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年(1402),燕王称帝,即
明成祖,召为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署院事。陈瑛深受明成祖宠信,越加严苛,专以陷害他人为能。十一月,陈瑛刚刚到任,就进言说:“陛下应天顺人,万姓率服,而
廷臣有不顺命、
效死建文(
建文帝)者,如
礼部侍郎黄观、
太常寺少卿廖升、
翰林院修撰王叔英、
衡王府
纪善周是修、浙江按察使
王良、
沛县知县颜伯玮等,其心与叛逆无异,请追戮之。”明成祖说:“朕诛奸臣,不过齐(
齐泰)、黄(
黄子澄)数辈,后二十九人中如
张紞、
王钝、
郑赐、
黄福、
尹昌隆,皆宥而用之。况汝所言,有不与此数者,勿问。”廖升、周是修在燕王入京城时上吊自杀,黄观在
安庆投江自杀,王叔英在
广德上吊自杀,王良全家自焚。颜伯玮在大军兵临城下,与儿子一同被杀。后来,陈瑛阅读了
方孝孺等人的
狱词,于是查抄黄观、王叔英等家,发配其妻女,
远亲、
外亲纷纷被连坐。黄观的妻女出
通济门,将两人溺死。王叔英的两个女儿在
锦衣卫大狱,投井而死。陈瑛审理
胡闰的案件,查抄达数百家,号冤声彻天。两列御史皆掩面而泣,陈瑛也脸色惨变,对人说:“不以叛逆处此辈,则吾等为无名。”诸位建文忠臣最终都没有后代。
永乐三年(1405),
刑部尚书雒佥言事违背帝意,陈瑛弹劾雒佥贪婪暴虐,雒佥被杀。又弹劾驸马都尉
胡观强娶民间女子,娶娼为妾,参与李景隆谋反,以亲见赦免不改。明成祖下命不要治罪,罢免了胡观的
朝请。过了一段时间,又弹劾胡观心怀不满,被捕入狱。
永乐八年(1410),弹劾降平侯
张信占用
练湖及
江阴的
官田,命
三法司会审。陈瑛担任都御史数年,所弹劾的
勋戚、大臣十余人,皆私下得到明成祖的指使。陈瑛曾弹劾顺昌伯王佐,
都督陈俊,
指挥王恕,都督曹远,指挥房昭,
佥都御史俞士吉,
大理寺少卿袁复,御史车舒,都督王瑞,指挥林泉、牛谅,
通政司参议贺银等数十人。
明成祖认为陈瑛能揭发,非常宠信,但也知道他的残忍严苛,他的
奏谳也没有全部采纳。
中书舍人芮善的弟弟夫妇为强盗所杀,心疑其所亲,于是告官。
刑部核验非盗,纵之。芮善对明成祖说刑部故意出盗,明成祖命御史审理处治,果然非盗。陈瑛弹劾芮善妄奏,当下狱。明成祖说:“兄弟同气,得贼惟恐逸之,善何罪,其勿问。”
车里宣慰使刀暹答入侵威远州(今
云南景谷),生擒其
知州刀算党而归。明成祖遣使告诫,刀暹答大惧,归还地盘及所捉知州,遣弟刀腊等进贡
方物谢罪。陈瑛请求先审讯刀腊,并逮捕刀暹答。明成祖说:“
蛮僚之性稍不相得则相仇,改则已。今服罪而复治之,何以处不服者。”于是,赦免不问。
嘉兴知县李鉴廷见明成祖而
谢罪,明成祖问原因。陈瑛说:“李鉴查抄奸党姚瑄时,姚瑄的弟弟姚亨应当连坐,而李鉴却放过姚亨不录,应治罪。”李鉴说“:都察院所下的公文中只说要查抄姚瑄,并没有姚亨之名。”明成祖说:“院文中不列有名字而不抄,不失为慎重。”李鉴得以免罪。
户部人材高文雅上书论时政,并提到建文帝之事,用词坦率耿直,明成祖命讨论实行。陈瑛弹劾高文雅狂妄,请绳之以法。明成祖说:“草野之人懂得什么忌讳,他的建议有可采之处,奈何因为他说得太直而废弃呢?陈瑛太刻薄,不是助朕为善的人。”把高文雅交给吏部,量才授官。海运粮食漂没,陈瑛请将官军治罪,责成他们赔偿。明成祖说“:海涛险恶,官军免于溺死,已很幸运了。”把他们全部释放不问。陈瑛的奸险附会,一意苛刻,都如此类。
明成祖北巡,
皇太子监国。陈瑛进言
兵部主事李贞受贿于
皂隶叶转等四人,请求治罪。不久,李贞的妻子击
登闻鼓喊冤。皇太子命
六部大臣廷审,自
辰时至
午时,李贞等不至,只有叶转到场。审讯得知,李贞不承认,没有经受住拷打而死,其他三个皂隶皆被鞭打而死,已经死了三天,李贞没有受贿。起初,袁纲、覃珩两位御史一同到兵部索要皂隶,李贞没有答应,两御史记恨在心,于是大兴冤狱。
刑部
给事中耿通等进言陈瑛及
纪纲、覃珩蒙蔽皇上,擅杀无辜,请求治罪陈瑛。皇太子说:“陈瑛是大臣,大概他是被属下所欺骗,不能觉察而已。”置之不问,只将袁纲、覃珩关起来,将他们的罪状上奏行在所。还有一个
学官,因犯罪被贬为太学的
膳夫,皇太子令法司给那个学官改个工作,陈瑛驳回不执行,
中允刘子厚等人便又弹劾陈瑛恣意违抗命令。皇太子对陈瑛说“:卿用心刻薄,不明政体,很不符大臣之道。”当时太子很厌恶陈瑛,但因明成祖正宠信他,所以奈何他不得。后来,明成祖也渐渐疏远了陈瑛。
古之写史,多善恶备书,目的是以示劝诫,但后世正史的劝诫主要是针对臣下的,对皇帝的恶评基本不见于正史,因此,自古有奸臣之说而无奸帝之说。《明史》将永乐时的左都御史陈瑛列入《奸臣传》,其实这是因为《明史》将成祖之酷当成了陈瑛之罪,忽视了陈瑛之专是成祖统治之术造成的。《明史》论陈瑛为奸臣,是旧史家无法论定成祖之酷杀、专断、恶德,而通过论定陈瑛为奸臣来间接彰显成祖恶政的一种方法。
《
明史》:①帝以篡得天下,御下多用
重典。瑛(陈瑛)首承
风旨。一时臣工多效其所为,如纪纲、
马麟、
丁珏、
秦政学、赵纬、李芳,皆以
倾险闻。②陈瑛在成祖时,以刻酷济其奸私,逢君长君,荼毒善类。