外列阵,军士们十分踊跃,以为就要打仗。杜威亲自告诉他们:“现在粮食吃光无路可走,应和你们一同求取生存的办法。”于是命令全军放下武装。军士们都抱头痛哭,哭声振动了原野。杜威、李守贞还在众人中宣扬:“君主无德,听信任用奸臣小人,猜忌我们。”听的人没有不咬牙切齿的。契丹主派赵延寿身穿赭袍来到后晋营中抚慰士兵,指着赭袍说:“这都将是你的东西。”杜威以下将领都到马前迎接拜见;赵延寿也给杜威穿上赭袍,给后晋将士们看,其实这都是愚弄他们的把戏而已。契丹任命杜威为太傅,李守贞为司徒。
威引契丹主至恒州城下,谕顺国节度使王周以己降之状,周亦出降。戊辰,契丹主入恒州。遣兵袭代州,刺史王晖以城降之。
杜威引导契丹主来到恒州城下,告诉顺国节度使王周自己投降的情况,王周也出城投降了。戊辰(十二日),契丹主进入恒州。又派兵袭击代州,刺史王晖开城投降。
先是契丹屡攻易州,刺史郭固守拒之。契丹主每过城下,指而叹曰:“吾能吞并天下,而为此人所扼!”及杜威既降,契丹主遣通事耿崇美至易州,诱谕其众,众皆降;不能制,遂为崇美所杀。,邢州人也。
原先,契丹屡次进攻易州,刺史郭死守抗拒。契丹主每次经过城下都指着易州城叹道:“我能够吞并天下,却被此人所扼阻!”现杜威已投降,契丹主派通事耿崇美来到易州,诱劝郭的部下,这些人都投降了,郭不能制止,于是被耿崇美杀死。郭是邢州人。
义武节度使李殷,安国留后方太,皆降于契丹。契丹主以孙方简为义武节度使,麻为安国节度使,以客省副使马崇祚权知恒州事。
义武节度使李殷、安国留后方太,都投降了契丹。契丹主任命孙方简为义武节度使,麻为安国节度使,任命客省副使马崇祚代理主持恒州事务。
契丹翰林承旨、吏部尚书张砺言于契丹主曰:“今大辽已得天下,中国将相宜用中国人为之,不宜用北人及左右近习。苟政令乖失,则人心不服,虽得之,犹将失之。”契丹主不从。
契丹翰林承旨、吏部尚书张砺对契丹主说:“现在大辽已得天下,中原的将相应由中原人来作,不宜用北国人和左右熟悉的人。如果政令失误,就会人心不服,虽然得到了天下,也还会失去。”契丹主不肯听从。
引兵自邢、相而南,杜威将降兵以从。遣张彦泽将二千骑先取大梁,且抚安吏民,以通事傅住儿为都监。
契丹主率兵从邢、相二州南下,杜威率降兵跟随。契丹主派张彦泽率二千骑兵先去攻取大梁,并且安抚那里的官吏百姓,派通事傅住儿为都监。
杜威之降也,皇甫遇初不预谋。契丹主欲遣遇先将兵入大梁,遇辞;退,谓所亲曰:“吾位为将相,败不能死,忍复图其主乎!”至平棘,谓从者曰:“吾不食累日矣,何面目复南行!”遂扼吭而死。
杜威投降的事,皇甫遇当初没参预谋划。契丹主要派皇甫遇先率兵进入大梁,他推辞了;退下后对亲信说:“我身为将相,兵败后不能去死,怎能忍心再谋取君主呢!”兵至平棘,对身边跟随人的说:“我已好几天不吃饭了,还有什么面目再往南走啊!”于是掐住喉咙而死。
张彦泽倍道疾驱,夜渡白马泽。壬申,帝始闻杜威等降;是夕,又闻彦泽至滑州,召李崧、冯玉李彦韬入禁中计事,欲诏刘知远发兵入援。癸酉,未明,彦泽自封丘门斩关而入,李彦韬帅禁兵五百赴之,不能遏。彦泽顿兵明德门外,城中大扰。
张彦泽日夜兼程飞奔疾驰,夜里渡过白马津。壬申(十六日),后晋出帝才知道杜威等人已投降。当天傍晚,又听说张彦泽已到滑州,就召李崧、冯玉、李彦韬到宫中议事,打算诏命刘知远起兵来援救都城。癸酉(十七日),天还没亮,张彦泽已从封丘门破关冲入城中,李彦韬率领禁军五百名前往迎敌,不能阻止,张彦泽在明德门外驻军,城中大乱。
帝于宫中起火,自携剑驱后宫十余人将赴火,为亲军将薛超所持。俄而彦泽自宽仁门传契丹主与太后书慰抚之,且召桑维翰景延广,帝乃命灭火,悉开宫城门。帝坐苑中,与后妃相聚而泣,召翰林学士范质草降表,自称“孙男臣重贵,祸至神惑,运尽天亡。今与太后及妻冯氏,举族于郊野面缚待罪次。遣男镇宁节度使延煦,威信节度使延宝,奉国宝一、金印三出迎。”太后亦上表称“新妇李氏妾”。
后晋出帝在宫中放起了火,自己提着宝剑驱赶后宫的十几个人将跳入火中,被亲军将领薛超抱住了。一会儿,张彦泽从宽仁门外传进契丹主给太后的书信以示抚慰,并召桑维翰、景延广前来。后晋出帝于是命令灭火,打开所有的宫门。后晋出帝坐在御苑中和后妃们相聚哭泣,召翰林学士范质草拟降表,自称:“孙男臣重贵,祸事来临神鬼迷惑;运数已尽天命灭亡。现在和太后及妻子冯氏,全族大小都在郊野两手反绑向前排列等待降罪。派儿子镇宁节度使石延煦、威信节度使石延宝,奉上国宝一枚、金印三枚出城迎接。”太后也上表称“新妇李氏妾”。
傅住儿入宣契丹主命,帝脱黄袍,服素衫,再拜受宣,左右皆掩泣。帝使召张彦泽,欲与计事。彦泽曰:“臣无面目见陛下。”帝复召之,彦泽微笑不应。
傅住儿入宫内宣示契丹主的命令,后晋出帝脱下黄袍,穿上素色衣衫,再次叩拜听从宣示,宫内左右侍从们都掩面涕泣。后晋出帝让人召张彦泽来,想和他议事。张彦泽说:“臣没脸去见陛下。”出帝再次召他去,他只是微笑不答应。
或劝桑维翰逃去。维翰曰:“吾大臣,逃将安之!”坐而俟命。彦泽以帝命召维翰,维翰至天街,遇李崧,驻马语未毕,有军吏于马前揖维翰赴侍卫司。维翰知不免,顾谓崧曰:“侍中当国,今日国亡,反令维翰死之,何也?”崧有愧色。彦泽踞坐见维翰,维翰责之曰:“去年拔公于罪人之中,复领大镇,授以兵权,何乃负恩至此!”彦泽无以应,遣兵守之。
有人劝桑维翰逃走,他说:“我是大臣,逃了又往哪里去!”静坐待命。张彦泽以皇帝的命令召桑维翰入宫,桑维翰来到天街时,遇见李崧,停下马来说话未完,就有军吏在马前揖请桑维翰去侍卫司,他知道自己难免一死,回头对李崧说:“您这位侍中主持国政,现在国家灭亡,反而要让我去死,为什么呢?”李崧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张彦泽傲慢地倚坐接见桑维翰,桑维翰指责他道:“去年从罪人之中把你提拔出来,又让你管辖一个大的藩镇,授予你兵权,你怎么能如此负恩!”张彦泽无话可答,派兵看守住桑维翰。
宣徽使孟承诲,素以佞巧有宠于帝,至是,帝召承诲,欲与之谋,承诲伏匿不至;张彦泽捕而杀之。
宣徽使孟承诲一贯以乖巧谄媚受后晋出帝宠信,到这时,后晋出帝召他,想和他商议事情,孟承诲藏匿起来不到;张彦泽把他捉住而杀掉。
彦泽纵兵大掠,贫民乘之,亦争入富室,杀人取其货,二日方止,都城为之一空。彦泽所居山积,自谓有功于契丹,昼夜以酒乐自娱,出入骑从常数百人,其旗帜皆题“赤心为主”,见者笑之。军士擒罪人至前,彦泽不问所犯,但嗔目竖三指,即驱出断其腰领。彦泽素与门使高勋不协,乘醉至其家,杀其叔父及弟,尸诸门首。士民不寒而。
张彦泽放纵士兵大肆抢掠,贫民趁乱也争着闯入富人家里杀人抢钱财,两天才停止,而都城已经被洗劫一空。张彦泽的住处里钱财宝物堆积如山,他自认为有功于契丹,不分昼夜地饮美酒、听歌乐,纵情娱乐;每次出入跟随的骑兵常有几百名,他的旗帜上都题有“赤心为主”四字,见到的无不耻笑他。军士抓获罪人押到跟前,他不问所犯何罪,只瞪起眼睛竖起中指,就拉出去腰斩。张彦泽素来与门使高勋不融洽,就乘酒醉来到他家,杀死他的叔父和弟弟,陈尸门前。士民见了不寒而。
中书舍人李涛谓人曰:“吾与其逃于沟渎而不免,不若往见之。”乃投刺谒彦泽曰:“上书请杀太尉人李涛,谨来请死。”彦泽欣然接之,谓涛曰:“舍人今日惧乎?”涛曰:“涛今日之惧,亦犹足下昔年之惧也。向使高祖用涛言,事安至此!”彦泽大笑,命酒饮之。涛引满而去,旁若无人。
中书舍人李涛对人说:“我与其逃到水沟里而不免一死,就不如前去见他。”于是投上名刺谒见张彦泽,说:“上书请杀太尉人李涛,谨来请死。”张彦泽欣然接见了他,问李涛:“你今天害怕了?”李涛说:“我今天的害怕,就像你当年的害怕一样。过去如果高祖听我李涛的话,事情哪能到这地步!”张彦泽听了放声大笑,命人拿酒来给李涛喝,李涛斟满杯后一饮而尽,然后旁若无人地走了。
甲戌,张彦泽迁帝于开封府,顷刻不得留,宫中恸哭。帝与太后、皇后乘肩舆,宫人、宦者十余人步从。见者流涕。帝悉以内库金珠自随。彦译使人讽之曰:“契丹主至,此物不可匿也。”帝悉归之,亦分以遗彦泽,彦泽择取其奇货,而封其余以待契丹。彦泽遣控鹤指挥使李筠以兵守帝,内外不通。帝姑乌氏公主赂守门者,入与帝诀,归第自经。帝与太后所上契丹主表章,皆先示彦泽,然后敢发。
甲戌(十八日),张彦泽把出帝迁往开封府,而且片刻不让停留,宫里大哭。出帝和太后、皇后坐着肩舆,宫人、宦官十几人步行跟随。路上见到的人都流下眼泪。出帝把内库的金银珠宝都随身带走,张彦泽派人规劝他说:“契丹主来时,这些东西无法藏匿。”出帝将这些财宝都放回内库,也分一部分给张彦泽;张彦泽选取其中的奇珍异宝,封存其余留待契丹张彦泽控鹤指挥使李筠率兵看守出帝,出帝和外界的联系不通。出帝的姑姑乌氏公主贿赂看门人,进来与出帝诀别,然后回到家中上吊自杀。出帝和太后给契丹主所上的表章,都先给张彦泽看过,然后才敢发出。
帝使取内库帛数段,主者不与,曰:“此非帝物也。”又求酒于李崧,崧亦辞以他故不进。又欲见李彦韬,彦韬亦辞不往。帝惆怅久之。
后晋出帝让人取几段内库的丝帛,管库的人不给,说:“这不是你的东西。”又向李崧要酒,李崧也用其它原因推托不送来。他又想见李彦韬,李彦韬也推辞不来,出帝为此惆怅了许久。
冯玉佞张彦泽,求自送传国宝,冀契丹复任用。
冯玉谄媚张彦泽,请求让自己送去传国之宝,希望契丹能再任用他。
楚国夫人丁氏,延煦之母也,有美色。彦泽使人取之,太后迟回未与;彦泽诟詈,立载之去。
楚国夫人丁氏,是石延煦的母亲,长得美丽。张彦泽派人去取来,太后迟疑徘徊不肯给,张彦泽大骂,把楚国夫人装上车就走。
是夕,彦泽杀桑维翰。以带加颈,白契丹主,云其自经。契丹主曰:“吾无意杀维翰,何为如是!”命厚抚其家。
这天傍晚,张彦泽杀了桑维翰,并用带子套在他脖子上,告诉契丹主,说他是上吊自杀。契丹主说:“我无意杀桑维翰,他为什么这样!”命人丰厚地抚恤他的家属。
高行周符彦卿皆诣契丹牙帐降。契丹主以阳城之战为彦卿所败,诘之。彦卿曰:“臣当时惟知为晋主竭力,今日死生惟命。”契丹主笑而释之。
高行周符彦卿都到契丹主的牙帐投降。契丹主因阳城之战被符彦卿打败,追问符彦卿,彦卿说:“臣当时只知为晋主竭尽全力,今日死生听你决定。”契丹主一笑而释放了他。
己卯,延煦、延宝自牙帐还,契丹主赐帝手诏,且遣解里谓帝曰:“孙勿忧,必使汝有啖饭之所。”帝心稍安,上表谢恩。
己卯(二十三日),石延煦、石延宝从牙帐回,契丹主赐给出帝手诏,并派解里前去对出帝说:“孙儿不要担忧,一定让你有吃饭的地方。”出帝心里稍稍安稳,上表谢恩。
契丹以听献传国宝追琢非工,又不与前史相应,疑其非真,以诏书诘帝,使献真者。帝奏:“顷王从珂自焚,旧传国宝不知所在,必与之俱烬。此宝先帝所为,群臣备知。臣今日焉敢匿宝!”乃止。
契丹认为所献的传国之宝雕琢不精细,又和前代历史所记不相吻合,怀疑不是真品,下诏书追问出帝,让他献出真宝。出帝上奏道:“不久前王从珂自焚时,旧的传国之宝就不知去向,想来一定是和他一起化为灰烬了。这个国宝是先帝所制,众大臣全知道。我在今天哪里还敢藏匿国宝啊!”于是作罢。
帝闻契丹主将渡河,欲与太后于前途奉迎;张彦泽先奏之,契丹主不许。有司又欲使帝衔璧牵羊,大臣舆榇,迎于郊外,先具仪注白契丹主,契丹主曰:“吾遣奇兵直取大梁,非受降也。”亦不许。又诏晋文武群官,一切如故;朝廷制度,并用汉礼。有司欲备法驾迎契丹主,契丹主报曰:“吾方擐甲总戎,太常仪卫,未暇施也。”皆却之。
出帝听说契丹主将要渡黄河,想和太后事先到前面迎接;张彦泽事先奏报,契丹主不同意。有关官员又想让出帝口衔璧、手牵羊,大臣拉着车上的棺材,到郊外迎接;先将这些仪式告诉契丹主,契丹主说:“我派奇兵直取大梁,不是来受降的。”也不允许。又下诏书告诉后晋文武百官,一切都照旧;朝廷制度沿用汉人礼仪。有关官署要备法驾去迎接契丹主,契丹主说:“我正戎装披甲,太常仪卫没工夫使用。”一概推却了。
先是契丹主至相州,即遣兵趣河阳捕景延广。延广苍猝无所逃伏,往见契丹主于封丘。契丹主诘之曰:“致两主失欢,皆汝所为也。十万横磨剑安在!”召乔荣,使相辩证,事凡十条。延广初不服,荣以纸所记语示之,乃服。每服一事,辄授一筹。至八筹,延广但以面伏地请死,乃锁之。
早先,契丹主来到相州,旋即派兵开往河阳捕捉景延广景延广仓促之间无处逃跑藏匿,就到封丘去见契丹主。契丹主责问他道:“导致两主不和,全是你所干的事!你所说的‘十万横磨剑’在哪里?”召来乔荣,让他们互相申辩对证,共十件事。景延广最初不服,乔荣把纸上所记的话给他看,景延广才认服,每承认一件事,就给他一支筹码。到第八去支筹码时,景延广只能把脸伏在地上请求死罪,于是把他关押起来。
丙戌晦,百官宿于封禅寺。
丙戌晦(三十日),文武百官在封禅寺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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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修订时间:2022-05-25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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